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九章 伊莎贝拉

    这不像是场囚禁,伊莎贝拉心想,如果不低头看自己手腕和双脚上的镣铐的话。

    自从告诉她们神罚之石构筑的牢笼对她无效后,她就被换到了一间由卫兵看守的普通卧室里。迁移至灰堡西境后,她的“牢房”也没有发生太多变化,既没有潮湿阴冷之感,也看不到腐臭的脏水肆意横流。空荡荡的屋子里除了一张床铺和一条长凳外,还有一个狭小的隔间作为厕所。窗户都被铁条封死,不过并不妨碍温暖的阳光照射进来,总得来说,要比枢秘机关的秘密监牢好上不少。

    伊莎贝拉原以为自己会遭受一些“正常的”战俘待遇,特别是女巫出众的容貌本就容易招来额外的觊觎,结果却什么都没有发生——门外的确时刻有人守卫,但没有人半夜摸进房内,也没有折辱和殴打,除开每天准点送饭外,他们几乎不会多说一句话。

    那名自称来自四百多年前的联合会女巫倒是会经常来见她,随行的还有一名笼罩在兜帽阴影下的金发女巫。不管她们问什么,伊莎贝拉都会照实回答,甚至她还向两人要来了纸笔,闲来无事时就抄录一些自己在圣殿藏书馆看到的秘史或魔鬼文献。

    这期间并没有她所预料的刑讯拷问,看得出来,那名金发女巫很想找她的麻烦,可每次详细地回答提问后,对方又冷脸离去,让她颇为不解。

    伊莎贝拉当然不会认为这群女巫天真到自己说什么就信什么,从审问时两人的反应来看,至少有一人能甄别谎言。金发女巫难不成在等自己撒谎才会动手?这也正是让她迷惑的地方——想要责罚她的借口举不胜数,或者说根本不需要找解口,何必这么麻烦?

    不过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心也在一天天下沉。

    已经快两个月了,为何罗兰.温布顿始终不曾出现?

    答案只可能是两个,要么国王至今仍未苏醒,要么对方根本不打算来见她。无论是哪个,对伊莎贝拉而言都不是个好消息。或许当她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部交代完毕时,等待她的就是宣判与处死。

    她虽然愿意为对抗魔鬼付出一切,对这个结果也没有任何怨言,但坐等死亡逼近的日子还是会让她觉得心力疲惫。

    伊莎贝拉叹了口气,拖着镣铐坐到床边,提起鹅毛笔,笨拙地在腿上铺开新一张白纸——早一点把她记得的东西写完,应该也能早一点迎来解脱。

    就在这时,屋子外响起了脚步声。

    声音有些杂乱,显然不止两人。

    伊莎贝拉的心微微一颤。

    房门被推开,她放下笔转过头去,发现来者除了常见的两名女巫外,还多了一位灰发男子。如果情报没错的话,他应该就是温布顿家的四王子,如今的灰堡之王。

    罗兰.温布顿醒来了?

    还是来这里对她做出宣判的?

    伊莎贝拉站起身,微微行了个礼。

    “我以为您不会来见我了。”她装出平静的神态说道。

    “你就是让我佩戴的神罚之石失去作用的伊莎贝拉吧……倒不是我想故意拖到现在,只因为做了一个漫长的梦,不久前才清醒过来。”对方平和的语气让她大感意外,而内容更是令她惊讶不已,“在梦里,我和纯洁者厮杀战斗,最终获得了胜利,但并没有像她所说的那样,胜者赢得一切——无论是学识,还是技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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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可能!”伊莎贝拉不由得脱口而出。

    “为什么?”罗兰饶有兴致地问,“就不能是男人无法觉醒为女巫,所以继承不了她的一切?”

    “和男女无关,”她摇摇头,“灵魂战场的胜者能获得的战利品是记忆和寿命,这是所有人都拥有的东西,而女巫独有的能力无法吸收,魔力也不能凭空增长,否则洁萝早就把我吞噬了。也就是说,必须是同时具备这两点的生灵,才能被纳入灵魂战场。”

    “你的意思是……还有她不能入侵的生灵?”

    “当然,毫无智力可言的动物就无法进入灵魂战场,”伊莎贝拉解释道,“它们即使胜利,也理解不了人类的记忆。”

    “那也有可能是种族不同的原因。”

    “据我所知,在她吞噬的上千灵魂里,还有魔鬼和混合种邪兽。”她叹了口气,“只不过这些事都发生在我出生以前,与她闲聊时提及的。”

    对面三人不禁面面相觑,“魔鬼和……邪兽?”

    “你为什么之前不说?”金发女巫喝问道。

    “因为这个消息只会加深你们的担忧,对解决问题毫无帮助,”伊莎贝拉缓缓说道,“即使是洁萝,也觉得异种的记忆太过疯狂,会对自身造成极大的负担,之后她都没有再做过类似的尝试。”

    “这倒有点意思,”国王不仅没有露出后怕的神情,反而翘起了嘴角,“对了,洁萝有没有向你提到过,灵魂战场里失败者的结局都有哪些?”

    “彻底消失,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没有区别吗?”他挑眉道,“例如主动投降与誓死抵抗的人,结果都是一样?”

    “不管是哪种,都会消失,不过……”伊莎贝思索着回答道,“洁萝似乎说过,她吸收的记忆分为两种。”

    “哪两种?”罗兰仿佛对这个问题特别感兴趣。

    “一种是混乱不堪且带有残留意识的,会对洁萝自身造成影响,而另一种则是完整且摆在那儿任由她翻看的,”她顿了顿,“前者回忆起来要困难一些,也更容易被遗忘……当时她只是随口一提而已,我并没有多问,但像您这样的情况,完全不接受一丝记忆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一次沉默的时间较长,对方闭上眼睛久久不语,似乎在思考一个极为复杂的问题一般,眉头也毫不掩饰地皱了起来。过了大概半刻钟,他才长出了口气,“原来如此。”

    他到底弄明白了什么?

    伊莎贝拉心中虽然好奇,却没有开口询问。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现在,该谈谈你了,”罗兰接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