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我们分开吧

    三月河面的细风徐徐,沈江姩便那样深深的凝着宋煜,这位自己相识十七年,将她放在心尖上的男人。

    宋煜没有扔弃她,宋慕之误会了。

    虽然宋煜身边的那些大人物,亲信都看不起她,排挤她,可宋煜珍视着她。没有嫌弃她是拖油瓶。

    宋慕之见宋煜来了,沈江姩的伤势宋煜也必然会料理,沈江姩不再需要他,宋慕之便安静的捏了捏手底那串佛珠,随即越过窗棂体面的离开了,如他来时那般温煦而悄然。女人慕强,他却是皇子中最闲云野鹤对皇权不上心的一个,权势比不过大皇兄的。

    沈江姩眼尾睇见一抹白色身影,扭头朝窗畔看去,只瞥见宋慕之衣袂翩跹一角,她回过头来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煜亦望见沈江姩若有所思的神情,他心底猛地一酸,他自己既然不能给沈江姩她要的名分和安稳的日子,又有什么资格吃别的男人的醋。

    他将衣袖缓缓给她撩起,睇着她的伤势严重的手背,越发意识到,自己只会给沈江姩带来祸事,以及构陷、流言蜚语,在父亲面前,他如保不住幼时的木雕玩偶一样,保不住弱小的沈江姩。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喜欢。

    当下人多,他没有细问宋曦文怎么欺负的她,轻声道:“你告诉孤王,你为什么没有去姑苏,云矜上来画舫替你没有?你说出来,孤替你做主。”

    云矜愧疚的低下头来,心虚的小声说:“夫人...”

    燕青愤愤不平,仍旧看不惯殿下如此袒护这个不知是敌是友的女人,这女人说出实情,兄长就要为了这女人,而将他这多年患难与共的兄弟重重发落了吗?

    沈江姩看看云矜,又看看燕青,云矜那个小姑娘看起来挺憋屈,只怕是受命于燕青,不敢说话,而燕青也看沈江姩不顺眼,对她十分不满。

    沈江姩认为,虽然燕青对她很排斥,但是燕青初衷是保护宋煜不受外敌侵害,对宋煜是极度忠心,她不希望宋煜因为自己和兄弟反目,毕竟宋煜身边可信之人并不多。

    “燕青让云矜来替我了。”沈江姩沉声说。

    宋煜眉眼猛地一颤,眸色温柔的笼着沈江姩的面庞。

    燕青惊愕不已,她...说错话了吗?他几时让云矜去替她了呢...

    沈江姩继续洒脱道:“宋煜,我不想去姑苏玩了,我喜欢凑热闹。于是啊,我上来画舫,我就想着我自己加入你的计划,尽我绵薄之力。免得云矜被人识破了,耽误计划。所以呢,我就没有同云矜离开。”

    宋煜听后哪里不知沈大娘子善意的在保护他和燕青之间的友谊,他当下怜惜至极,她不委屈么,笨死了。

    燕青心中猛地一撞,他扔弃了她,造成她被睿王重伤,她却没有在太子面前告他的状,反而将她滞留画舫的责任一己揽下。

    燕青一直对沈江姩有极重的偏见,觉得她空有皮囊是负累,但是今日,自己竟有种受到她保护的感觉,他震撼道:“你为什么不拆穿我?...我根本没有让云矜去接替你啊...我根本无视你的安危。”

    云矜再也忍不住,她小声抱怨,“将军,您何止没让云矜去接夫人,您还把云矜打伤,让云矜嫁祸给夫人呢。现下夫人竟在少主面前包庇咱们二人,云矜可太愧疚了。”

    沈江姩猛地一怔,这才意识到,宋煜已经知晓了实情真相,她犹豫片刻道:“我为什么要拆穿你,宋煜身边有你这样卖命护他清誉的人在,是一件好事啊。万一我真的是细作,你的做法是极正确的。但我告诉你,你误判了,我和你一样,也在用我的办法守护着少主。我是没有你武功厉害,但我今天没有在睿王面前损害东宫的任何颜面。”

    燕青的内心缓缓的热忱起来,从来没有对一名柔弱的小女子如此钦佩过,他的排挤,他的构陷,此刻显得那样不堪和微小,他一直以来错怪了沈江姩的为人,“沈江姩,不,夫人。燕青知错了。”

    宋煜沉声道:“既然你知错了,那么断交吧。今日起,燕将军请自立门户,宋煜这边和你的歃血同盟,解散了。”

    燕青睇了睇宋煜,“燕青不可能同兄长断交。兄长想断就断吧,燕青一如既往。”

    沈江姩忙打圆场,“燕青,你去忙吧,宋煜这里他一时气话。大家别窝里斗了。”

    燕青对沈江姩的感情发生变化,从此前的排斥,慢慢的有不少信服,甚至于敬重,当下点了点头,同云矜从来时密道离开,他负责太子大婚当日的守卫安全事项,他回到了岗位,内心试着接受宋煜的心爱的人。

    沈江姩见燕青同云矜出得去,她亦紧忙对宋煜说,“你也回东宫吧,睿王他们就在隔壁不远,若出了闪失,明儿你就计划失败了。我这边没事。都挺好的。你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儿精气神好好的才好同睿王对弈。”

    宋煜没有回答沈江姩,而是看向公孙彻,“有药箱吗,拿来。”

    “有的。”公孙彻忙从壁橱内拎出紧急药箱,递给宋煜。

    宋煜摆摆手叫公孙彻、谢锦退出屋去。

    公孙彻、谢锦便退到外间,谢锦注意留神听着外面的声响,以便随机应变。

    宋煜拿过药箱,打开药箱盖子,从内里找出治疗烫伤的药,他将药递到沈江姩鼻子前头,“你懂药性,你闻闻,这药没问题吧?”

    沈江姩将鼻尖靠近药瓶,闻了闻,“没什么问题,就是寻常的烫伤膏。绿茶叶、血余、紫草、生地黄、麻油这些东西做的。”

    “嗯。”宋煜应了一声,随即往她手背轻轻的涂抹烫伤膏,沈江姩虽然很疼,她却忍着没有作声。

    宋煜轻轻往伤处吹着气,带来些凉风,他脑海里都是被父亲踩碎的木雕,沈江姩受伤是他的喜爱害的。

    沈江姩看着他温柔的动作,心中颇有些温暖。

    宋煜抬头凝着她,语气大抵也是极温柔的,以至于沈江姩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说:“沈江姩,我们分开吧。”

    沈江姩的手原想摸摸他眉宇,却猛地顿在当下,“分开是指什么呀?”

    “分开是指,断了来往,往后余生不再牵扯了。”宋煜细心的将沈江姩的两只手用纱布包扎好,“三月初六了,你看看天色,后夜寅时了,我和夏妍今日成婚。我不希望在外面继续瞒着妻子乱来了。”

    沈江姩一直觉得自己很洒脱,可以说走就走的,可是当宋煜说出分开,往后余生不再牵扯之后,她意识到,她并没有那样洒脱,因为她认知里宋煜离不开她,她的所有任性宋煜都会包容,她只要回头,宋煜就在那里,无论她走多远,闹着要走多少次,他都不会离开。

    现在宋煜说断了来往,他要成家了。

    “宋煜,生气了吗?因为我,你破例冒着计划失败的风险过来画舫,你生气了吗?”

    “不是这个原因。我没有生气。”是因为他目前没有办法护她周全,是因为他看着她手脚的伤势,自责到内心快要四分五裂了,他怕越是喜爱她,会带给她越多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