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速之客

    浓浓的黑夜刚被黎明的一线署光冲淡,显示出了大地清晰轮廓,但见青山环抱,绿树成荫,鸟语花香,沁人心肺,那一条曲折芳菲的小路,一直由四周村集伸廷到附近的山坡,山清水秀,附近的人家多以进山打柴,下水捕鱼或以打猎为生,附近一带,也崇尚武风,便是普通的庄稼汉子也能使出几招庄稼把式,乃是代代相传的因果。

    这里功夫最好的,要数周家集的周老爷子,周老爷子膝下有一子一女,都已长大,女儿已二十一岁,儿子也已接近二十,所谓知足常乐,周老爷子家中虽不算富有,但男耕女织,日子倒挺安稳,只是天下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女儿已二十出头,至今尚未找到婆家,倒令周老头子夫妇操心不已,老两口子曾数次追问女儿,说甚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直是说腻了,岂知女儿格格一笑,说道:“急啥。”便带弟弟入山打柴,真是没一点办法。

    这一天天刚朦朦亮,姐弟俩便装束停当进山打柴了。

    儿女既已长大,周老爷子夫妇便乐得在家闲着,聊个天儿,说说儿女的终身大事,只是无论两口子说来说去,也只落得个愁眉不展,唉声叹气。

    正是这最不顺心的当儿,门外咚咚的跑进一个青年小伙子,一进门便喊,:“大伯大母好,邦弟呢?

    周老爷子一怔,见是邻村的青年邹应龙,这当儿正没好气,爱理不理道:“进山打柴去了。”便不再搭理,刚别转头,又听得咚咚脚步声,扭头看时,邹应龙已没了影踪。

    周老爷子的老伴周大娘微微笑道,‘‘你看你看,都急成这样子,看他是想着秀芝想疯了,找邦儿是假,找秀芝才是真的’,说完冲周老爷子直笑。

    周老爷子长叹一声,踱了几步,道:“好什么好,一个拉帮结派的小山寨头目,这年头就是招祸的根源。好好一个年青人,咱家没田地吗?咱们走后还不是他和邦儿的?还要拉上邦儿,真是的。邦儿回来不许再去哪山寨了,那个狗头军师就不是什么好鸟!再去腿都给他打折了……!

    唉,莫上火莫上火,儿子的事咱们管不了了。听说名声还不坏,咱们就不操心了!得让秀芝先嫁了出去,才能熄了邹应龙的心啊!但秀芝的心意我们当爹娘的一点也不知道,这不是急愁人吗?唉……!

    周大娘忽然神秘一笑,道:“儿他爹,我俩何不等秀芝回来,问个水落石出呢?我看咱俩今次非要套出个口风不可了。’

    周老爷子眼前一亮,道:“对,咱俩装死装活也要套出个口风来,两口子相对而笑。

    突然眼前人影一花,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阴鸷老者如鬼魂一般,突然出现在周老爷子两口子眼前,周大娘吓得哇的一声惊叫出来。

    周老爷子饶是一身武艺,也不自禁地后退了两步,手一指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无声无息地跑到我家里来?

    老者目中精光暴射,一抖身上长袍,露出腰肋间一片血渍。

    “废话少说,把本座藏起来,快。”

    周老爷子一听之下,情不自禁打了个寒噤,正踌躇不决之间,眼前人影一闪,哟的一声,周大娘的腕脉已被那黑袍老者扣了个正着,登时把刚吐到嘴边的说话哽生生的吞回肚子里。

    周老爷子少年时曾在江湖上混过一段日子,也拜过明师,学得一身好武艺,如今眼见妻子的性命在呼吸之间,只要那黑袍老者掌心内力一吐,老伴的性命算是完了,此时此刻,如何敢拿老伴的命儿开玩笑,急忙把手一摆,急急道:“大侠息怒,有话好说”

    “少罗嗦,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快快说来,不然取你俩的命。”

    周老爷子一听,连脚掌心儿也四冒出了冷汗,急忙道:“屏风后面的地板下有一个藏腌肉的地窖,不知?”

    “快,带路。”黑袍老者声色俱历。

    周老爷子手忙脚乱地刚把那黑袍老者送到地窑中,便听见黑袍老者厉声道:“你若不想老伴死掉,便什么也装作看不见,不知道,不然,哼!”

    周老爷子吓了一跳,忙道:“小老儿什么也没看见,老伴一大早赶集去了,大侠小心了。

    那黑袍老者满意地点下了头,举手一扬,那木板门竟“碰”的一声,自行闭上了,周老爷子骇得面无人色,这岂是武功,简直是魔法。

    周老爷子刚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正待盘算计策,门外又缓缓走进了数人。

    周老爷子还未定下神来,心中兀自担扰老伴的生死,这一下又见及五个不速之客,一颗心已倏忽往下直沉,待看清五人的相貌打扮,又忽然转忧为喜。

    只见五人之中,年纪都已近六旬左右,其中一位身披大红架沙,脸色红润圆泽,双目神光湛然,须眉慈垂,宽大的的僧袍中伸出一只如孩童般光洁的大手,捻着一串黑色的佛珠,俨然一位得道高僧。

    另外四人,其中一位叟烁的长须道士,年纪看来与老僧人相差不远,一身道袍,头上挽了一个发髻,手中握着一柄带鞘青锋,正以灼灼目光周遭打量,还有一个衣裳补满补钉,手提一根竹棒的老叫化,此外,在那老叫化身后,便是两个正手执明晃晃利剑的六旬红面老者。

    周老爷子一看之下,说不出的惊喜,心想凭数人的打扮和脸上的神情,当知这僧俗道数人,决非与挟持着老伴的黑衣老者是一伙的。

    周老爷子还没有开口,却见那大红架沙的老僧双掌合什,和善地向周老爷子道:“阿弥陀佛,贫僧少林玄慧,敢问老施主是否看到一位身穿黑袍,年纪约六十的老者路过此地?“

    周老爷子情不自禁“啊‘的一声,几乎想把“见到了”这几个字冲口而出,忽然想起老伴性命只在呼吸之间,瞧五人面态和善,显然便是武林中的高僧侠客,与黑袍老者绝非同类,但无论如何,此事是万万说不得的,只要泄漏了一两个字,后果不堪设想。

    周老爷子眼珠一转,苦笑了一下,手一摆道:“此处地处偏辟,那有什么葛衣麻衣经过,大师这就请吧!”

    说完周老爷子又用手摆了两摆,神情颇为古怪地望着数人。

    自称玄慧的老和尚用手转动了一下佛珠迟凝地道:“不满老施主,老衲等人都是武林中人,老衲说的那人可是武林中的大魔头,这个大魔头一日不除,武林便无一刻安静,现在他受了伤,依老衲推断,定是在这一带藏着,老施主念着上天好生之道,不妨直言相告,老衲感激不尽。”说完连喧佛号。

    周老爷子心中焦急之情,不可言喻,本来周老爷子已是急得没了办法,奈何人急生智,终于想出了打手势这一招,是以说出“大师这就请吧!”一句,却连打了两次手势,这一回听玄慧和尚这么说,骇得脊上冷汗直冒,心想,大师一定已经看出了我打的手势,却以为我有顾虑,不肯说,若此话都给地窑中那魔头听见了,老伴立时便有性命之虞了。”

    周老爷心中此想,额上的冷汗早顺着皱纹直住脸下淌。

    立在玄慧禅师侧边的老道士似乎看出一此端倪,急忙对玄慧禅师道:“玄慧师兄,这当中只怕有点古怪,万世铭肋间期门穴受伤,按理说已跑不远,必是藏在这农家之中,贫道看那老头神情古怪,必有所异,我们不妨硬搜一下,如若搜不出结果,再向那农家主人陪罪,那也不迟,玄慧师兄意下如何?

    玄慧禅师道:“老衲正有此意,只是佛戒嗔怒,老衲不敢造次,还请一清道兄作主为是’。

    周老爷子一身冷汗,莫名其妙地看着数人,见到他们嘴巴呶动,却无一丝声息,看意思似乎不想罢休,心中忽上忽下,既盼他们能出奇不意,老伴性命得保的情况下找出黑衣人,也盼数人立刻离去,让那黑袍人逃出大难,这样老伴性命或许得以瓦全。

    周老爷子却不知道,玄慧禅师与那老道士早已用武林中盛传的“蚁语传音”之功交谈了一番,早已商量好了对策。

    却见玄慧缓缓瞧了一眼那老道士,老道士忽然开声道:“老先生,贫道要搜查一遍。”说完一使眼色,身后那拿竹棒的老叫化子,手拿长剑的那俩红面老者,齐与那老道士向屏风走去。

    周老爷子骇得面无人色,这样一来,老伴那里还有活命之理,急得大声嚷道:“众位请留步,屏风后面啥也没有,只放着些腌肉!”说完一个纵步,张开双臂,把众人拦住。

    老道士道:“老先生,我们只看一看,绝不会动你那此腌肉。”

    周老爷子期艾道:“这恐怕不妥吧,天气闷热,只怕气味不太好受,何苦呢?”

    那拿竹棒老叫化仰头哈哈大笑道:“天气闷热,腌肉如放在屏风后面,必会发出气味,如今空气清新,那有一丝味儿,依这一带的习惯,屏风后必有地窑。

    周老爷子面色大变,竟说不出话来,半响才道:“确有一个地窑,只是……只是小老儿久已没有进去,地窑中恐怕有蛇鼠虫蚁。

    那老叫化子似乎怒了,道:“请问老先生今天吃些什么饭菜?”

    “腌肉青菜”话已说出口,周老爷子这才后悔。

    老叫化哈哈大笑,道:“这就对了,若有蛇虫光顾,你今天岂能吃到腌肉,得罪了。

    卟的一声,老叫化那根绿得近乎透明的竹杖在周老爷子身上一点,周老爷子便着了身法一般,动弹不得。

    忽听玄慧禅师大喝一声:“各位小心。”说时一个倒纵,人已飞身退出了屋子。

    砰的一声木裂破碎之声,三条人影骤然从屋檐飞出,轻轻站于屋顶上,却是一个黑袍衣饰的老者,还有被那老者夹在双肋的两个不能动弹的老年人,一男一女,正是周氏夫妇。

    几乎同一瞬间,屋檐上忽又刷刷数声,多出了几个人,将黑袍老者围了个核心,却是玄慧禅师,老道士,老叫化和那俩红面老者。

    数人都是一言不发,双目低垂,像是人人都有着沉重的心事,良久,才听到一声沉重萧穆的佛号,那是玄慧禅师所发。

    忽然黑袍老者双手一抖,两件东西呼的挟着风声,直往地下坠去。

    “施主不可!”话声之中,陡见一朵红云乍闪,轻轻着地,手中已稳稳将两件东西,不,两个人托住,正是周氏夫妇。

    只见周氏夫妇双目紧闭,嘴角缓缓流出了一缕鲜血。

    玄慧禅师长喧了一声佛号,慢慢将两人放于地上,叹息道:“万施主好狠的手法,何苦多造杀孽?”说完竟哇的一声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老道士轻声道:“禅师不碍事吧!”

    玄慧禅师神色沉重道;‘‘好一手隔物传功,老衲领教了,万施主,你不久之前曾与绝顶高手交锋,经脉受损,功力已大打折扣,次又受一清道长剑下所伤,功力恐怕只剩下不到七成,不然,老衲实接不下这一招,万施主既种下恶因,便需自尝恶果,你还是自行了断吧!”

    “哈、哈、哈、哈,老禅师,万某敬你为一代宗师,这才存心一试,禅师仁心宅厚,万某甚是佩服,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

    黑袍老者正是一代之雄的七阴教主万世铭,当日与七阴门主冯刚一番恶斗之后,便又遇着了闻风联袂而至的少林主持玄慧禅师,武当派掌门一清道长,丐帮帮主解成风及武林二老,这几个人都是武林中极有盛名的一流上乘高手,除了少林,武当,丐帮三派的首脑之外,武林二老白老头,剑圣却是修罗门的人。

    修罗门自修罗天王盖高先去之后,门中的绝学也随之而去,武林二老搜集整理,虽已残缺不全,但武功仍可以挤身于一流上乘高手之列,是以冤家聚头,便即火拼,解成风以内力称雄,牵制了万世铭浑厚已极的内力,至令一清道长一剑中的。饶是如此,各人也互有损伤,武林二老因内力稍差,内伤比数人为重,所以一直没有吭声,正暗暗运气调息。

    再说玄慧禅师听得这一番话后,默然不语,手中念珠却又无声无息地在手中快速滑动了一周。

    刹时间,五条人影暴喝一声,跃身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