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曾经见过我

    白明忘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他,滚烫的视线仿佛要在他脸上灼出一个洞。

    若卿登时把他那副人畜无害的表情换下来,侧身行至白明忘身前,阴森森道:“你想对她做什么?”

    “怎么,想拦我?”白明忘抄着手呵呵一笑,“你觉得凭你拦得住我?”

    若卿不说话了。

    并不是怕她了,白明忘知道,一般准备发狠玩儿命的人都会突然沉默盯着自己的猎物。

    就像此时的若卿一样。

    白明忘侧向前一步,握住他的手腕,上挑的眼尾任看谁都有情意,她语气说不清的轻佻,“长得挺好看。”

    “不过。”白明忘用力将他准备出击的手摔下去,直接将若卿摔到阳台栏杆上扶着,“我不是地府的人,送鬼魂投胎的事不归我管。”

    “所以你怎么爱一只鬼都和我没关系。”

    若卿手里聚集的气团散开,他看着白明转瞬恢复冷漠又毫无波澜的眼睛后退两步。

    从昨夜李晓兰来找她时白明忘就闻到了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直到今天见到那个花瓶白明忘更加确定——

    李晓兰已经死了。

    家传古董阴气重,因为最底层放着李晓兰的一缕魂魄。

    若卿每夜钻进去,想必就是为了加固花瓶,不让李晓兰的魂魄飞出去。

    至于花瓶和李晓兰身上的异香,《晋书》中有一句话:“生犀不敢燃,燃之有异香,沾衣带,人能与鬼通。”

    犀角香,一块万金,也不知若卿是从哪里搞来的。

    若卿有些颓丧地走到白明忘跟前,“你不管,他也不管吗?”

    他的眼神看向查查。

    白明忘一早看出来查查不是人,是一只猹精。

    这年头,常有妖怪混进人间,白明忘也没多想,但今天听若卿这意思,查查似乎另有身份。

    “什么意思。”

    “你没认出他脖子上那块金色的如意锁挂链?那是地府赐给白无常的法器,他是地府雇佣的白无常。”

    周辞惟的公司养着白无常?

    白明忘瞳孔聚焦在那块如意锁上时缩起,猛地一颤,而后快速恢复了平常。

    白明忘道:“若是地府来了人拘走她我也管不了。”

    她拍拍若卿的肩,“她讨厌谎言你应该比我清楚,我劝你赶紧和她把事情说清楚,后续如何,我或许还能酌情帮你。”

    若卿眼神一亮,带着恳切,“你愿意帮我让晓兰留在我身边?”

    白明忘:嗯?她有如此的肯定的说过这句话?

    不等白明忘回答,若卿就单方面达成协定走了出去。

    白明忘坐到查查身边,查查的眼睛滴溜溜跟着李晓兰打转,听白明忘问道:“你是不是想把她带走?”

    查查嗯了一声,回道:“昨天来得太仓促,很多事之后再和你解释。”

    查查转手甩了一条新闻发给白明忘。

    “默哀,曾卧底黑煤矿解救三十名工人的女记者见义勇为不幸身亡。”

    新闻发布时间六月一日。

    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按理来说人死后通常会了却尘缘进入黄泉,但李晓兰在一开始就没走一定有原因。

    这边新闻刚看完就听那边若卿说道:“你突然去请一个女道士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李晓兰没有否定,点点头。

    “那天晚上你看到我钻进古董了?”

    “是。”

    若卿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对,我不是人,是器灵,真身是那盏青玉瓷,你曾经救过我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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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晓兰脑子疯狂打转,自从知道这个世界真的有非人类存在后她对什么都接受的很快。

    “我没有救过谁。”她淡淡道。

    “你救过,那三十多个矿工,在那个矿场里,你曾经见过我。”

    这样说起来李晓兰倒是有记忆了。

    她曾经在那个矿场见过一个女孩,女孩才十六岁,走夜路时被人敲晕拐了进来。

    李晓兰还疑惑过,黑矿场抓人连没力气的小女孩都不放过了吗?

    直到女孩卷起袖子露出肉上的红痕李晓兰才知道那些人渣抓这个女孩来干嘛。

    女孩被凌虐得不太站得稳,只能半倚在床上,李晓兰没记错女孩身旁的柜子上有一盏青玉瓷花瓶。

    后来李晓兰公布这家黑矿场,女孩也被母亲接了回去,只是染了病,没多久后就死了。

    她母亲在办完女孩的丧事后跟着自杀。

    若卿眼里泛起泪珠,“我是在她十岁时被她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她家里条件不好,父母离异又没朋友就时常对着我说话,我被她养了六年渐渐养了灵识出来。”

    “她被绑走的前几天收到了爷爷病重的消息,逼不得已才想将我背到古玩市场卖钱,但那群人不识货,也不相信一个穷酸小姑娘会有古董,寻求一天无果后她又将我背了回来,就是那一夜,她出了事。”

    古玩市场的那些人都知道这个女孩有个病重的爷爷,可是没一个人愿意给哪怕几十元买走花瓶给女孩一个慰藉。

    大约是商人的凉薄本性,若卿心想,也不怪他们,他们既没有这个义务也没有害人。

    只是还是抵不过自己的私心朝女孩偏斜。

    若卿的嗓音越说越低沉,“我那时能看到这一切,可是什么都做不了,做不了!”

    “我看着那群禽兽用皮鞭打她,对她说最龌龊的话,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你们知道吗,血珠子把带着污垢的鞭子都浸透了,她跪下,她哭着求饶,只是被揪着头发扔到地上,我眼睁睁看着这一切,什么都做不了。“

    “我时常在想我如果是把刀就好了,她如果捡一把刀回去就好了,她至少能捅到他们心口……”

    “可偏偏就在她死亡那天,我成形了,为什么非要是在那天?!我看着她身上密密麻麻溃烂的红点和翻出的血肉什么都做不了!”

    若卿眼泪一串串滚下来,滴到李晓兰手上,情绪达到崩溃阈点。

    她捧着若卿的脸,道:“你没错,也很好。”

    若卿眼中苦楚涌出,“所以,我想留在你身边,守护你,可我还是没能做到。”

    李晓兰抬起的手一僵,嗅到一丝不平常,卧底记者的神经总是很敏感的。

    “什么?”

    什么叫没能做到守护她?

    纵使白明忘不是人,她听到这一切后也不可能毫无感触。

    她不理解,人类为何要强加于自己同类苦难。

    白明忘接过话,知道后面的话若卿说不出口,便帮他说了。

    “你还记得半个月前你做了什么吗?”

    “还有,这半个月除了昨晚你没踏出家门一步你没发现吗?”

    白明忘问:“你难道不觉得你现在的记忆全都是碎片吗?你不如拿出你的手机翻翻半个月前你在做什么吧。”

    李晓兰突出的锁骨在空中飘荡,胸口的起伏几近于停滞。

    她好像想起了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