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最高楼

    于是,采轮回向金瓶儿将昨夜与娇媚儿交谈的内容又说了一遍。

    原来在汉境的北方有一块广袲之地,名唤金帝明邦,与金帝明邦相挨的月秦天下常年征战不休,双方各有胜负。金帝明邦的西南方与月秦天下的东北方有一座巍峨山峰,明邦之人称为南蟒山,月秦之人则称为北蟒山,这高山便成了两边的分界线,同时也是双方必争之地。直到有一天双方櫜弓戢矢弭兵罢战,向往和平,但还是对那座山峰争执不停,一方说这是我金帝明邦地脉的龙尾,另一方说这是我月秦天下地脉的龙头,最终双方弄得不悦,想想又不能再次干戈兴战。执牛耳者商量好几天,只能规定这座山峰谁也没有任何属权,并且取名川蟒山。

    过不知过了多少年月,沧海桑田,山峰慢慢演化成山脉的形状,水远山遥,地带更加清灵出秀。可是随着四面八方各地兵灾天祸渐多,逃进川蟒山的人不计其数,有穿着破烂衣服的乞丐,或者穿着丝绸的商人,还有一些身着华服,老天不赏饭碗的贩夫走卒,杀人逃命的死囚强盗,后悔无用的失足少女,那川蟒山脉简直成为一座鱼龙混杂之所,他们都定居在川蟒山脉上,因此渐渐演变成两大部落,南边山脉的部落名为神起,统领叫大蛮牛,组织马队常常掠夺月秦天下边埸的财物甚至人口。

    而在北边的部落名为崇真,领导者是一位女子名叫泠燕帼晨,早些年经过千辛万苦来此定居,无所不用其极而建立起来的,她们的部落以女性为尊,男性亳无身分可言,与金帝明邦有几次来往,因为她们那几座山有大量的篁竹,泠燕帼晨便教那些女子手工制作一些簸箕、笸箩、衣筐去金帝明邦边埸贩卖,也是众女子拥戴她的一个原因,与地处北方金帝明邦巨擘周旋长时间,才打开贸易通道,与之相处相当好友,当然有点利益相参。虽然明邦不承认崇真部落,但也不至于翻脸出兵讨伐不毛之地,增其对敌,只是在暗中轻蔑这批女子为首的部落几声罢了。

    崇真部落也与经常掠夺的神起部落发生冲突,双方打得不可开交。川蟒山脉左右两边的金帝明邦与月秦天下的人们知道两大部落的过节。

    在川蟒山脉靠月秦天下的部落,较为骁勇善战,部落的大小事以及掠夺月秦天下的边关女子居民,皆是男子骋雄而往,包括月秦天下出兵镇压,都是首领大蛮牛带领雄纠纠的男子们迎敌,没想到秦军将领带三万进山却找不着部落所在,第二次进山就吃亏于地势,大败而回。秦军只能加强边埸戍兵,掠夺之事才能够遏制七八成。

    一个蛮横,一个尊贵,最后两个部落发生一次极大的冲突,蛮横的说要征女,意思是只要你们每年进贡百千个女子为奴,我保证便不侵犯你们崇真。尊贵的泠燕帼晨以同样的话怼了回去。之后双方都想争夺山脉主权,几次交手各有胜负,形成拉据。

    过了数百年之后,神起部落与崇真部落双双易主,但其行为不变。久之矛盾更为激烈,攻伐频繁,几次大战血流成河,尸骨积山。

    金瓶儿打断道:“这与庄内之人又何干系?”

    采轮回续道:“大有干系,他们意识到如此下去仇恨积聚更深,正苦恼无计,没想到的是,有一支五千人的秦军精锐摸索进山,并在山脉中安营扎寨,这是神起部落首领铁昊忙于灭崇真部落不懈中,难解难分,才让秦军有机可乘进山,经过多年才发现。神起部落知道这支正规秦军若想取山,必与山下秦军里应外合,奇怪的是多少年毫无动静,况且山脉中的秦军只是打打猎,安分守己的很,除有秩序地巡逻,每天都是为食物而奔波。于是神起部落派人出山打听才知道那支军队是一位什么世子的亲兵,被秦王扣上造反的帽子才进山来。先是两部落得知消息都想拉拢那支叛军,这也最后胜负的关键。那月秦天下世子在山中多年,也知晓原由,不希望变数生起,只盼望大家同舟共济,于是都亲自去劝解过,结果反而无效,可能是双方觉得不单单是仇恨那么筒单,还关系着这川蟒山脉中男女地位尊卑与主权。”

    最终两边部落决定派来一人为代表比试,这样有效的减少伤亡,并且让带五千精甲的世子来做证。

    崇真部落首领欧阳子倩为了这场比试胜在兵器,便派部落中最出色人物流泪泉出走中原,找寻天下有名的铸剑师来铸剑,一洗前耻。

    身怀绝技且十八岁的流泪泉斩钉截铁领命往中原,暗中垮过川蟒山脉,到中四处打听有名气的铸剑师,又花带来的金子请人帮忙给她引见各种各样的铸剑师,重光城外有个叫诚九的人,专门做拉皮_条,得知便向她绍附近有名的悦来剑炉铁匠屠长安。一进门,她从包袱里拿出一块淡灰色的石头,长五寸,宽一寸,要求屠长安打造一把长剑。屠长安验了验这从来没有见的石头,闻一下道:“姑娘,我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石块,是海中寻得的吧!”流泪泉摇摇头,说是用重金收购而来,其中保留话语。屠长安表示不了解此石的属性,难以铸剑或者不敢给她铸剑,推却了这门生意。她大失所望,在中原呆久后便知道囚剑峰上有一名铸师名为最高楼。

    于是慕名而来峰上拜访,经过千仞万壑的刀风,上得一段断崖,离峰顶相去甚远,抬头仰望,峰壁上的刀风比之前的更为可怕,都不知道这刀风是怎么形成的,她上来之时几次好险些掉了下去,要不是平惜修行努力,定然被这可怕的刀风撕烂不可。没多想,当即休息一下,低眉一瞬才看见自个衣服有‘几处早莺争暖树’,露出她皙白的冰肌,原本上山来受到刀风寒气入侵早冷意,又在站断崖上被凛冽的来风吹的格外严寒,转身看了看崖下刀风,不由心胆俱裂,几乎数百万刀气借三面由自谷风汇成刀风,无规则乱啸乱削,山壁上的草木净无,想必为其所斩,上来时她只顾施展武功闪避,刀风与壁上的颜色无相差太大,但现在在崖上一睥睨,还好崖上今天没有云海,以远方绿林花木为辅,看得清楚有数十把五六丈长刀状的刀风,胡乱时纵时横。她暗暗吃惊当时幸好碰上,否则不是衣裳破裂几个大口子那么简单了。

    她环目四周,这崖头地形如一把半圆形式的太师椅子,这还有薄弱的气罩,阻绝外在的刀风,观此气罩由而肯定以前是一半月状之结界,只不过施为者失加力量而衰减,既然有结界便藏有什么东西,她十分确定最高楼隐居于此。

    力量疲惫的她拔出长剑,向前面一颗桃树上面枝桠唰唰唰几次,桃叶随客风簌簌而下,在此同时,她一个转身,甩出由刀风害去那一千枉丝剰下的两千飘柔秀发,一回玉手起剑利索间削去半节,落摆的桃叶与青丝丛丛绺绺同时相参,她再唰唰唰几道剑气,展现不凡身法,上下左右,各来数招,桃叶蹁跹,青丝舒卷,桃树下的她若添一袭缟素衣裳,无疑是一位尘外孤标的舞蹈仙子,将自己的秀发与桃叶撺掇起来,制作成一件合身的衣服,将就着身。而那过程如风中有朵雨做云,不过那是一朵乌云罢了。

    身有叶衣,尽管不如常服秀气,忸怩些,将就一下莲步而前,虽然未登上峰顶,但是找到一个庇护之所,待回复真气充足再上去不迟,毕竟这囚剑峰的刀风逾往上越来越刚猛,仿佛是神人设下的,不容凡夫俗子僭越,打扰仙人枕头清梦。

    她离开桃树五十丈后,又不知道拐了几个山弯,峰回路转,放目所逋,景色灵秀。

    烟岚阵阵,草木逐渐愈来愈茂盛,相较来时路别样风景,山光水色,空谷幽兰,想来这里定是一个侧峰或者小巘之类。

    她惊鸿一瞥间,徐徐昂首,后脑勺下的短发绒绒蹭颈,望见一那座主峰山峰高拔与天连接,插入云汉,庞然大物。

    云开雾散,天空蔚蓝,高大无比的主峰独呈傲立。仔细一看,这硕大远峰峰壁上没有之前上来的那段山峰光秃且浅黄色的砂岩。

    它乃是一种淡白的颜色,如同切玉垂云,只因在峰脚下见到是刀风,上方这一节被云海结罩,生晦不明,如今她临竚此处久久目不转睛,为主峰所吸。

    呆若木鸡许久,她发现白虹贯日的主峰上端气流自上而下,若隐若现,恍若山雨欲来风过壁,奇的是峰无乌云密布压顶,何来山雨。但天下之奇无所不有。

    在碧蓝苍穹中,那巍峨主峰如同皓然的天柱,真如通往令人心驰神往的神宫。然而沾惹凡尘的它,在世上湛然留机,似雨似雨,似气非气,她痴痴傻傻地想:“难不成真的有神仙隐居于此?”这令她不百思不得其解。猎奇之心随之意动,一只秀步后退顶于地上,趾重趿徐半起。前足不变,娇身成弓弩状势,准备腾风冲起,将要凌跨各处已瞄好的垫脚尖的踩点。

    这时她回收心神一想,本来是找人打造一把神器的,如若去了有神仙还好,那没有怎么办,岂不是废事,辜负族人夙愿。

    神起部族尚未全灭,自己的女儿萧婉儿死在了战乱中,那一刻骨铭心的痛,每回想起来,萧婉儿可爱天真活泼的小样儿,不由自主地痛心疾首。

    那一次,神起部落一队骑兵来犯,她刚好与欧阳子倩商量一次作战方案不在家中,居住她家附近的女子们不是被抢走就是被杀死,或自杀身亡或遁逃而去。当回来住所业已一片狼藉,触目惊心,悲伤不能自主。经过急切寻找许久,在一个地窖里的小洞发萧婉儿幼小的尸体,急切切的她上前叫唤不已,身无伤口,那小窦空间又隐蔽,显然是被闷死的。她再难压抑心中的悲恸,抱起萧婉儿放声狂吼,哭声穿留在霏霏细雨。此时她征征然,六神无主,傥若上天有情,怎么会夜雨不停,傥若上天无情,怎么会夜雨知命。

    铭心刻骨的仇恨,今生不能遽忘,所以她极力主战攻打神起部落,听到欧阳子倩派自个执行任务十分激昂慷慨答应。

    她便闲步仔细观察四周的光景,见一处山峰峰壁上有一个五尺左右宽,八尺上下高的门洞,入洞穴中,起初甚黑暗,行不数十步,豁然开朗,如蓬莱仙境。

    见悬泉如帘,净洁可爱,上水所注,其地有人行迹,阴苔滑足,她一个不觉陨坠。似两食顷,乃坐于草壤上,肌肤不小损。睨穴中。正黑如夜,攀缘不能施力,施展能为无方向可取。便试举右手,空无所著,再举左手摸索,即触石壁。

    喜上眉梢,循而下,似有微径可步出,随之稍进渐明。右边石池,荷花方烂熳。虽饥渴交攻,而花与水皆不可及。已而明甚,前遇双石洞门,欲从右入,恐幻觉所至益远。乃由左户而过,如是者三,则在大洞中,花水亦绝,了不通天日,而晃曜胜人间。

    湛若的洞中有石棋局,闻诵经声絮絮地念,木鱼声笃笃地敲,目捕不见人,远望若有坐而理发者,近则无所睹,无疑有他。

    沉气提元,不疾而速。

    穿洞过,俄抵一大森林,阴森惨澹,凄神寒骨。不远处有碧波闲潭,信步而近,影来潭里,花落衫中,景物特别。清光净潭边邻一座山顶式茅茨结庐,她大喜过望,近叩柴扉,无声响回应,遂逾篱而进。

    有一个青衣中年男子席地而坐在东北方向,集中注意力手执树枝,在破旧不能再破旧的小庭院中绘画,画完停了手中梨技,若有所思了半响,起坐换踞,复思如泉涌,江山如画般信手拈来。

    流泪泉原本不想打搅他,只是奇怪深山老林,奇峰险地,怎会有人住在此处。她眉梢紧锁,于是忍不住雀步靠近在中年人身后,看见他在地上画着一把长剑,造型上十分别具一格,忽然,又以手抚膺而长叹:“银阖,你喜欢吗?”

    流泪泉反应过来,以为叫自己,啊了一声,那中年人依然蹲着转身移踵,见有人悄然临身而不惊,问道:“你是何人?”

    偷闯茅庐的流泪泉一时被问得哑口无言,慌张忙乱地左右玉手相搭施礼,正准备启樱桃小嘴回话,那中年男人站起身来看见她绿叶为衣,如栩栩鸟羽般层叠,脸色白皙,手提宝剑。整个人在阳光下显千翠拱玉感到略微惊奇,而后风轻云淡道:“你若是来杀我的,请动手吧,只是没想到这么隐蔽的安居也能被那狗贼找着,天意啊!”他满月经霜的脸微微浅笑,嗤之以鼻道:“是银阖的主意,还那人的意思。”

    流泪泉不明白他意思:“我不是来杀你的,我是找人的,听说这囚剑峰居住着一位煅器名手,想来撞撞运气,没想到一路荆棘丛生,才误入贵舍,还望海涵则个。”她怕中年男人曲解来意不善,遂表明动向,脸颊困窘。

    那中年男人听到不是害他,心慰稍宽些。这些年来他早就将生死看得平淡了,生何欢死何惧,活着只是为了思念那个人歌舞月明中的倩影蹁跹,明眸善睐,衣裳长扬。

    他怀恋彼时,玉管初调,鸣弦暂抚。《阳春》《绿水》之曲,对凤回鸾之舞。更炙笙簧,还移筝柱。月入歌扇,花承节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您是最高楼先生吧!在下流泪泉,来自崇真部落。”她并定此人是不是要找的人,只要发声硬问一下。

    “老夫就是,找我的人不是要我命,就是找我比铸术。你是前者还有后者啊?”回完话的最高楼又蹲下修改原画。

    “都不是,我是来请最先生铸剑的。”她连忙紧接着道,是生怕最高楼的心思投入画中太深,不加以理会。

    深山老林的最高楼眼睛微微一个敞亮,扫视一下这位远道而来的姑娘,然后舒一口闲气,神色自若。

    于是,她掏出身上带着那块石头,递过来给最高楼观祥,不料想同样的请求换来又一次碰壁,最高楼道:“此乃南海焱海之石,三千年焱海火山爆发才能取得,是十分珍贵且极稀有之物,不过此物不可以铸剑。”流泪泉对此事疑信相参,便道:“老先生的大名,我流泪泉早已仰慕多年,如果老先生肯为我铸剑,那怕指点我去凶险之地寻找材料,我也万死不辞,或者老先生尽管狮子大开口,要多少银两,给多少,半分不差。”其实她是探听的大名,并没有什么仰慕多年,只因急于求成夤缘攀营而已。

    略有怒色的最高楼还有淡淡道:“你当我是什么,银子能收卖我吗?我平生最厌恶交易之辈,如果你没什么事,那就请下山吧!这里不欢迎你。”她没想到一提钱这高高在上的前辈最先生情绪一下子变得贼快。

    无论如何请求,最高楼始终如一一脸嫌弃她,过了几天故技重施兀自无果,没办法只能唉声叹气离开,不然耽误时间,没想到一路逆风险行而来,换了如此结果,心中五味杂陈。

    清晨,她刚迈一步,迎风观云海的最高楼早在前面伫立,风絮拂发,素然自若道:“若真心想铸剑,就带兵器设计图来,就看看我有没有这个兴趣了。”

    她白玉般的脸庞上淡淡地笑了笑,下山去花了大量银两找几位久负盛名的画家绘图,然后再经过山壁上的刀风上去会最高楼,不料图纸没一个被选中,她认为图上的兵器十分优美与独特,选不上便是人家故意刁难她,生气极了。

    她得知手上那块石是出自南海中的焱海,想着想着就想去往南海寻找答案,但也知道南海辽阔,说不定再花掉更多时间,只因现在离比试之期不远了,强忍无奈继续找人绘图,抓紧时间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