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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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了屋才觉着在身体外面吹得冰凉凉,顾泰领着顾运往里面走去见文氏,文氏亦顾泰一进来,远远的地看见,脸上就露出真心实意的笑来。

    顾青璞,顾纤云站起来跟着过去叫人。

    “大姐姐。”

    “大姐姐。”

    “青妹妹,云妹妹。”问了她二人两句,叫她们坐下。

    转头看文氏,脸上盈着温暖的笑意,“母亲来了。”

    文氏抚着顾泰的手,“哎,来了有一会儿了,倒没看见你。”

    南襄侯夫人淡声道:“都坐下吧,说话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一向不让你们母女见面呢,倒做这副模样。”

    这话既说脸上还蒙一层假笑。

    可没把顾运膈应死。

    旁边别的夫人太太,小姐丫鬟一堆,站的站,坐的坐,都笑盈盈。

    这宴会,南襄侯府这个主人翁,早早把顾家定为给他消遣的。

    其他都是看客。

    顾运仰着脸上,看着南襄侯夫人,睁着大眼睛故意大声问:“作哪副模样啊?怎的听不明白?”

    就要问到人脸上,叫她阴阳怪气!

    “说两句话怎的就说‘急在一时半刻’?见了外人还要问安两句呢,见了亲人难道要不做声,不说两句话,别人体谅的,还要让好好多说几句话呢。”

    “你!”南襄侯夫人脸上变得不好看,大概在家没人这么顶撞她。更大概是没料到平时在她跟前秉持礼节任由说教的顾家人,今日变样了。

    顾运确实是受不来这口闲气了,难道他们多忍两口气,他们私下就会对顾泰更好吗。

    开玩笑。

    瞅这一家人这基本素质就知道不可能,她不会青天白日发大梦。

    文氏看见南襄侯夫人那张假模假式脸面气得变形,心中只觉痛快,面上垂着眼睛,不痛不痒说了顾运一句,“你才活了几岁,能懂什么道理,莫要再淘气。”

    顾泰也摸揉了下顾运的腮肉,嗓音轻柔如雾:“愈发顽皮了,快坐下。”

    看吧,年纪小有年纪小的好处,说话不中听那都赖年纪小,不会说话。

    你跟个小孩子计较就是心窄,气量小。

    顾运“哦”了一声,坐下来,没一会儿,又忽然叫,“澄心,把我的暖手炉哪来!”

    “是姑娘。”澄心应着,一边把新换好的一个小巧的双福纹暖手炉递过去。

    顾运直接往顾泰手上塞,“阿姐暖暖,”转而又对文氏说,“方才大姐姐在那园子布置许久,都冻着了,这里竟没个下人管着这事,可不是好生奇怪,我又想了想,莫非是人手不够?再一想,那也不能够吧,人都没了,何必办什么赏花宴。”

    文氏还不知道女儿又受了她们的辱,一听这话,心里又是针刺一样的疼。

    “真有此事?”

    “我亲眼看见的,也不必要我去看,南小姐方才自己都说,她说这等活计原是大姐姐该做的,不只我一人听见,”顾运摇摇头,淡着脸慢慢说,“我不懂,这大概是他们府里的教养,想必南小姐以后出阁嫁人,也是连打扫布屋、浣衣下厨这等事,样样都是要自己做的。母亲别怪我惊,因着这原和我们在家学的天差地别,在家时,父亲母亲教的是君子自重,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如此看来,还是我年小见识浅薄,以为人人都同我们家似的,不懂各家有各法,千人有千面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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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人开始还看着热闹,这会儿不由得心下啧啧,都不知这顾家小姐口才如此的好。

    那句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原是论语里的话,这里倒用来比着讽刺南家人了。

    南襄侯夫人气得脸色精彩纷呈,五颜六色,她一句没来得及反驳,顾运一串一串的话都说出去。

    南依依此时若呼呼冲过来,斥脸大叫:“她胡说八道,她不要脸,一个破落户出身的,竟敢说到我头上了!”

    顾运马上往顾泰身边一依偎,受了委屈一样,叫了声:“大姐姐。”

    顾泰淡眉轻皱,“依依,满口的腌臜话,你的规矩呢?”

    南襄侯夫人听见女儿竟然在这等场合不管不顾口出恶语,眼皮狠狠一跳,立马尖利出声:“嬷嬷,小姐身子不适,带去下休息,必是那些不三不四的丫头婆子整天说些不着四六的话,带坏了小姐,都给我捆起来,等我闲了看饶不饶她们!”

    嬷嬷慌不迭地上前拉扯南依依,要带她下去。

    偏生这南依依打小被南襄侯夫人惯得无法无天,素日连顾泰也并不放在眼里,对于顾家更是只有鄙薄,何曾受过一点气,吃过半分亏。

    顾泰不过说了那一句,她听在耳里,就跟疯了一样,对着顾泰扯着嗓子骂,“你别和我面前充嫂子的普,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一家子寒酸鬼说的就是你们,嫁到我家这么些年连个蛋也不生,你哪来的脸,敢指责我,等明儿就让我哥哥休了你!”

    南襄侯夫人慌了下,连声叫人,尖声斥:“赶紧带小姐下去!”

    于是一下又上来几个丫头拉扯。

    顾运那脸上掺了冰碎子似的,她推开人,往前走,越走越快,踹开丫鬟,左手一把扯上南依依的衣襟,右手一扬,狠狠甩了下去。

    “啪!”清脆的一声震耳欲聋。

    把连同南依依在内的所有人都打懵了。

    “不会说话就把你那张逼嘴闭上!我特么不提一提,是不是你全家都忘了,忘了,就给我好好听一遍!当年,是我祖父,我爷,在战场上救了你们老侯爷一命!是你们亲口提的儿女婚事,你们家提的,听见了!以为我家很乐意吗!”顾运扔开南依依,盯着南襄侯夫人,厉声道,“救、命、之、恩,你们家怎么报答的?让我姐姐嫁到你们家,形若施舍,高高在上,阴阳怪气,日日磋磨,暗地欺辱!这不叫报恩,这叫恩、将、仇、报!我家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遇见这样的事!”

    “南小姐是吧,你高贵是吧,爱下蛋是吧,好,我祝你日后一胎十个蛋,一直下到死,你满意了没!现在,去把你南府的大爷,把你那位好哥哥,叫过来!不用等到明日,就现在,立刻!马上!写和离书,谁不写谁他妈是孙子!”

    话落,顾抄起桌上茶壶,狠狠摔向地上!

    “砰!”

    茶壶四分五裂。

    满堂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