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八章 孤女

    自从洛己巳知道他们三个人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是虫祖的巢穴后,她整个人就完全飘起来了。

    那一种知道自己即将要有机会更进一步完善自己所研究素材相关资料的兴奋感觉,洋溢在她微微开咧出洁白皓齿的红润嘴角上,那一双原本还是有带着一些许睿智者应该有的精明眼眸,此刻已经越来越不对劲。

    只是没一会儿的功夫,这位‘才清醒过来也是还没有多久’的傲雪宗望者大人,就已经从自己原本应该是智慧不可测的高人神坛上,作法点燃起了一股熊熊热火尤胜似有一些痴傻的烈焰,直看得她身旁的华富与黄朵两个人,心头一阵极为不安的突突,一刻不停。

    这是一个完全只专注于自己研究的单纯赤子,似乎是只要在自己感兴趣的事物面前,哪怕是就只有一些与其研究相关联的片面线索,也能够让她一整个人慢慢陷入进一种类似于痴癫疯魔了一般的极度忘我状态。

    甚至于,身处在危险境遇中,她也还是依旧如是这般。

    “她就不害怕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稍有意外,就会死掉吗?”

    关于这个问题,之前在营地废墟里,捞走洛己巳时,黄朵与华富已经是在躲避掉虫祖攻击后,趁着间隙偷偷讨论过。

    当然,当时的他们并没有接触过太多神秘的傲雪宗门徒,标准答案自然也是完全无从考究。

    (黄朵:“大哥,现在也不是可以讨论这个事情的时候呀,外面都什么情况,轰隆隆的一刻不停,能让我快点逃命不?”)

    “咳咳咳,望者大人,您且还是稍微地慢一些吧,老汉我的身体,都快要散架了,实在承受不住!”声音虚弱的华富,因为方才是被‘一片好心的年轻小姑娘’,从上气不接下气的黄朵手中接过来了,这会儿正在洛己巳‘蛮横粗鲁’的拖拽中,生不如死,无奈连声告着饶。

    若不是,前途只剩下去虫巢这唯一的一条道了,他们也是万万不愿意,让洛己巳有机会再次陷入到之前那一种癫狂里面的。

    (“丙哥,别管这个女神经了,咱们把她抛下,自己逃命去吧!”黄朵在出发前,曾小声与华富这般嘟囔过。

    “不可以!朵朵,你不知道,我今天的骨子里,一直在瑟瑟的发抖,也只有在这望者的身边,才能感觉到片刻的安心。”自从被下到天坑里,华富便一直对重大的危险,有着某种莫名的预先感知能力。

    事实当然也证明,不知道是不是洛己巳运气使然,亦或是还有其它什么未知的原因,总而言之,直到目前为止,这个一直在生死的边缘,不断反复横跳的‘痴憨症女病人’,偏偏就是能够每一次都遇灾呈祥,在一次次险象环生的历险中,化险为夷,绝地求生。)

    “大叔,你也太不中用了吧!”洛己巳此时大概是因为还没有见到虫巢的样子,虽然很兴奋,倒也还是没有完全丧失掉自己应该有的理智,话不仅是这般地大大咧咧说着,甚至还带着一脸的嫌弃。

    没办法,华富这会儿实在走得太慢,有些耽误了她前往虫巢一探究竟的行程。

    当然,从来只在宗门试验场里,一心只会扑在自己所研究课题进展上面的傲雪宗‘知识分子’,早就已经过惯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养尊处优生活。

    在此时,又是如何能够知晓,自己应该怎样去好好照顾一位身体受了重伤的病殃殃老头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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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梁:“不对啊,我之前受伤时,不是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嘛?”

    洛己巳摸摸脑袋:“对啊。。。可是,你那会不是都昏迷了嘛,我也就。。。嘿嘿。。。嘿嘿。。。”

    预感到自己更多是被拿来研究摆弄的施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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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咳。。。”原本还兴奋于能够与年轻小姑娘近距离接触的小老头子,一时语塞难言,惨白的皱脸上瞬间涨起了一抹满是郁气的病态潮红,正想要开口辩别几句。

    (男人嘛,不管是到了多大的年纪,其实都是一个德行:永远无法接受自己面前,有异性说自己不中用,哪怕是,她们或许说的都是事实,也还是不可以!)

    “望者大人,咱们到了。”更关注于如何逃生的勤务女官,此时终于开口道。

    话音刚落,也不见黄朵的手上有什么动作,一条合上的暗岔路口,便是在这一刻不停在摇晃的地道里,缓缓被打开来。

    “小心台阶。”女官依旧是在排头,带着路,快走几步后,便是慢慢走上了道路尽头的楼梯。

    向上复行,约有十数层窄阶,三个人,拐了一个小弯,便是来到了一扇紧闭着的铁门前。

    有些透不过气来的黄朵,更加迫不及待,在一番熟练又且是匆忙急切的操作。

    “哐叽——”

    积层的尘埃卷进就闭的通道里。

    这一次,终于是再没有了什么意外,闭紧的大门,一下就被黄朵给推开了!

    此时,外面的阳光竟然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给遮蔽了,显得格外的昏暗,可是广阔天地下散射的光线,依旧要比暗道里面敞亮清晰了太多。

    一座雕栏玉砌的小楼,镶嵌在了孤高绝耸的岩壁空隙中,别致精巧的矮院小墙,应该才是刚刚被翻新过,新与旧的边界,依旧格外的分明。

    不过,让众人更为诧异的是脚下震颤不停地袭扰,天地簌簌而抖,飞沙走石间隐隐有带着一丝随时摇裂开的紧张。

    “这是怎么回事?”华富老头顾不上初来乍到的惊讶。

    “别管了,跟我走!”对这里极为熟悉的黄朵,一手拉起面容带着兴奋,好奇于自己眼前所看到一切景象的洛己巳,一手搀扶住身体虚弱,没有剩下多少力气的老相好,使出浑身的力气,直径朝着半开院门的方向,大步流星走了过去。

    “这里是虫祖别苑,平日里就只住着阿杏那个可怜丫头。”妇人当然知道,此时两人心中一定对这里有疑惑,所以,尽管自己还喘着粗气,依旧压低了声音,开口向他们做出解释,“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能够了解得很清楚。只知道,那只怪虫子,每年都需要有带着三家血脉的女孩,为它供养气血。”

    黄朵的声音,带着许多沙哑的落寞,双手拉拽着两位面露讶色的老少,继续说:“阿杏是我家姐的闺女,平日里会由我通过那密道,为她送些吃食补给。”

    当然,其实还有更多的事情,她并没有向华富与洛己巳透露的打算。

    毕竟,那些脏事情,都是太真府三大家族,掩藏在家族繁盛之下的腌臜,作为杉家的外戚,黄朵其实也是知之甚少。

    若非是她在婆家族里,犯下了通奸出墙之事,只能够来到这个肮脏更似人间炼狱一般的地方,苟延残喘余生,她甚至都不会看到,自己那个据说是已经夭折香消的可怜外甥女,竟然活得那般的凄惨,短短几年里,被那只恐怖恶心的怪虫子,竟然糟践成了那般虚弱苍老的模样。

    小院布置得格外清雅,居中却是有带着一口,布满了岁月沧桑痕迹的斑驳古井,与周围的所以一切,都显得那样格格不入。

    这是应该是一口一直有在被人使用着的年久老井,井沿光滑,竟是已经被磨腻出了一层暗淡昏黄色的釉质层,却也不知道曾经是有多少的孤女,在这里落下了伤心的眼泪。

    妇人的心情,更加的沉重,脚步不由得更是加快了几分。

    作为负责维护这里的军营内务官,她当然知晓,只要穿过了这间院落,进入到那间存有简易跃迁仪的侧室里,他们就能进入到一条绝对安全的狭道中。

    那里是整个军械库建筑群中,最为牢固之所在!

    毕竟,要在情况危急时,做好随时能够临时保护那一台带有花周国最核心秘密仪器的场所,当然是最为安全,最为牢固的地方。

    ““咳。。。咳。。。咳。。。”

    却在这时,一声声细不可闻的微弱咳嗽声,在这个到处都是因为地脉颤动,而有着簌簌声响的时候,依旧清晰传入了三人匆忙的耳朵里。

    “谁?”黄朵似有所感,松开自己一直牵着的洛己巳与华富,大步走向了卧室偏房。

    “姨,是你吗?”女声气若游丝,讲话十分的艰难。

    “丫头,你怎么还在这里,外面局势那般的混乱,营地里竟然没有人来这里?”黄朵难以置信,一把推开了房门,继续道,“那台要命的跃迁仪,他们就不管了?”

    一张质地古朴的圆拱雕花床,一层细腻轻盈的薄纱,一位依旧还躺在床上,形如枯槁一般,干瘦看不清样貌的女人,艰难半支起身子,咳嗽道:“咳咳咳,刚刚确实有人来过了。”

    “他们就没有管你吗!”黄朵怒不可遏,颤抖掀开了帘子。

    一位近似白骨骷髅一般,苍老疲惫的花发老妪,艰难苦涩道:“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其实早就已经死掉了,又何尝不可以,再死一次呢?”

    “不!不可以的!丫头,你别这样想!”黄朵更加的急切,试图摆正老妇‘错误’的想法,“丫头,别人可以不管你,姨不会不管,我带你离开,咱们一起走!”说着,她便一把裹起女孩,连带着轻盈的被褥,一起抱了起来。

    而在此时,洛己巳搀扶着华富,也正好走进了此间。

    ‘对了,还有傲雪宗的门徒在!’

    满脸悲戚的女官,这一次,就仿佛是一下子抓住了什么救命的稻草般,噗通一声,跪在了摇摇晃晃的地面上,带着哭腔求告道:“望者大人,您能帮帮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