第二十七章:瑞王妃

    御书房。

    皇上高坐龙椅之上,一身淡金色的龙袍,上绣金龙怒怒,满面威仪。

    “对于北昭,你们有何看法?”

    他居高临下,瞧向殿中,中气十足的声音,浑厚如钟。

    几位皇子分立左右,垂眼低眉。

    如今太子未立,众皇子眼睛瞧着地面,心里却各自揣着心思。

    魏景焰站在右侧,幽冷的面具遮住了俊朗的五官,一身厚重的狐裘披风,在一众身穿锦缎的皇子之中,颇显格格不入。

    大皇子当先走出一步,躬身道:“儿臣以为,当和。葬风关十几员将领被斩,魏军士气大衰,此番谈和可暂缓两地冲突,亦是麻痹北昭的最好手段,待他们彻底松懈,便可给予致命一击。”

    二皇子紧跟着说道:“儿臣同意大皇兄的看法,京都与北昭相隔甚远,即便从京城派兵前往葬风关,亦是车马疲惫,难挡北昭的锐气。”

    三皇子瞥了魏景焰一眼,恭敬的说道:“如今朝中已无堪用之将,四皇弟病患缠身,实难挂帅,确实不适合再战。”

    皇上等了半天,魏景焰也没说话,遂将目光转向了他。

    “景焰,如何看?”

    “儿臣无意见。”

    魏景焰声淡如水,一双狭长的眸子半眯半阖,看不出任何表情。

    皇上皱了皱眉,又问:“你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入宫了,近日身子如何?”

    魏景焰淡声道:“尚能苟延残喘。”

    看着他领口厚重的狐狸毛,皇上顿时生出了一股窒息之感。

    大热的天,他居然还能穿的这么厚,到似比前几年还要严重了。

    不由一拍桌子,怒声喝道:“这些混账太医,连一个小小的病症都治不好,当真是废物之极。”

    大皇子温声劝道:“父皇息怒,能入太医院者,还是有些本事的,定是四弟的病症太过稀奇古怪,这才让他们束手无策。”

    二皇子感慨的说道:“是啊,这几年皇榜也张贴了不少,四弟的症状却不见好,当真让人忧心不已。”

    魏景焰面无表情的说道:“父皇既已打定主意要和,几位皇兄也已同意,便再无商榷的必要,儿臣身体不适,先告退了。”

    魏景焰话音刚落,外边便响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四皇兄好不容易入宫一趟,就这么着急要走吗?”

    一道身穿月白长袍的人影,映入了魏景焰的眼帘,金冠蟒带,玉树临风,利落的发冠之下,是一张与他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四目相对的瞬间,魏景焰心潮翻涌,无数过往如走马灯一般从脑中闪现而出,目光中的冷意又深了几分。

    正是因为这个胞弟,魏景焰才带上了这副面具,因为,他半分都不想看到这张脸!

    皇上已从龙椅上走下。

    “云澜,你怎么也入宫了?”

    魏云澜笑得温润,一双眼眸弯起,让人如沐春风。

    “儿臣想念父皇,也想念母妃,听闻父皇传召几位皇兄,便过来了。”

    皇上嗔怪的说道:“你从小身子就弱,无事不要出来走动,当多歇息,方能养足气血。”

    魏云澜看向了魏景焰,温和的说道:“无妨,儿臣难得遇到四哥,便一起去看看皇祖母,听说她老人家这几日身子不太好。”

    “不必了,本王没空。”

    魏景焰森冷的目光从他脸上扫过,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大皇子不悦的说道:“四弟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说走就走,眼中哪里还有父母兄弟,都说他与皇祖母最亲,我看未必。”

    三皇子赶紧打圆场。

    “自从四弟得了怪病,心性已与从前有了很大的不同,大皇兄便不要与他计较了。”

    魏云澜叹息了一声,神色里满是愧疚。

    “这一切都是我所累,当年若出战的是我,四哥定然不会变成如此模样。”

    皇上看了一眼已经消失的魏景焰,似乎不愿多提此事。

    “事情已出,多说无益,北昭之事便就此定下,难得你们兄弟齐聚宫中,今晚便留下吃顿家宴。”

    众人说话之际,魏景焰已走到了御花园。

    “景焰师兄!”

    柔软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一个身穿粉色宫装的女子,带着两个丫鬟,袅袅婷婷的走了过来。

    “多日未曾见,景焰师兄身子可好?”

    女子面容俏丽,身段婀娜,即便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举手投足间,却尽是成熟女人的风韵。

    看到恩师之女,魏景焰目色微变,却也只是瞬间,又恢复了往日的疏冷。

    “一切都好,不劳挂念。”

    他转身欲走,宽厚的大氅却被段如嫣拉住。

    “景焰师兄……你……还在恨我吗?”

    “恨你什么?”

    魏景焰侧眸,目光如裹冰雪,让人遍体生寒。

    段如嫣似乎被他吓到了,往后退了一步,一双眼眸霎时泛红。

    “我当年……当年错把五殿下当成了景焰师兄,我……”

    她用力的咬着嘴唇,强忍着没让眼泪落下。

    “父亲战死,尸骨无存,我一个弱女子,只能……嫁了……”

    “魏云澜集三千宠爱于一身,你嫁他也没什么不好,好生珍重!”

    魏景焰声淡如水,语气没有半点起伏,等段如嫣抬起头,他那颀长高大的身影,已消失在百花丛中。

    “瑞王妃!”

    小丫鬟轻唤了一声。

    段如嫣这才回过神,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了眼中的水雾。

    “走吧。”

    宫门口,苏焕弓着腰掀开车帘。

    “爷,要回府吗?”

    魏景焰迈步上了马车,一双狭长的眸子深冷如夜。

    “去弥兵阁。”

    苏焕跳上马车,回头问:“可要准备祭品?”

    “不必。”

    魏景焰话音刚落,忽觉心头气血翻腾,脑内犹如被受万银针同刺,疼痛的不能自已。

    紧接着,一股失控感从心头席来,犹如奔腾的巨浪,层层压下,不断地冲击着他所剩不多的理智。

    魏景焰猛地攥住拳,戴在拇指上的扳指,不堪重压,顿时裂成了无数碎片。

    “苏焕,先去侍郎府,找宋槐序,快!”

    听着魏景焰低哑压抑的声音,苏焕就知道不好,迅速扬起马鞭,照着马屁股狠狠地抽了一下,骏马顿时扬蹄而起,朝宋府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