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恶藏于人心

    入夜前,铃木友纪与贝法娜顺利进入佛罗伦萨城。一路上贝法娜详细给铃木友纪介绍了她知道的情况,包括现在时值1348年冬天,临近圣诞节。

    气温维持在12度左右,空气潮湿,铃木友纪穿着能抵御常规气候变化的作战服,却在听到1348与佛罗伦萨两个关键词后,忍不住打了下寒颤。迦勒底机构介绍过于此相关的历史事件。

    席卷欧洲的死神“黑死病”从1347年开始传播,灾难自1348年逐步进入,前后受灾的地区人口平均减少三分之一,佛罗伦萨这一中世纪著名城市国家更有80的民众先后死于黑死病。。

    铃木友纪不敢相信自己来到了这么糟糕的地方,他在中途拿出罗盘定位坐标,确定自己真的在意大利半岛境内,所处年代也与贝法娜告知的丝毫不差。数据分析的结果不容置疑。

    “所以,笼罩天空的灰黑雾气……”铃木友纪担忧地仰望天空,城市上空笼罩的不明雾气更甚城外,带给他浓重的危险感觉。

    “对,正如aer猜想地那样,是死亡的气息哦~”贝法娜走在前头,向铃木友纪介绍道:“根据前两位从者与你的接触反馈,你对历史事件和名人十分了解,不需要我多提吧?此处是1348年的佛罗伦萨城,已然变为特异点的死气弥漫城市。不过,aer可以放心,你看过我的技能吧?你会因为我的缘故额外提升抗病性,不会同普通人那样轻易染病。”

    迦勒底机构有特别提起过“特异点”概念,亦称为“奇点”,是从正常时间轴中被分离出来的异常世界。铃木友纪在察觉到天空被不明雾气遮蔽后,立刻敏锐地意识到情况与之前抵达的两个时代不同,反而与他记忆缺失的某处燃烧中的城市接近。

    1348年的特异点已经形成,这即代表了此处等同于被切分的特殊区域,在圣杯战争结束或引发的源头被消灭前,这里都将处于被隔离的状态。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迦勒底将这种特殊现象认定为对人理存在破坏的源头,灵子转移送去适合的适应者正式为了解决特异点现象。铃木友纪先前抵达的两个时代都只能称“即将产生特异点”的状况,与这里并不相同。

    踏上坚硬的石板路,铃木友纪小心地回头留意了眼守城士兵,那几个年轻人刚才有在咳嗽,1348年年末的时间点上并不是好事情。

    也仅是一回头的机会,铃木友纪见到了其中一名士兵铠甲下黑色的斑块,分外醒目。

    “他……”

    “已经染病,没救了。”走在前面的贝法娜连忙拉上铃木友纪的手,带着他快速往城内走去。

    此时铃木友纪与贝法娜身上都施加了淡去气息的魔术,铃木友纪东亚人的外貌不提,贝法娜手持糖果木杖,大摇大摆走在街道上也会显得怪异。简单的魔术即可让普通人难以察觉到两个奇装异服的怪人进了城。

    “aer,你有什么想说的呢?”贝法娜走在前头,步伐轻盈,仿佛对佛罗伦萨城内正在收割人命的瘟疫熟视无睹。“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我建议等我们找到适合的场所,构筑魔术阵地后再商讨。”

    铃木友纪注意到前方路口停放着一辆驴车,两名身披厚重麻布的青年正在神职人员的指挥下将一具具尸体搬上驴车。驴车的板上已经堆积了几具尸体,直到堆了十多具,神职人员才开始撒圣水,有痛哭中的妇人边哀求上帝宽恕,边留恋地最后看两眼房屋。

    贝法娜也注意到了,尤其是房屋外醒目的黑色“p”文字。“我们离远点,万一触碰圣水导致我的魔术失效就不太好了。”

    驴车在收尸人的驾驭下缓缓出城,城门的士兵对此没有任何检查动作,他们也见多了这种情况。

    火焰毫无征兆地被点燃,铃木友纪与贝法娜站在街道的另一边,目睹着一户人家于疫病的侵蚀中消失。

    “其实他们很幸运了,留有足够的积蓄雇佣不怕死的收尸人和神职人员来简单安置,还有一个活口暂时没被疾病带走生命。”贝法娜看着燃烧起来的房屋,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观赏一部纪录片电影,而不是亲身经历。

    “幸运?”铃木友纪完全被燃烧起来的火焰吸引了注意力,不适感逐渐从头部弥漫。

    “aer知道吧?佛罗伦萨城邦80的人因黑死病死去,这可不是城里10个人挑选8个埋了而已。而是城内城外所有人,先算上提前逃离的一部分贵族,再算上中途侥幸逃离的一部分聪明人,最后依靠运气与意志力活下来的少数幸运儿。这三部分人组成了佛罗伦萨幸存者。”

    贝法娜悄悄观察着铃木友纪听到描述后的神情,她追加了一句。“aer,你该不会认为呆在城里可以抽十选二的幸运签活下来吧?至少也要有一百抽二运气才行。像那位在痛哭的女士完成了一次14人抽1人的幸运抽选,不过这样还不够。下一次抽选还能不能熬过去就不知道了。所以她暂时不是很幸运吗?”

    贝法娜对城中糟糕的状况并不意外,她比铃木友纪更加清楚佛罗伦萨现在的状况。某种意义上,特异点的佛罗伦萨城内比她见证过的历史还要稍微好一些。目前的疫情显得过于“仁慈”,城中民众还保持着信念,初步了解情况后,贝法娜得出的结论或许很冷血,但黑死病阴霾笼罩下的城市也不需要热血青年。郊外的旧墓园已经堆满了尸体,唯有最冷血的“医生”才有资格主持实战手术。

    牢记佛罗伦萨80的人死于黑死病的历史史实,妄图拯救这里的人亦是违背人理。贝法娜需要确认她的御主不是善心过头的傻瓜,从前两位从者共享的经历,贝法娜能了解到铃木友纪在不直接涉及圣杯战争的事情时,会倾向于选择行善。为了确保她的御主真的一心为了拯救人理,贝法娜需要亲自试探铃木友纪,不能出一点偏差。

    “如果这也算是幸运,身为人的尊严……”铃木友纪忍着头痛与不适感,眼前逐渐浮现出更加旺盛的熊熊烈火幻觉,似乎只要他松一口气就会昏倒在这里,失去意识。

    “能活着就享受了身为人的尊严。”贝法娜觉得还行,她不能强求自己的御主比她更加冷血,终究两人缔结契约,只是为了解决人理危机,破除特异点,并不需要追求100的同步。

    迅速使用魔术压制了铃木友纪从记忆深处升起的幻视,贝法娜扶住铃木友纪的身体,帮他拍了拍胸口。“我对你的身体构造有所了解,不用担心,我知道你为何会时常陷入封闭火海的噩梦。在此之前,我们先寻找据点吧。马上就要天黑了,aer。”

    铃木友纪从火焰的幻视中回过神来,他猛然意识到自己抵达这个时代后嗅到的异味来自何处,死亡的腐朽以及血肉酸烂味道。火焰焚烧房屋后随风吹来的气味彻底让铃木友纪感受到了佛罗伦萨式“浪漫”。

    身体本能地产生恶心感,铃木友纪退到墙边干呕了一滩唾液,还好他没有在进城前进食。

    “aer,你没经历过这样的环境吗?也是呢,真正厮杀得血流成河的战场,不会有从者参与其中。”贝法娜还是摆着平静的心态,紧跟铃木友纪来到墙边。在魔术的影响下,周围的普通人不会看到她御主失态的模样。

    “为什么不选择在城外构筑据点?”铃木友纪从不适的恶心感中缓过来,捂着胸口另一手接过贝法娜递来的空白纸张,擦了擦嘴角。

    贝法娜刚才提起了连带获得抗病性,铃木友纪并未多想,现在他有了清楚的认识,有了贝法娜连带提供给他的抗性,身处死气弥漫的佛罗伦萨城增多了几分安全感。目睹尸体装载运出城,充斥不幸的房屋在火焰中燃烧,他直观地了解了贝法娜的价值及佛罗伦萨城的现状。

    “城外如果不会被敌对从者围攻,我当然愿意跟你先在城外呆着,构筑阵地,收集情报。aer愿意赌敌对势力没有联合起来?”贝法娜如实回答,当然与她构筑魔术阵地比同职介正常从者更脆弱也有关系,贝法娜作战所需的魔术材料非常苛刻,城中能更便捷地得到材料。她出于脸面问题,只说了最重要的一点。与贞德、埃莉诺相比,贝法娜自身受限颇多,能力也不如前两位从者全面。

    就在两人停步驻留的时候,异状突显。燃烧中的房屋火焰突然熄灭了,没有人浇水撒土,亦没有疾风降雨。火焰在周围人面前毫无理由地消失。

    “怎么回事?”铃木友纪与贝法娜都吃了一惊,后者更是能确保周围无人使用魔术灭火。

    贝法娜连忙将铃木友纪护在身后,自己掏出一枚糖果,做了次占卜。

    “ervan?”贝法娜得到结果后,瞳孔猛然一缩,她进城前已经用魔术在其他方向制造了些魔术痕迹,圣杯战争初始阶段,相互间不知晓方位情报,不应该如此快速就被定位。

    主持焚烧房屋的神职人员也大为惊恐,他在慌乱中一把将无助的妇人推到了烧了一半的房屋内,并大声咒骂那个妇人受到了恶魔的蛊惑,害死自己的家人后,还要熄灭燃烧罪恶的火焰。

    妇人摔进烧黑的门框后,正要起身跑出来,火焰却重新燃烧起来,而且火势比之前旺盛三倍有余。

    “果然如此!14口人都染病死了,她怎么会侥幸没染病!神圣的火焰将烧尽她的罪行!”在场唯一的神职人员喊出了如同死刑宣告的控诉。周围的居民们也从惊恐变为愤怒,痛斥恶魔的凶恶。

    有人从外面投掷石块将试图起身的妇人再次砸倒,叫好声不绝于耳。重新燃烧的房屋也顺势倒塌,完全陷于火焰之中。

    “正巧,这里居然能遇到aer主从。如果你们继续呆在我的势力范围内,可别怪我不给面子哦~”

    虚幻的声响从墙后传入铃木友纪与贝法娜耳中。贝法娜连忙拉上铃木友纪,使用魔术从原处逃匿。

    一条毒蛇从墙后缝隙钻出,留意着地上残余的糖粒,从毒蛇嘴里发出了类似人声的语言,“我还以为不会有aer职介的从者了。并非此时代的御主?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