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以退为进

    清脆的坚硬之物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沈月脑袋嗡嗡一片,试探性的提了提右脚,碰撞声再次响起,

    她不可置信的提起裙摆,

    白皙小巧的脚如润玉踩踏在厚重的毯子之上,赤红色的铜环紧紧扣在脚踝上,尾端连接着小指粗细的链条,一路延伸到帐篷中央的粗大柱子上。

    “姑娘”

    凝香低哑的嗓音透着心疼,她搀扶沈月的双手用力,像是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沈月,告诉她自己在这里,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沈月在昏迷中被拓跋靖捆上链条的时候,凝香想过阻止,

    但是她们势微力薄,她的阻止如同一碰就破的宣纸,最终还是没有任何作用。

    “扶着我往旁边挪一挪吧,莫要挡住她们。”

    沈月抬头,神色冷静的让人害怕,

    被拓跋靖用锁链当做牲口一般拴起来,她想她是应该生气的,

    如同被分割成两半,情绪被理智压在最底,

    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时,没有资格去在意自尊,

    她只要活着,只要她和凝香好好的活着,活着回到大景,活着将今日所受之屈辱尽数奉还。

    沈月苦中作乐想道,

    逃跑被拓跋靖那个疯子抓回来,他没有伤害凝香和她,只是用锁链将她锁起来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

    脚腕上突兀的沉重让沈月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她将虚弱的身躯大半倚靠在凝香身上,挪到帐篷边缘站定,

    两名女子相互配合,很快将帐篷内打扫干净,在她们要离开之时,沈月出声唤住她们,

    “如果方便的话,劳烦给我送一些软烂的粥过来。”

    想在拓跋靖手中保全她和凝香,她必须先养好身体!一步错,可能就是性命的代价!

    昏迷几天的身体不能承受油腻之物,唯有易克化的粥汤最适合她,

    这两名女子进帐篷后有称呼她为姑娘,这也侧面反应了拓跋靖的态度,

    要一碗粥而已,她们定然不会拒绝。

    听了沈月的话,两名女子面面相觑,眼底出现几分诧异之色,

    “居安姑娘稍等,”

    二人退出帐篷,帐篷内只剩下沈月和凝香二人,沈月再也支持不住晕眩,瘫倒在地,

    与此同时,沈月这边的动向也立刻传到拓跋靖耳中,

    听婢女说沈月醒来看到锁链并没有失态,还主动让婢女送些吃食,拓跋靖眼底划过一抹遗憾,

    真是出乎人意料,

    都说越有才的女子自尊心越强,是以他才生出用锁链将居安绑起来的想法,

    在他的预想中,居安在经受逃跑失败的打击晕倒后醒来再发现自己被当做牲口一般锁起来,应该崩溃失态,哭闹大喊,

    却不曾想她毫无反应,甚至还有心情填饱肚子?

    拓跋靖撑着手肘指尖摩挲下颌,眼中的暗色越发深邃,

    “给她送些肉汤饼,她要什么都尽量给她,有其余动向再立刻向本王禀告。”

    “婢子遵命。”

    丫鬟退下后,拓跋靖起身在营帐内转了两圈,脑海中全是居安的那张脸,

    心中忍不住猜测,

    也许居安已经崩溃,只不过掩藏的好,那些个没头脑的女婢看不出来,所以才会说她如没事人一般?

    想要去亲眼验证的念头一出,就再也压不住,

    拓跋靖舌尖抵着上颌,深邃的眉眼在昏暗的帐篷中阴郁如鬼魅,

    拳头在手心轻锤,他不再犹豫往营帐门帘大步流星走去,

    刚出营帐,可汗身边的侍从小跑着迎了上来,谄媚笑道“三王子,可汗请您过去。”

    拓跋靖脚步顿住,扬唇冲侍从笑的温和“父汗有召,本王这就过去,劳烦带路。”

    拓跋靖的礼待让侍从脸上笑意深了深,脸上也带出一抹难以察觉的得意之色,

    “不敢当,三王子请!”

    “不知父汗突然召唤所为何事?”

    面对拓拔靖的问询,侍从左右瞄了瞄,确定无人能听到后,方才靠过去小声道“二王子今日一早便被可汗唤到营帐,也不让进去就那么站在门口,直到方才,可汗松口让二王子进去,紧接着可汗就吩咐小的来请三王子过去了。”

    闻言,拓跋靖碧绿瞳眸划过一抹讥讽之色,

    他想,他知道父汗唤他过去的缘由了。

    多事之秋,拓拔可汗营帐四周处处都有重兵把守,以防被人偷袭暗算。

    拓跋靖被卸去所有的尖锐之物,确定没有危险后,方才被允许进去可汗的营帐,

    “父汗。”

    拓跋靖飞快瞄了眼营帐内的场景,他的好二哥一副悲愤的模样伏跪在父汗面前,背上衣衫已经被汗浸透,露出一片显眼的深色。

    他不动声色嗤笑一声,行礼后拘谨的跪到拓拔宇身旁,沉默不语。

    拓拔可汗年近五十,褐色翻领长袍笼着肥胖身躯,腰间束着一掌宽的金玉带,

    听着拓跋靖的行礼声,拓拔契哼应一声掀起眼帘看向拓跋靖,

    “瞧你哪闷葫芦样,跟个木桩一样杵在哪儿作甚!”

    “儿惶恐。”

    拓跋靖低垂着眉眼,深邃面容在身旁拓拔宇粗犷面容的映衬下,略显阴柔,

    拓拔契看着拓跋靖畏首畏尾的模样,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你二哥说,他并未派人去毁坏过粮草,更未曾派人追杀过你。”

    拓跋靖惊诧侧头望去,碧绿瞳眸飞速掠过情绪,

    不可置信,伤心,无奈。

    因为情绪太过浓烈,以至于他表情有些扭曲,

    “儿”

    原本苍白的脸色褪去残存血色,惨白的如同白纸,

    拓跋靖放在膝上的双拳握紧,咬着牙关痛苦的闭上眼,

    “父汗的意思儿懂了,二哥既然说没有,那就没有吧,儿这条贱命,犯不上让二哥搭上恶名,粮草一事也就算儿自己纵火罢!”

    一段话说完,拓跋靖浑身的绝望几乎要成为实质,他伏趴在地,动作间隐忍的闷哼从唇齿间溢出“千错万错,儿不该妄想替父汗分忧,做儿不该做之事。”

    “说的什么胡话!”

    拓拔契转着手上黑亮的玉球,鹰眸在两个儿子身上来回转动,

    二儿子向来霸道,有时候手段狠厉了一些,他也睁只眼闭只眼,

    身为草原霸主,若是优柔寡断畏首畏尾,如何能在群狼环视中带着部落生存。

    三儿子性格同二儿子恰恰相反,不仅模样像极了他那早死的母亲,性格也继承了个十成十,心细如发,向来与世无争,

    唯一的硬气就是在他为使团烦恼时主动请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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