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闹市区里的一间密室

    初冬的新水市流云县城里已经下过一场小雪,不大的整个县城里银装素裹。现在,离下雪那天已经快过去一个星期了,县城主干道上人行道早不见了这场雪的踪影。只有在县城街道的旮旯角落里还能零星地看到一点点残雪融化后留下来的痕迹,积雪融化后的污水到处流淌着,留下斑斑点点,这些场景对于整个县城里的市民来说,早已经是司空见惯不足为奇的了。

    这一个夜晚,天似乎黑得比往常要更早一些,路上的行人匆忙而稀疏。华灯初上,已经看不见街上有多少行人的影子了。除了三三两两经过的车辆匆匆忙忙在行驶中扫过的几束光绪一晃而过外,光秃秃的行道树就是城市中唯一留下来的道路上的‘守护神’了。

    在流云县城的城西广场右侧,矗立着数幢层高在十九层的高大雄伟的建筑群,这是最近几年流云县建设的地标性建筑,也是流云县规模最大的一次基建项目之一,开发商是当地大名鼎鼎的挂靠在流云县建设局旗下的一家民营建筑企业。这家民营建筑企业目前是整个流云县的纳税大户,占到整个流云县境内的百分之五点六几的纳税比例。因此,这个名叫新水市流云县锦云建筑有限公司的企业在流云县是个香饽饽企业,锦云建筑有限公司只要打个喷嚏,整个小小的流云县境内就会得一次‘感冒’。县里的‘官老爷们’更是将这个建筑公司当作捧在手心里的心肝宝贝,舍不得它有一丝一毫的闪失。县里对这家企业的政策扶持一直都是十分空前罕见的,什么土地、税收、环评、绿化、消防、交通、油品供给、管道、煤气、水电、工商、银行放贷等等政策几乎无所不包向其倾斜。这样的一个香饽饽企业中的老板自然也会对各路神仙的子女给予极力照顾‘投桃报李’网罗在其旗下。

    那些有头有脸人的子女都会被安排进这家企业里来上班领薪。这些子女并不一定都要按部就班天天来公司坐班,他们只要到这家公司挂个名头就可以领走一份不菲的薪资了。因此,有的人名义上是这家企业的编制员工,其实有可能又是其他企事业单位的正式编制在岗工作人员,这样的双重身份在这个小小的县城里是见怪不怪的。

    这座县城里的标志性建筑的是一幢名为:新水市流云县综合商务服务大楼的广场,这里容纳了整个流云县里的购物、金融、文化、娱乐、餐饮、影院和青少年宫活动。流云县锦云建筑公司的总部也正在此建筑大楼里面,并且还占据了相当大的房产比例呢。

    今夜,整个流云县城几乎都沉浸在一片静谧与不安之中,寒潮的突然侵入将整个县城的市民“禁锢”了起来,市民们都不太愿意再走出家门上街上去溜达和购物,整个街道显得安静了许多。

    街上此刻正行走着一个黑影,这个黑影尽量避开街道上的灯光,从行道树的缝隙中穿插前行。黑影个子不高,身体略显臃肿,头上戴着黑色连衣风帽,脸上用一副宽大的黑色口罩遮挡住整个人的脸部,眼上戴一副宽边黑镜。

    这个仿佛如幽灵般的黑影很快就走到流云县综合金融服务大楼的裙楼旁边,不一会就闪身进入到了裙楼里面的一个房间,而她身边的四周正传递出一阵一阵震耳欲聋的音乐的高分贝的振动声。这是娱乐城里年轻男女们正在拼命地摇滚自己滚烫的身体,他们将整个人生放纵在今夜的舞曲里面,陶醉在音响的震荡里面不管不顾,这种狂热程度,不亚于欧洲的‘热巴舞’。

    这个矮胖的黑影正悄悄消失在整座裙楼的角落里,一晃就不见了人影。

    在青少年宫的楼下地下室的一个雅间里,正坐着一个身材十分矮小的老头子。这个老头子一头白发垂到自己的胸部,老头子目光犀利,面目慈祥,此时正坐在一张可以自动加热的沙发转椅上面闭目养神。

    老头子的旁边齐刷刷站立着四位身穿黑色皮衣的彪形大汉。这四个彪形大汉,就是被黑白道上形容为魑魅魍魉的流云县四大金刚。这四大金刚可不是一般的小人物,别说在流云县城内,就是在整个新水市境内也是名头响亮的存在。主要是这四个人的手上没有一个手里不赚下一笔血债的。早几年前新水市就开展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打击黑恶势力整治活动,这四人都被流云警方抓了起来,警方将他们投进了看守所,但不知何故,在法院审理期间,这四人请了新水市最著名的黄奇龙刑辩律师进行无罪辩护,经过审理后检察院就提起了抗诉,最后刑事案件转变为民事诉讼,法院判四人向被害人赔偿经济损失以及罚款了事。市民都说此案是被检察院搅黄的,但此案内幕究竟如何,谁也无法说清楚,这四人被法院无罪释放后就开始低调了起来,已渐渐地在市民面前消失了。

    而此刻,在一座特殊的大楼七楼里,还有几个办公室里正亮着洁白的灯光,这就是流云县的公安局刑事侦察大队的办公室。

    王东手指里不停地转动着一支铅笔,他已经在一张A4纸上涂涂画画好久时间了,心头还没有梳理出一张清晰的思路出来。另外的几个房间里是他的同事加手下邱彬和章盈以及吴法庆等几个人。

    邱彬自不必说,王东早已对他的优缺点了如指掌了。而章盈是再近从响水镇派出所抽调过来的人,这章盈在抽调来公安局刑事侦察大队来之前是响水镇派出所的副所长兼指导员,又是该所的刑侦主要领导,办案经验十分丰富,县局这次前后向各个派出所抽调得力精兵强将过来充实王东‘兵源’供指挥破案。因此,现在王东旗下的‘兵’员丰富,王东早将这些人的档案资料背得滚瓜烂熟。现在相对而言,这些主力的到来,一下就令王东对侦破此案的信心倍增了起来。但与此同时,对他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现在,王东的主要压力在于两个十分棘手案件的进展十分缓慢:一个就是人民医院妇产科的孕妇死亡案件和钟世海家人绑架案件包括钟世海这两次的袭击案件。表面看上去,这是两起不同性质的案件,但仔细思考起来,两者又仿佛可以并案在一起来进行侦破。

    现在,县人民医院的案件虽然还是由王东来负责侦破,但这是一起由市局挂牌的十分复杂的案件,市局甚至邀请了国内不同领域的许多专家过来一起对此案进行侦破工作,但时间都已经过去快大半年了,案件进展还是非常缓慢。这个案子,王东前面还有这些专家挡着,因此对王东压力反而减少了不少,但钟世海的案子与第一个案件性质有所不同,钟世海是县公安局里刑侦大队的破案能手,此刻他却遭遇到了这样的一个离奇案件,成为整个案件的受害人,假如此案不及早侦破。不用说对整个流云县的父老乡亲不好交代,就是对自己的单位领导也是一件十分尴尬的处境。这一定会被全县老百姓耻笑的。

    这时一个瘦小而精明的年轻人悄悄地走进来,毕恭毕敬地对坐在沙发长椅上的老头子说:“金爷,那人过来啦!”

    长发老头鼻孔里低吼一声:“让她进来吧。”

    年轻人马上跑出去,将那个遮挡住脸部的女人引了进来,就退了出去不见了。

    “金爷。”黑影走到离老头子二米远的地方站住,朝老头子抱拳拜了拜。

    金爷并不理睬刚才进来的黑衣人,只是对身边的四大金刚说:“那家伙招了没有,咋不见有回音呢?”

    一个大汉出去了一会儿功夫就带进来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子进来,这个男子早已被打得浑身血污皮开肉绽。

    长发老头冷哼一声发话了:“嘿!听说你很抗打,手上也有一些拳脚功夫,本来可以在我这里能够有一番作为的,可惜你贪心太重,我今天不惩罚你?你说,我如何对得起我的公司和公司里的所有人?”

    瘦瘦高高个子的汉子断断续续的说:“姓金的,原来你就是这个魔窟里隐藏着的最恶魔?今天落到你手里,算我忻某倒霉,不过,只要我忻某还有一口气在,出了这栋大楼,我相信你们的好日子也就活到头了。我忻某手里头的证据至少可以买你金腾十次人头了,你还想与忻某继续斗法下去吗?”

    “哦!你将你的所谓的那些证据你现在交出来,我当然可以考虑对你手下留情一点。不过,你再继续这样死硬下去,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至少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本人之外,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够知道我金某的手段如何,是不是?可惜呀可惜,你的失踪不会引起任何人的重视,更不会有人怀疑到我金某人的头上去的,就算是有人怀疑了那又能怎么样,证据呢?”

    瘦瘦高高的人一听这话就有些慌张了起来:“金爷,那你想对我怎么样?”

    “这很简单嘛,我工地不分二十四小时进行浇筑作业,你很荣幸可以和那些混凝土一起厮守在柱子里‘永垂不朽’嘛。”

    “金爷,您大人有大量,恳请您高抬贵手,给忻某留下一条狗命,忻某做牛做马都愿继续服伺公司直到干不动退休为止。”

    “你太幼稚了,小子,你以为你一个人就可以搅动起流云的天,哦!不,你太想做流云的大英雄正义之士了,对不对?可惜呀,可惜,你是选错了对象,站错了立场,你自以为聪明过人,悲哀啊!你现在机会是一点也没有了呀!不过,我不会让你有一种痛苦的感觉的,当你在今夜里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时候,我们早替你选好了墓地,而这个墓地都是为你本人‘量身定做’的,这你应该感到十分满意的了吧?”

    “金爷,金爷,忻某真的是错了,忻某一定痛改前非,忻某这就告诉您证据放在何处,不再同公司作对了,恳求金爷给忻某一个痛改前非的机会吧?”

    “机会?哦!不,不,不。”这老头摇着小脑袋继续说:“金某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呀?可惜你冥顽不化,金某现在也无能为力的了,动手吧,送他上路。”

    四个大汉立即上前,给忻耀套上黑色头罩,在忻耀的脖子上再套上一根软绳子,四人只轻轻一用劲,忻耀的身体就很快就像一团面团一样柔软了下去,瘫在地上。紧接着四人让人进来拖走了忻耀的尸体。

    “哦,你来啦,今晚上天气有点冷,你没冻着吧?”老头子坐正了位子,鹰一样的眼光扫视了黑影一下。

    “托金爷的福,一切都好着哩!”黑影依然没有脱下这身衣服,但很快将黑镜摘了下来,但长发老头并不在意这些东西。

    “适才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而已,不会惊到你的了吧?”长发老头脸无表情地说。

    “没有,没有呀!金爷,姚某是个医生,对死人的事早司空见惯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事?”黑衣人大声说。

    “很好,不愧为一个主任医生,你有大心脏。”长发老头点着头说。

    “金爷今夜让姚某过来是为了何事?”黑衣人继续问。

    “医院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我听说这姓钟的是个属猫的,有九条命?”老头子阴阳怪气地说。

    “金爷,姓钟的确实运气好了点,几次被人行刺都让他逃脱过去了。”黑影小心翼翼的说。

    “这不怪别人,那个饭桶差点误了我大事,他会得到应有的惩罚的。”老头子手里不知多了一串佛珠。

    奇怪,这串佛珠非常醒目,黑亮得金光耀眼,而且粒粒珠子都比他的大拇指都还要大上一圈,这黑衣人竟然怎么会没有被发现的呢?

    原来,黑衣人知道这个长发老头的规矩,只要这个老头子手上一出现这串黑色佛珠的时候,这个老头子就会杀一个人。这黑衣人此时看见了这串佛珠,自然心里上就已经产生了一种恐惧的阴影。

    黑衣人脸部此刻虽然戴着口罩,旁人也看不出她脸部的表情变化,但从她颤抖的声音里分明已经知道她心里所产生的恐惧成分有多大的了。

    黑衣人站立不动,只默默地等待长发老头的继续发话和训斥。老头子眼皮的肌肉掀动了一下,似乎已经看透黑衣人的内心世界的那份脆弱。在心里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这件事,金某不怪你,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那个饭桶三番几次坏我大事,看来是他需要付出代价的时候了。”他如此一说,黑衣人心里紧张的程度才减缓了许多,只见她立时对长发老头说:“金爷,这里的规矩姚某自然都懂得,谢谢金爷能高抬贵手。”

    金爷懒得理他,目中无人地又自言自语一声道:“给我向老皮传个话,他替我所找的那个饭桶我最也不愿意见到他了,如何处置,让他好歹给个回复。”

    一个大汉走出去了,过了一会,长发老头头也不回地对剩下来的三个人说:“你们也都出去吧,这里没有你们的事情了。”

    三人才出去,长发老头就开始发话了:“再近一段时间,我听说那个姓王的三番五次过来纠缠你,你有什么看法没有?”

    黑衣人说:“金爷,这一段时间,姓王的确实多次前来医院纠缠,都被我给强势挡回去了,目前对我们还构不成什么威胁,姚某建议金爷别对他采取措施的好。”

    “这个不用你来指点,还有姓钟的这个警察可不是一般的人,你要多加提防他,万不得已时先灭了他。”

    “这个是肯定的,金爷,只要姚某在这个岗位上不退下来,这件事就不会产生坏的现象。”

    “你可不能粗心大意,这件事虽然暂时对咱们不会受到影响,但时间一长,这些事情终究会被警方查找出来的,咱们可要多做几份预案,万一对咱们不利,你就要当机立断,不可辜负我的期望。”

    “金爷尽管放心,姚某最有怨言,也不敢在您面前说一个‘不’字,就像当初设想的预案一样,姚某会多想出几种万全的策略出来应对突发事件的。”

    “这就好,否则,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你不是不知道,金某有的是手段,你应该最清楚不过的吧?”

    “金爷,我孙子现在怎么样了,您可大人有大量,一言九鼎之人,姚某绝对信任您老人家的信誉。”

    “放心吧,金某也是父母生养的,对于别人家的孩子一样心肝宝贝疼着哩。”

    “金爷,您能否让姚某见上我孙子一面,那么姚某就是替金爷肝脑涂地都在所不惜的了。”

    “别多废话,现在还不是时候,咱们还是按规矩来办事,这样谁心里也都不会产生隔膜的是不是?”

    “那好吧,金爷,姚某记住了,姚某一定按照金爷的意思去办事,绝不说半个‘不’字”

    “你当然只有执行的份,那好吧,你可以回去了,记住,尽量拖住姓王的,让他们毫无办法,这是金某所希望看到的。”

    “好吧,姚某一定记住金爷的话,坚决服从金爷的指示去办事。”

    黑衣人出了青少年宫,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行道树的躯干可以掩护她的行踪,但掩盖不了她的灵魂!整个县城里早沉浸在夜幕笼罩之中,除了舞厅里的舞曲依然震耳欲聋之外,整个县城更加显得万籁俱寂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