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是会上瘾的东西

    温柔是会上瘾的东西 (

    秋夜的冷风涌来,路边的落叶打着旋往她脚边堆,荒凉得可以。

    沈语的随身包里就一个杯子和几张A4纸的教案,索性扔在包厢里不要了,跟着导航走了半小时才到地铁站。

    下楼梯时正好是个风口,她拢了拢身上的围巾,在清淡绅士的木质香里,忽然想到了霍云庭。

    如果刚刚霍云庭在她身边的话,她应该就不会这样狼狈了吧。

    如果是他的话,即便他们只是一面之缘的同事,也不会就这样看着她被灌酒吧。

    仅仅是一天不到的时间没见到那张脸,她不知怎么……竟然会感觉心里有点空。

    像是烟瘾突然犯了的疲惫流浪汉,她好像也对他的温柔上了瘾,即便见不到面,哪怕只是听听对方的声音,也似乎有着无穷的安定效用和诱惑力。

    她缩着肩膀坐在冷冷清清的夜班地铁上,拨通了那个电话号码。

    对面接的很快,清冷低冽的男声混着一点电流音,遥远又温柔,“小语?”

    她张了张嘴:“霍云庭。”

    纯靠情绪上头才拨通的电话,没有提前打好的腹稿,只是喊出对方名字,之后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明明是她打过去的,却是她自己先无措起来。

    霍云庭轻轻笑了一声,耐心地等她开口,“我在。”

    电话里的她呼吸急促,翻涌的情绪根本藏不住。

    他顿了下,又心软道:“回宿舍了没,先给自己倒杯热水。”

    沈语声音闷闷的:“我……还没回去,本来包里有保温杯,但是刚刚被我丢了。”

    那样慌张地跑出来,就没有再回去拿东西的道理。

    尽管杯子她很喜欢,是大一的时候攒钱买的,保温性能依然很好。

    霍云庭说:“丢了就丢了,我们下次可以一起买新的。”

    沈语莫名地眼眶有些发热:“好。”

    老地铁门缝里透风,江乔理了下被吹乱的头发,试探着开口:“我,我好像永远都没办法学会酒桌上那一套,开不起玩笑,讲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也做不来应酬。”

    她自嘲地笑了笑,“……很幼稚吧,我也觉得自己挺没用的。”

    当然会觉得恶心,恶心到恨不得浑身上下脱层皮,但同时又有些后知后觉的害怕和心酸。

    害怕的是自己的安危,心酸的……还是更现实的工作。

    但这一切,好像被她自己亲手给搅黄了。

    电话里她的声音吞吐,连断续的信号都在帮她掩饰着羞耻心。

    连转正都没过的年轻女孩,在公司里能有什么应酬。

    霍云庭大概懂怎么回事了,“有人让你觉得不舒服了?”

    沈语有些茫然,“诶?”

    听到她无措的声音,他语气又温和了些,“平级也好上司也好,如果有同事在酒桌上冒犯你,让你觉得不被尊重,那应该检讨的人是对方,你非但不用自责,甚至还可以投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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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语拿着手机垂下头,过了好一会才小声道,“但我当时已经吓懵了,一点证据都没有,而且他……他也道歉了。”

    如果她转身时,对方含着调笑的那一声抱歉也算道歉的话。

    她忍不住代入霍云庭的角度,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那一番话,只觉得懦弱极了,简直令人窝火。

    但霍云庭并没有生气,语气仍然平静理性,“你当然有证据。”

    “今天聚餐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是你的证人,”霍云庭耐心地帮她分析,“我并不是会把妻子当做自己所有物的男人,但你收到了这样的伤害,作为你的直系亲属,我没办法置之不

    理。”

    “你很珍贵,小语,你收到的伤害和他几句轻飘飘的道歉根本无法等价。对感觉不合理的东西说不,这是你的权利,不想放过的事情,当然也可以不放过。”

    沈语怔怔地听着。

    霍云庭好像……真的很关心她。

    为什么?

    她心里毫无头绪。

    霍云庭温和的声音继续传来:“今天坐得离你最近的几位同事,你有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

    沈语嗯了一声。

    “这些,还有你的办公邮箱和密码告诉我,”男人的声音清冽低沉,沈语看着对面的车厢玻璃发呆,仿佛看见了对方温柔的眼睛直视着她,“如果你愿意的话,之后的事情我可以全部帮你搞定,你不用担心。”

    他顿了顿,继续开口道,“我们小语可能从小就不太会说不,但是没关系,从今天开始学着拒绝,也来得及。”

    沈语抿紧了唇,刚走出包厢时还没有的委屈突然涌上来,喉咙口热热的,嗓子都有点沙哑,“我会努力。”

    “好乖,”霍云庭笑了笑,“事情解决之后,你可以慢慢考虑清楚再做决定,究竟这里适不适合自己,要不要留下来。”

    他语气笃定,并没有眼前的麻烦不能解决的选项。

    但是经过这一遭,另一个压抑了很久的想法又冒出来,她几乎抑制不住。

    霍云庭道:“当然,这都只是我的个人建议,如何选择还是在你。如果你仔细思考之后,觉得还是想更和缓和地处理这件事,或者并不想要我介入,当然也可以拒绝我。”

    沈语握着手机,声音很轻,“不会拒绝你。”

    听筒里的电流声渐强,她怕对面听不清,又重复了一遍:“……只要是你,我就不会拒绝。”

    似乎是信号卡住,霍云庭安静那边安静了一瞬,才回答:“好。”

    他的声音轻柔地像春日和风,“明天下午,我去接你下班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