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章 陡增变故

    临城市警察局,侦缉科科长办公室。

    周新刚将两只脚搭在办公桌上,神情惬意地抽着烟。

    蒋进端坐在对面,汇报近期的工作进展。

    “之前,我按照您的吩咐,去溪水村见到了村长郑大庆,他说线索在一周之后就会有结果,算一下,应该就是这几天了,我想着再去找找他。”

    周新刚点头:“郑大庆是个老狐狸,你跟他打交道的时候要多留个心眼儿,干他们这一行的有自己的规矩,有些事情你不掐住他的命门,他是不会向你说实话的。”

    蒋进深以为然,虽然跟郑大庆照过一次面,但此人正如周新刚所说,不能轻易地相信。

    “蒋进,必要的时候可以上点手段,这老小子就是吃硬不吃软!”

    “明白!”

    “这样,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去溪水村!”

    蒋进走后,周新刚将脑袋埋在资料堆里开始继续研究盗墓案。

    孟中强家中发现的老物件,已经证明是从地下起出来的鬼货,他没有理由不将此事与盗墓案联系起来。

    盗墓案的线索就如一团麻一样,很难找到线头。

    周新刚接连抽了三支烟也没有找到头绪。

    这时,门忽然被推开,老贾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到了周新刚的对面。

    周新刚看见是他,甩手扔了一盒烟过来。

    老贾也不客气,自顾自地点上抽了起来。

    “怎么,还为盗墓案发愁呢?”

    周新刚苦笑:“可不是嘛。老贾,有时候我是真羡慕你,什么都不用想,只需要按照命令去做事就好。”

    老贾喷出一口烟:“你怎么不说天天在外面风吹日晒、饥一顿饱一顿呢?”

    “要不咱们俩换换,你去跑街,我坐办公室收礼怎么样?”

    周新刚果真就站起来了:“我就等着你说这句话呢,我这就跟局长去说。”

    老贾笑骂:“你他娘的少拿老子寻开心。老子什么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位置老子要是坐了,要不了两天,局长就得让我滚蛋。”

    两人相视一眼,大笑起来。

    闲聊中,老贾问起蒋进,周新刚随口说蒋进出去公干了。

    老贾也没细问。

    周新刚说:“是不是找他有事?”

    “也没什么事,临城调查室交待的桃园巷那个小案子,说看到目标之后赶紧向他们汇报。都是菩萨,咱们谁也不敢得罪。”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桃园巷那个案子已经过去一年多了吧,这么久了,人家还会上门来?”

    老贾摇头:“人家让咱们干什么,咱们就干什么,想那么多多不头疼吗?”

    敲门声响起,一个警察进来说是有人在大门口找老贾。

    老贾对着周新刚说了一句,便出去了。

    周新刚站在窗边向下看去,很快就看到老贾晃晃悠悠地走到了警察局的大门口。

    来找老贾的那个人,周新刚认识,是老贾的一个外围,名叫朱栋梁,三十多岁的年纪,靠着帮人打探消息过活,人倒是很活络,街面上的人头也熟悉。

    两人站在门口说着什么,老贾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异常的表情来。

    周新刚重新坐回办公桌后,望着对面墙壁上的挂钟出了神。

    蒋进独自驾车出了城,上次去过溪水村之后,这次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一路上,他的心情很是放松,虽然周科长说郑大庆这人老奸巨猾,但在周科长的手里,还是不敢造次的。

    正在行驶中,后方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过,很快就超过了蒋进的车,扬起一片灰尘。

    蒋进微微皱眉,前方车辆的车牌被泥糊住,已经看不清了。

    之后,一路畅通无阻。

    溪水村。

    最先遭遇袭击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她正捧着从厨房做好的饭菜端向堂屋,突然看到一个黑影扑过来。

    他刚瞪大了眼睛,就被一把短刀刺穿了咽喉。

    然后,遇袭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这个年轻的男人掀开竹帘,正欲去帮母亲端菜,结果刚好看到母亲被杀倒地的一幕,他正待急声大喊,忽然身子同时一僵,倒在地上,脖颈处分别插着一支弩箭。

    为首的杀手走进院子,暂时停住了脚步。

    他正是稻叶昌生,不久前接到了紧急命令前来溪水村。

    这是他第一次来这里,也是第一次听到郑大庆这个名字。

    先生的命令是杀了郑大庆,而稻叶昌生觉得仅仅一个郑大庆还不够,必须要斩草除根。

    他俯身把弩箭从郑大庆的儿子身上拔出来,重新装回弩机,然后做了个安全的手势。

    身后的杀手们立刻向前,分别抢占了高处和侧翼几个地点,将弩机对准了堂屋。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屋里的正主儿郑大庆了。

    稻叶昌生站在原地,看着对面堂屋中挂着的纱帘,身上充满了杀戮前的兴奋。

    他忽然抬起手,把往嘴里扔进几片茶叶,面无表情地咀嚼起来。

    在得到稻叶昌生的示意之后,一个杀手反握着短刀贴近门口,只不过当他刚刚伸手去掀门帘时,一支弩箭从堂屋中穿出,射穿了他的咽喉。

    形势陡然变化,令稻叶昌生等人始料不及。

    本以为杀死郑大庆是手拿把攥的事,岂料对方是个硬茬子,上来就杀死了自己一个手下,稻叶昌生的怒火彻底的被激起了。

    他轻轻地咬牙,表情在日光下分外狰狞。

    “留活口,我要让他知道方才的那支弩箭是多么愚蠢和错误的一次决定。”

    众人同时点了点头。

    稻叶昌生把嚼烂的茶叶吐在地上,顺势挥手。

    等众人冲进去之后,却发现堂屋内并没有人。

    这让稻叶昌生大惊失色。

    先生交给他的任务是杀死郑大庆,如今正主儿却跑了,回去怎么交差?

    “搜!”

    稻叶昌生眼中跳动着火焰,沉着脸喝道。

    郑大庆家中的陈设很简单,说是家,倒是更像一个货栈,堂屋是个大大敞间,中间只有一些木制货架。

    稻叶昌生在堂屋中巡视了几圈,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这样一个坦坦荡荡的地方,一眼就能望穿,他能躲到哪里去?

    难道这家伙会穿墙或者土遁不成?

    忽然,他想起了郑大庆是盗墓出身,干了一辈子挖坟掘墓的事情,在自己家里挖一条密道太正常了。

    稻叶昌生继续寻找,忽然觉得脚下有点空空的感觉,他停下脚步,轻轻踏了几下,蹲下身子在地上摸索,确认了此处地下是空的。

    五分钟后,在八仙桌下找到了一个凸起的机关。

    当地下的石板缓缓打开时,稻叶昌生瞳孔霎时收缩。

    他的脚下,有一个井口般大小洞口。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稻叶昌生狠狠骂了一句,将手下叫了过来,然后给弩机装进了一支拿掉箭头的弩箭。

    狂怒并未让稻叶昌生丧失理智,郑大庆是他的暗杀目标,但他不想让郑大庆就这么痛快的死去。

    周围自己也安排了人手,就算郑大庆通过密道出了宅子,仍旧无路可走,几等于瓮中捉鳖。

    稻叶昌生唯恐再出什么疏漏,亲自钻进了密道。

    向前爬了一阵,里面的空间渐渐大了,稻叶昌生正要微微直起腰,突然感觉到一阵杀气。

    他急忙缩头,一支带着劲风的弩箭射来,几乎是擦着他的头皮飞过。

    他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弩。

    噗的一声,似乎刺中了什么。

    稻叶昌生一喜,手脚并用继续往前爬去。

    就在他以为对方被自己射中之时,又是一阵劲风扑面而至,稻叶昌生冷不防被弩箭擦到了面皮。

    弩箭箭头极为锋利,在他脸颊上划了一道长长的血口,伤口处传来一阵剧痛眩晕。

    这袭击激起了稻叶昌生的悍勇,他不退反进,对着前方射出一支弩箭,并乘胜追击。

    这一追就追出了小半柱香的工夫。

    前方隐隐约约看到了几束光亮。

    密道已经变成了朝上的方向,稻叶昌生朝上头爬去。

    爬到顶端,正要推开木盖时,冷不丁一包石灰粉扑簌洒了下来,洒了稻叶昌生一身。

    这时,稻叶昌生听到了流水声,郑大庆的宅子之后,有一条一丈多宽的小河,河面虽然不宽,但渠深水多,宽可行船。

    稻叶昌生之前的安排,光顾着陆路,居然把这事给忽略了,在小河边没有任何的部署。

    “噗通!”

    稻叶昌生听到的,应该正是郑大庆跳入水中的声音。

    溪水村河沟纵横,大大小小的河流星罗棋布——换言之,只要郑大庆此时消失在他的视线当中,就可以轻松脱出包围圈,在河流流经的任何一个地方上岸。

    稻叶昌生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这个错可实在是太愚蠢了。

    情急之下,他猛地推开木板,纵身飞跃朝河里跳去,可他却忘了自己刚刚被洒了一身的石灰,刚刚坠入水面,眼睛便蛰得生疼,整个人就像是掉进了沸水锅一般。

    “往那边走了,往那边走了!”

    身后传来了手下的喊声。

    紧接着又传来了落水声,一部分手下去追郑大庆,另一部分手下则是七手八脚地将浑身湿透的稻叶昌生拽上岸来。

    那些追兵哪里是郑大庆的对手,郑大庆一个猛子扎下去,便消失在了河面上。

    稻叶昌生被救上岸,又有手下用清水给他清洗了眼睛,这才勉强能够看到,他面色铁青地看着郑大庆逃走的方向,胸中犹如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

    这是一次极为失败的行动。

    ……

    溪水村本来就很偏僻,路上就蒋进这一辆车。

    到了地方,蒋进并未将车开进村,而是停在了村口的一处大樟树的树荫下。

    他发现,路上已经有了车轮印痕。

    可是,左右看看,却并未发现任何的车辆。

    溪水村位置偏僻,汽车来的本来就不多。

    郑大庆的家离村口并不远,蒋进沿着缓坡信步而上,很快就来到了大门口。

    村长的房子自然要比其他村民的气派一些,大门是开着的,蒋进听到敲门没人答应就走了进去。**.y.

    可是,刚刚买进门槛,他就感觉到了一丝的异样。

    安静,院子里太安静了。

    而且安静的可怕。

    他记得郑大庆家中养着一只土狗来着,为何自己这个生人走进去,狗一点都没有反应。

    蒋进伸手将腰间的手枪拔了出来。

    路过柴房之时,蒋进瞥见狗窝中有鲜血流出,那只土狗已经被人杀死了。

    他并未多作停留,快步走到了正房堂屋门口。

    时值正午,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蒋进的心里顿时就咯噔了一下。

    以警惕姿势快步走入堂屋内,迎面就看到了一具老妇人的尸体,脖子被割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已经将身下的地面浸湿了。

    旁边是年轻男子的尸体,眉眼间跟郑大庆有着几分相似,应该是郑大庆的子侄,死因是被射穿了脖颈,看伤口的形状应该是一支锋利的弩箭。

    紧接着,蒋进就看到了地上的密道口。

    他拎着枪当即就钻了进去,密道口的另一端就在河边,可是河边除了一些脚印和水渍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东西了。

    蒋进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这里距离郑大庆的家已经有段距离了。

    这条密道应该是早就准备好了的,郑大庆在遇到紧急情况下,从密道逃走。

    只是,不知道郑大庆现在是生是死。

    按理说,郑大庆只是个盗墓贼而已,而且这些年已经金盆洗手不干了,若是被仇家盯上了,应该早就找上门来,而不是现在才来寻仇。

    很快,蒋进就有了自己的判断,郑大庆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是杀手想要的,或者是杀手不想让其他的人知道的。

    这东西有可能是一个物件,也有可能是一封信,甚至是一两句话。

    令蒋进不解的是,为什么自己这边刚刚得到了周科长的命令来找郑大庆,郑大庆就出事了。

    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忽然,他想起了半路上遇见的那辆黑色轿车。

    难道暗杀郑大庆的杀手当时就坐在车里?

    也许真有这种可能!

    现在联系周新刚根本不现实,一切只能靠蒋进自己查清真相了。

    于是,蒋进又回到了郑大庆的宅子里。

    当他刚刚迈进堂屋时,一个人影翩然而至,端着一把弓弩对他冷声说道:“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