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起五行 第42章 人靠衣裳马靠鞍

    剑起五行

    苏夜尚未得到一心追求的延寿丹丹方,反先落袋两件佛道仙级法宝。

    普陀山之行,已是稳赚不赔。

    然则得了空观禅师传承,亦于修炼中加入佛门感悟,不可不尽一份心力。

    携带胡掌柜借给他的龙纹玉佩,使用缩地符,遁出数千里。

    云京城始建于荒古时期,后成为大夜王朝国都。

    历经朝代更替,除大宁曾定都裕华城。

    余下的所有朝代,皆以云京为都城。

    占地数百里的城郭,护城河水流湍急。

    宽厚高大的城墙尽显磅礴气势,立于城墙之下,心中的渺小感油然而发。

    东门采用甲骨文,呼应日出东方。

    西门是梵文,与佛教西天相应。

    北门篆体印刻,纪念人类第一个封建王朝大夜。

    南门则是行楷,与位于南方的纸砚城遥相呼应。

    古时科考,今朝道举的终极试炼场,皆在此地。

    中原第一城,涵盖大乾三教九流的富饶烟花场。

    数十万年间,吸引对其心怀憧憬的各地居民来此观瞻。

    具备数个朝代标志性风格的建筑,悉皆可在城中得见。

    转过街角,仿若与各朝先贤撞了个满怀的感觉,总能令经过岁月沉淀的老人,流出来自血脉和文化传承的热泪。

    苏夜终归是春风少年,不解王朝厚重。

    看着一栋木楼混杂几种建筑风格,只觉有趣,心中却无波澜。

    初进纸砚城,错认为那般富丽堂皇,方能称为大城。

    及至来到有“天下第一城”之称的云京,方知何为与皓月争辉。

    四通八达的主路,足以同时容纳十六辆白玉马车并行。

    路上行人众多,有序沿道路两侧行进,空出中间宽广地段,供达官贵人的马车通行。

    茶馆,酒楼皆是接近客满的状态。

    苏夜挤进茶馆,发现在此喝茶的茶客,身上衣袍五花八门。

    上到云京裁缝铺资深裁缝量身定做的锦袍,下到粗糙麻布缝制成的长裤短褂。

    三教九流的人,像被大手扔进了嘈杂的容器。

    一双耳朵,同时可以听到六七句话。

    若不大声嚷嚷,很容易被人忽视。

    心志不坚定的修行者,放入这般环境,轻易便会乱了道心。

    苏夜站在茶馆门边,发现并无空桌子。

    一位身穿华服的高贵公子,手中捧着玉石质地的茶杯,惬意品茗,与嘈杂的环境形成强烈反差。

    苏夜穿过客人间的空隙,来到公子哥桌边,拱手问道:

    “道友,我能坐在这儿喝两杯茶吗?”

    公子哥闻言转头看向苏夜,狭长眼眸似笑非笑:“请便。”

    苏夜坐在条凳上,意欲点茶。

    抬头发现店小二忙到双脚翻飞,即刻又收回了冲到嘴边的话。

    “我的茶喝不完,道友可自取。”公子哥的声线有点细。

    苏夜辨识男女的方法,还是跟同村老羊倌学来。

    看向公子哥胸口,与寻常男子无异。

    不是女人。

    声线又不像男人。

    两者相加,即便得出结论:

    同桌的公子哥,是在皇宫里供职的太监。

    观瞧其玉冠上的明珠数量,心知他品阶不低。

    苏夜第一次接触去了势的男人,保持谨慎态度:

    “谢过道友美意。在下粗人一个,还是适合喝点粗茶。”

    “信物呢?”公子哥嘴唇未动。

    苏夜环顾周围,邻桌茶客显然并未听闻公子哥之言。

    唯一的信物,只可能是胡掌柜暂借给他的龙纹玉佩。

    召出玉佩,将其握在手掌之中,通过桌底交给衣着华贵的公子哥。

    公子哥白嫩纤长的大拇指,缓慢触摸龙纹玉佩表面。

    随后将其归还苏夜,面现笑意:

    “贫道冯玉安,乃是伺候皇后娘娘的内侍省内侍,官拜金吾卫大将军。”

    大乾内侍省属官可兼任军职。

    官职最高的内侍监李清秋跟随皇帝左右,敕封骠骑大将军。

    冯玉安的官职,要略低于李清秋。

    苏夜本欲在茶馆里探寻接触皇宫太监或宫女的门路,不曾想荣德皇后身边近侍,已然等候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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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是从胡掌柜处学得太极易理,懂些易数八卦,却从未以此预知未来。

    有人在此接应,实是意外之喜。

    冯玉安上下打量苏夜,不觉眉头微皱:

    “岂不闻‘人靠衣裳马靠鞍’?

    若是想见皇后娘娘,您这身行头可不成。”

    苏夜看向冯玉安的锦袍,再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粗布灰长袍。

    平素里舒爽的行头,忽觉有点寒酸。

    识海中浮现出一句古话: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想要解决普陀山和吉莲山寺院中无罗汉的困境,非见荣德皇后不可。

    当即问道:“冯将军,我该去哪儿置办一身新行头?”

    一句冯将军,把冯玉安喊得老脸逢春。

    嘴甜吃遍天下的理,亦是来自于祖父传授。

    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对他来讲,从来不是难事。

    冯玉安从玉葫芦中召出几块碎银,放在茶桌上,带着苏夜离开茶馆。

    “云京城有多家老字号成衣铺,甚至还有传承自大夜的古店。”冯玉安走在苏夜身旁,边走边向他介绍,“不过老身最满意的,还是‘华清铺’。”

    “多谢冯将军指点迷津。”苏夜召出一个盛装乌金丹的玉瓶,塞进冯玉安手中。

    冯玉安白净面庞,现出灿烂笑意。

    拔出红绸塞子,打眼观瞧玉净瓶里的丹药,随即收进玉葫芦。

    不动声色,便是好礼。

    华清铺距离皇宫只有几里地,坐北朝南,古朴的匾额四周镶着金边。

    冯玉安仰头观瞧,向苏夜介绍匾额来历:

    “这块匾额乃是由武祖陛下所赐,悬挂在此已有七百余年了。”

    苏夜问道:“这个铺子,还做过龙袍?”

    “只有他家,可以做龙袍。”冯玉安纠正了苏夜的说法。

    迈步走进铺子。

    迎客铃铛,叮当作响。

    头发花白,披着围裙的长者,从一道木屏风后边转出来。

    眯眼观瞧苏夜身形,眼角皱纹状似蛛网。

    “新顾客。”长者声音略显沙哑。

    苏夜抱拳拱手:“在下苏夜,意欲在贵店做一身成衣。”

    冯玉安补充道:

    “他要进宫面圣,新衣不只要端庄大气,还不能越过礼制。”

    “好嘞。”华清铺掌柜答应一声。

    走到苏夜身前,朝他丢来一个水珠般的东西。

    水珠顷刻扩张,盈满苏夜周身。

    从体表脱离,凝固成等身空壳。

    “稍等,很快便来。”店掌柜腿脚利落地回到屏风后边。

    不过盏茶功夫,做出一身锦绣水墨长袍。

    传统云纹做装饰,搭配白色玉冠。

    冯玉安道:“你去换衣服……老身带你进宫。”

    苏夜跟随店掌柜,来到屏风后的空间。

    数十位裁缝,正在缝制各类衣服。

    店掌柜穿过桌案间的小路,指引苏夜走进换衣的房间,随即关好木门。

    穿好水墨长袍,三指宽的玉带勒紧,其后将一块玉佩扎在身侧。

    玉簪插进玉冠,头发整齐束好。

    穿好步云履,推开了更衣间的木门。

    裁缝们仍旧在埋头工作,无意间瞥见苏夜,不觉呆滞片刻。

    回过神,方才再度投入工作。

    店掌柜咂舌道:“有了这身行头,您再进宫面圣,效果可跟之前完全不一样。”

    “陛下重视臣子样貌?”

    “试问全天下的人,谁不喜欢少年的意气风发,美人的沉鱼落雁?”

    苏夜恍然:“这倒也是。”

    转过屏风,只见冯玉安的眼眸睁大。

    众人反应勾起苏夜心中好奇,随手拿起放在桌案上的铜镜。

    举到面前,观瞧镜中人样貌。

    相较于池水斑驳里的倒影,苏夜更清晰地“见到”了己身。

    英姿勃发的神态,深邃而澄澈的眼眸……

    既似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又像历经沉淀的方外之士。

    佛道双修的明悟,浸淫剑道的出尘气度,养出了如今的苏夜。

    风流倜傥,玉树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