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四章 绑架

    南京,贡院街上的文德茶楼。

    茶楼外,照壁的古朴、泮池的清澈与文德桥的雅致交相辉映,无论晨曦初照还是夜幕低垂,这番景致都显得格外迷人,吸引着过往行人的目光。

    文德桥,最早的历史要追溯到六朝时期的浮桥,唐朝建造木桥,明朝万历年间建成石墩木架桥。

    文德桥的名字来由,一取名于儒家“文章道德天下第一”之意,即“文德以昭天下”。

    二取自于孔庙“同天并老,文章道德圣人家”之意。

    每年的农历中秋与十一月十五日子时,一轮皓月当空。

    当人们站在文德桥上时,月亮落在了秦淮河水中的影子,正好被文德桥一分为二,这一现象被当地人视为奇观。这一奇观,也称之为“文德桥畔半月边”,即“文德分月”。

    在文德桥,还流传着李白醉酒捞月的传说。

    相传,有一年农历十一月十五日的夜晚,李白来到文德桥附近的酒楼饮酒赋诗,趁着酒兴便在文德桥上观景。

    在他发现月亮掉在水里后,毫不犹豫,扑凌一下跳下了桥,还张开双臂来捞月亮,水中的月亮也被剖成了两半。

    茶楼二楼临街的窗前,一位年约三十的男子正悠然自得地品着茶。

    他身着长衫,面容俊朗,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淡泊与从容。

    作为文德茶楼的常客,他对这里的一切都非常熟悉,手中的猴魁茶香四溢。

    耳边,戏曲声婉转悠扬,他轻轻地闭上眼睛,让那悠扬的曲调在心中回荡,仿佛能洗净心灵的尘埃。

    偶尔,他会睁开眼睛,随意地向窗外的街上望去。

    街上行人匆匆,车水马龙,而他就像是一个旁观者,静静地观察着这个世界。

    文德茶楼,坐落于繁华的贡院街南侧,其位置得天独厚,紧邻东侧那座声名远扬的戏院。

    也常有戏子来茶楼登台唱戏,在茶客的热烈掌声与期盼目光中,戏子们或吟唱,或起舞,将一幕幕经典剧目搬进这方寸之间。

    坐在茶楼里的男子,名叫杨云楼,出身于一个历史悠久的中医世家,自幼便浸淫在草药的芬芳与祖辈流传的医术之中。

    杨云楼不仅继承了家族世代相传的医术精髓,更凭借自己敏锐的洞察力和不懈的努力,将医术发扬光大,三十岁出头便被誉为“妙手回春”的神医。

    今天杨云楼不是来给人看病的,而是来谈一桩生意。

    即便是医术再好的大夫,也需要高质量的金石药材作为辅助,杨云楼的医馆在南京很有名气,也贮备了不少质量上乘的药材,但哪个大夫不希望自己再多备点好药呢?

    一个小时前,他接到了一个自称姓宫的男子的电话,有一批虎骨追风酒、文王百子酒和双头龟,除此之外还有一批极品沉香、猴枣、马宝、犀牛黄、羚羊角。

    中药材存放时间越久,药用价值就越高。

    杨云楼听了之后颇为心动,他收藏的不少中药材都成了稀缺之物。

    宫先生所说的这些药品,他基本都有,但唯独猴枣比较少。

    猴枣是猕猴的结石,生病的猕猴才有,但也不是每只都有,主要是用于化痰,属于抢救药。

    杨云楼轻轻抬手,瞥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发现距离约定的时间还差十分钟。

    他本可以按照约定的时间悠然前来,但一想到即将能够购得那些稀缺而珍贵的药材,心中便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之情。

    这些药材对于他来说,不仅仅是治疗疾病的,更是传承和发扬家族医术的宝贵资源。

    因此,他迫不及待地提早赶到,巴巴地期待着与药材供应商的会面,希望能尽早将这些珍贵的“宝贝”收入囊中。

    约定的时间悄然而至,杨云楼端坐在茶馆的雅座中,目光不时地扫向门口,心中隐隐升起一丝疑惑。

    茶馆内人声鼎沸,茶香袅袅,而他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满心都是对那批珍贵药材的期待。

    正当他准备再次查看时间时,一个伙计拎着茶壶,脚步轻快地走了上来,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恭敬地对他说道:“杨先生,有个姓宫的先生来电话,说他忽然有急事要乘火车返回上海处理,不能及时赴约了。不过,如果杨先生有意继续谈的话,请到火车站外的太白酒楼一见。”

    杨云楼闻言,眉头微皱,心中虽有不满,但他迅速从口袋里掏出几块银元,付了茶钱,然后起身下楼,动作中带着一股不容迟疑的决绝。

    一到楼下,他便大声招呼了一辆黄包车,急切地对车夫说:“快,赶紧去火车站,我给你付两倍车资。”

    说完,他便坐上了车,车身一晃,便迅速融入了街头的喧嚣之中。

    杨云楼一到火车站,便被眼前的喧闹景象所包围。

    只见眼前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叫卖声、吆喝声、火车的轰鸣声和人们的交谈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在人群中,不时能看到衣衫褴褛的乞丐穿梭其间,他们或低

    头乞讨,或高声哀求。

    杨云楼边走边四处张望,目光很快被一家名为“太白酒楼”的小店所吸引。

    尽管这家酒楼的规模并不大,但因为地处火车站的一侧,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因此生意异常红火。

    进出酒楼的客人络绎不绝,有的匆匆赶路,进来简单垫垫肚子;

    有的则是悠闲地品着酒,享受着这难得的闲暇时光。

    杨云楼迈进太白酒楼,目光迅速在店内扫视,酒楼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但他并未立即发现目标。

    这时,一个伙计快步上前,热情地询问他是否需要点些什么。

    杨云楼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来此并非为了用餐,而是想找人,并向伙计打听宫先生的下落。伙计听后,茫然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对此并不知情。

    不过,他随即提醒杨云楼,或许可以上二楼去看看,说不定能在那里找到宫先生。

    杨云楼点了点头,踏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二楼的环境相比一楼确实清净了许多,少了些喧嚣,多了份宁静。

    杨云楼的目光很快锁定在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那里坐着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人,正低头翻阅着手中的报纸,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不甚在意。

    杨云楼略微一沉吟,便径直走过去,礼貌地问道:“请问您是宫先生吗?我是杨云楼。”

    对方听到杨云楼的问话,轻轻合上手中的报纸,抬头看向他。

    那是一双明亮的眼睛,透着几分睿智和干练。

    在确认了杨云楼的身份后,他随即起身,脸上露出了热情的笑容。

    “杨先生,幸会,幸会!”他边说边伸出手来,与杨云楼握了握手。

    两人寒暄了几句后,杨云楼逐渐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对方虽然态度热情,但言谈间似乎并未透露出宫先生的直接信息。

    经过一番询问,他惊讶地发现,这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并非宫先生本人,而是宫先生的助手,姓孙。

    “宫先生十五分钟之前乘火车离开了,他让我留下来等杨先生。”孙先生解释道,脸上带着一丝歉意。

    杨云楼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失落感,但转念一想,既然宫先生已经安排了助手在此等候,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于是,他迅速调整情绪,试探性地问道:“孙先生,不知道你们的货的样品……是否已经带来了?或者,宫先生有没有留下什么特别的交代?”

    孙先生闻言,立刻从身旁的提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杨云楼:“这是货物的清单和价格,宫先生说如果您觉得合适的话,我再带您去库房看看。”

    “什么,你们在南京也有库房?”杨云楼惊讶地问道,他接过孙先生递来的文件,一边翻阅着货物的清单和价格,一边继续询问。

    “是的,杨先生。”对方微笑着回答,“我们在南京也设有库房,虽然规模比上海的库房要小一些,但存放一些重要的货物还是绰绰有余的。宫先生考虑到南京方面会急需这批药材,所以特地安排了南京的库房备货,以便能够更快地交付给客人。”

    听到这里,杨云楼不禁对宫先生的周到安排感到一丝欣慰。

    杨云楼仔细查看着清单上的每一项,边看边点头,对价格表示满意:“价钱算是公道了,就看品相了。”

    药材的品相对于其药效和价值至关重要。

    对方闻言,立刻打包票道:“你放心,我们的货绝对没有任何问题。宫先生临走之前吩咐过了,若是您需要看的话,我这就带您去看。”

    他显得非常自信,对自家货物的品质充满了信心。

    “那真是太好了。”杨云楼闻言,心中一喜。

    能够亲自去查看货物的品相,这无疑是最直接也是最放心的方式。

    他收起清单说道:“那就劳烦孙先生带路了,我们这就去看看货物吧。”

    杨云楼本来打算下楼去拦一辆黄包车前往库房,但对方却提议说他自己有汽车,就停在背街小巷子口,坐车会比黄包车快一些。

    杨云楼听了,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便欣然同意了。

    两人一同走出酒楼,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来到了背街小巷子口。

    对方指了指一辆停靠在路边的黑色汽车,对杨云楼说:“这就是我们的车,请上车吧。”

    杨云楼点了点头,跟着孙先生一起上了车。

    汽车发动起来,迅速驶离了小巷,朝着东边疾驰而去。

    坐在宽敞舒适的车厢里,杨云楼不禁对宫先生的周到安排再次表示赞赏。

    经过询问,孙先生告诉杨云楼,到库房大概有二十多分钟的车程。

    杨云楼坐在车上,感受着车身的轻轻颠簸,渐渐感到一阵困意袭来。

    他的眼皮开始打架,昨晚由于事务繁忙,他只睡了两个多小时,对此倒也并未在意。

    不一会儿,他便在汽车的摇晃中睡了过去。

    开车的孙先生透过后视镜,看到杨云楼已经昏睡过去,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然而,这一切杨云楼都无从知晓,他已经在疲惫中沉沉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杨云楼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辆舒适的轿车里了,而是置身于一间昏暗、破旧的房间内。

    他面带茫然地环顾四周,只见墙壁上布满了蛛网,家具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霉味。

    他心中一惊,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遭遇了不测。

    迅速回忆起之前的事情,记得自己是在孙先生的车上睡着了,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

    他努力回想,但只记得一阵模糊的意识,之后便是现在眼前的这个场景。

    杨云楼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和愤怒,意识到自己可能被骗了。

    所谓的宫先生、孙先生,以及珍贵药材,根本就是一个骗局,就是为了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门口,却发现房门被紧紧锁住,窗户也被封死,用力拍打房门,大声呼喊,但回应他的只有寂静和回声。

    这一刻,杨云楼深深体会到了无助和绝望的滋味。

    折腾了一会,杨云楼也累了,脑子却是渐渐清醒了。

    上车之后,自己就感觉到困倦,不是乏累,而是被人下了药摆了一道。

    “自己应该是被绑架了。”杨云楼心中暗自思量。

    自己平时宽以待人,几乎从未跟人红过脸,惹上仇家的几率不大,多半是为了钱财。

    别看这里是国都,市区的治安状况却并不如人所愿,他也曾经听说过多起绑架案件,甚至还有不少被撕票的惨剧。

    想到这里,他不禁感到一阵寒意袭来,心中暗自祈祷自己能够平安脱险。

    他开始观察房间内的环境,试图找到一些线索或工具来帮助自己逃脱。

    然而,这间房间似乎被特意布置过,除了必要的家具外,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物品。

    窗户被坚固的铁栏封死,房门也异常厚重,显然是为了防止里面的人逃跑。

    杨云楼深知,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持冷静,不能惊慌失措。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从院子中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