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混淆的真相

    艾酥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滴在了手背上,她伸手去摸,摸到了一片冰凉。

    原来在不知不自觉中,她已经哭了。

    “没关系,哭吧。”莫韶拍了拍她的肩膀,温柔道。

    如沐春风的嗓音就像是一把钥匙,艾酥再也忍不住了,呜咽了一声就抱着脑袋趴在桌面上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像刚出生的婴儿一般,要将所有的痛苦和委屈都清空。

    “我很后悔,为什么那天我要去培训班,如果我不去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艾酥呜咽着,“上天就是觉得我错了所以才惩罚我,让我一辈子都碰不了小提琴!”

    她哭得太厉害了,说话其实更接近于嚎了,莫韶几乎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却能感受到她的痛苦,于是没有说话,只是像是给小猫顺毛一样一下下的抚摸她的头发给与安慰。

    良久之后艾酥情绪才稳定了许多,她擦了擦眼泪,一双眼睛已经肿成了核桃,看起来像只受了欺负的小动物。

    “对不起啊莫医生让你看笑话了。”艾酥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的说道。

    “怎么会,我很高兴你能跟我说这些。”莫韶温柔一笑,诱导着她,“那你现在是不是还有遗憾?”

    一番话让艾酥一怔,遗憾吗?

    “有的。”她点点头,通红的眼眶又开始湿润了,“我想跟爸爸说句对不起,可没有机会了。”

    “不,有的。”

    莫韶摇摇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方形的卡纸折成了千纸鹤的形状轻轻的放在她的掌心,道:“千纸鹤一直以来都有美好的寓意,不妨带着它回家,看看能不能给你送来什么好运气。”

    千纸鹤是红色的,尖尖的嘴和展开的双翅,给人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明知这是哄小孩的把戏,艾酥还是莫名其妙的选择了相信。

    她收下了千纸鹤,“好吧,那就拭目以待。”

    “好,明天见。”莫韶冲她摆手,送她出去。

    回到家时,程须雯刚好在客厅,见她回来一眼就瞥见了她通红的眼眶,讥笑道:“这是哭过了吧?怎么哭成这样,是傅少爷终于玩腻你了吗?”

    这段时间艾酥都很少回家,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她是去了哪里,一想到这个贱人能和傅宴西那样优秀的人走得那么近,她就妒忌得发狂!

    在学校和家里,程须雯就像是完全不同两个人,一回到家她就暴露除了本性,刻薄又善妒。

    艾酥现在的心情不错,不想跟她吵,抬眼对上她嘲弄的眼神,只是笑了笑,“那你要失望了呢。”

    说着,也懒得理会程须雯接下来的冷嘲热讽,就回了楼上的房间。

    她小心翼翼的把千纸鹤放在床头,摸了摸它的脑袋,哀求道:“希望你真能如莫医生所说的那样,帮帮我吧。”

    说完,她进浴室洗了澡,吹干了头发后就直接去了床上。

    因为今天哭了很久的原因,她感觉乏力,很快就睡了过去。

    也许是心理作用,她当天晚上做了个梦。

    她感觉自己站在一片虚无里,独自走了很久,然后听见一阵笑闹声,那声音很熟悉。

    艾酥一怔,加快的脚步跑过去猛的推开了门。

    只见阳台上她的爸爸正给架子上的花浇水,旁边站着小小的她,正认真的拉着小提琴。

    “爸爸……”艾酥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喃喃的喊了一声,大颗的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滚落出来。

    艾爸爸没有看她,俯身和小艾酥说了什么,小艾酥欢呼一声,放下小提琴小跑了出去。

    这时艾爸爸才放下水壶走了过来,伸手抹去她的眼泪,无奈道:“多大了,怎么还这么爱哭鼻子。”

    宽大的手掌一如记忆中的粗粝温暖,艾酥眼眶一热,哭得更厉害了,一把用力的将人抱住哭嚎道:“对不起,对不起爸爸!”

    艾爸爸摸着她的脑袋,心疼而又晕车的道:“好了,酥酥别哭了,爸爸不怪你,这一切都跟你没有关系。”

    艾酥愣了下,不太理解,泪眼朦胧的看着他,看着自己的爸爸。

    可入目的是一片模糊。

    爸爸在她的记忆里已经有些模糊了,她看不真切,只觉得眼前变得很模糊,紧接着爸爸弹了下她的脑门,道:“酥酥,爸爸的离去真的跟你没有关系,别自责了,爸爸一直在你身边守护着你,你要好好的,爸爸想看着你成为最优秀的小提琴家……”

    艾爸爸温柔的声音越来越缥缈,艾酥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眼泪打湿了枕头,她急切的坐了起来,猛的清醒了过来。

    她抬手摸了摸眼角的泪水,脑海里回响着梦中的一切。

    “爸爸……”

    艾酥低喃着,大脑突然一阵尖锐的疼痛,随后一些被她混淆和沉封的记忆渐渐浮现。

    爸爸出车祸那天的天气真的不好,一切与她在莫医生那里说的差不多,爸爸确实出车祸了,可一切都不是她所说的那样。

    她并不在现场,她爸爸不是为了接她,爸爸临时有事去接傅宴西爸爸去了,让妈妈接的她。

    她的爸爸是和傅宴西的爸爸一同出的车祸,别人都说是爸爸被人收买了,故意设计了车祸要害死傅宴西爸爸,只是没想到车祸太严重,他没能逃走就一同丧了命。

    艾酥眼泪再次不争气的往下掉,她之所以会跟莫医生那样说,只不过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爸爸是别人口中的那种人。

    她宁愿……宁愿是爸爸接她出的车祸,所以自我欺骗编制了那样的谎言,不敢碰小提琴也是因为被傅家收养后,傅宴西偶然撞见她拉小提琴,对她说了句“杀人凶手的女儿也配拉小提琴?拿着人命换来的钱拉小提琴,不觉得罪恶吗?”

    那话深深的刺激到了她,她和傅宴西打了一架,小提琴摔坏了,她的额头磕破了,鲜血染红了她的视线,那一瞬间她仿佛看见了爸爸出车祸的瞬间。

    记忆便开始混乱,混合着妈妈带她去看到的车祸现场,后来就她不敢再碰小提琴。

    她对莫医生所说的那些不过是现实混杂着想象,这一切都只是她幻想出来的。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仿佛是在自我催眠,一闭上眼睛,梦里浮现出来的就是车祸那天的场景和她所想象的那些混淆在一起,一次比一次的清晰,一次比一次真实,真实的将自己给欺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