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不速之客

    吴氏闻言蹙眉、

    那处宅子也不是宋继祖一人的,长安的爹娘还没与他们分家,怎么也轮不到老赵氏卖宅子吧?

    此事一定要跟丈夫说一声。

    晚间,吴氏将继婆婆卖宅子的事告诉给了丈夫,宋三顺没多大反应,说“她想卖就卖,最好搬离村子。”

    自己实在不想看到那对母子。

    至于亲爹,自从赵氏母子被自己威胁一通后,他们倒是不敢明目张胆虐待他了。

    又过了几天,天气越发寒冷。

    宋三顺与六哥几个去山里砍了不少荆棘与柴枝回来,堆在院子里预备过冬。

    吴氏怕冻坏长安,还给屋里的大炕烧起来,让小侄女与弟弟坐炕上安心认字。

    狗蛋与小锄头吃完朝食也过来,他们在宋三顺家要一直待到午后才回家。

    如今几孩子已经学完一半三字经,长安还将酌字酌句的意思讲给他们听。

    每次几孩子像听故事一样,还催促长安多讲一些。

    很快到了腊月,眼看快要过年,许多村民家里连麦子都没了,频频跟宋三顺借粮,次数一多,吴氏便有些不乐意。

    自家虽然有些存粮,但也禁不住你一瓢我一瓢的来借啊?

    离明年夏收还有好几个月,她真的借不起。

    而且长安说了,未来三年不下雨,三年啊,想想都觉得可怕。

    与此同时,老赵氏的日子也不好过。

    那赵全将银钱花光后,再次跑来纠缠宋继祖一家。

    他还带来几名地痞,扬言姑姑不给钱就将宋玉凤拉去抵账。

    老赵氏气坏了,但自家势单力薄,连帮手都找不到,只好将卖良田的十贯钱给了赵全。

    随后一家人商量,赶紧想法子卖掉宅子搬去县城过活。

    “躺屋里的老东西怎么办?”宋继祖问。

    老赵氏冷淡道“抬去老宅那边,那边有一间屋还能住人,我不信宋三顺能眼睁睁看他饿死不管?”

    “好,就这么办。”宋继祖面露微笑,随即又垮下脸“都这时候了,谁会买咱这宅院?”

    老赵氏环顾四周,叹口气“总有人会买,咱们这次悄悄出售,别被那宋三顺知道就行。”

    母子俩又商议一会儿,宋继祖决定将宅子挂在县城的牙行出售。

    于是第二天一早,他就带着房契地契与户籍去县城登记。

    没几天,果然有人来看房子。

    看房的中年男人很满意新宅,一番讨价还价后,以二十贯买下此处宅院。

    等族长族老发现不对劲时,老赵氏已经带着一家悄悄走了,独独留下半瘫的宋八齐。

    彼时,宋三顺与村里几人去山里砍柴,回来就见老父从老宅的破屋子里爬出来,跟路旁玩耍的村童要吃的。

    看着须发皆白的瘦弱老父,宋三顺终是没忍心,回家拿来热粥与馍馍,看他狼吞虎咽吃着。

    一碗粥喝完,连碗也舔干净,宋八齐抬头望向三儿子,老泪纵横“三顺,爹爹对不住你。”

    宋三顺没说话,将碗拿过来,又将老父抱回老屋。

    因屋子被火烧过,屋顶都没有了,宋八齐就躺在土墙墙角一张席子上,可御寒的还是那条单薄破烂的被子。

    宋三顺回到家,抱了一卷草帘子送过去,铺在席子上头,又拿去一床厚厚被褥给老父披上。

    宋八齐默默看着三儿子为他忙碌,眼泪不住往下流。

    此前自己对亲儿子做的事历历在目,每到冷饿睡不着时,他都悔恨不已。

    “你暂时住这里,回头我叫几个人来将老宅修缮一下。”宋三顺说完,转身离开。

    第二天,宋三顺喊了不少人过来修屋子,墙框内的泥土要清理出去,还有烧焦的房梁与竹子等,通通弄到院子外。

    随后买了不少竹子与席子,还有新梁茅草,勉强将破屋修理好。

    屋里也重新砌了炕,铺上席子与茅草后,再将老父搬上去。

    趁老父睡着,宋三顺将脖子上的珠串取下来,靠近父亲的脑袋。

    片刻后,他将珠串收了回来。

    宋三顺不知自己做的对不对,但让他眼睁睁看着老父去死,他做不到。

    哪怕这次父亲病情好转再去找继母一家,他也认了。

    至少以后自己不用服侍他照看他。

    第二天,宋三顺给宋八齐送饭,忽然瞧见老父自己从茅厕出来。

    宋三顺将热粥与馍馍放在炕桌上,又从篮子里端出一碟腌萝卜丝。“趁热吃吧。”

    他打量一下蹒跚行走的老父,心里很是惊诧。

    长安说珠串可以治病,果然是真的!

    瞧老父这副模样,并不是病没好,而是他本身就很虚弱。

    难不成小舅子的病也是长安治好的?

    还有狗蛋,他爹将棺材都买回来了,结果忽然就好了。

    宋八齐气喘吁吁坐到炕上,端起粥刚要吃,忽然顿住,抬眼问儿子“三顺,你吃了么?”

    宋三顺垂着眼皮道“等你用过我回去就吃。”

    宋八齐点头,这才吸溜吸溜喝着稠粥。

    趁着老父吃饭的当口,宋三顺在院子里找了一根木棍削好,拿到老父的炕前“村医说你这病要多走走,活动一下腿脚恢复的快。”

    “嗯。”宋八齐抬眸看一下三儿子,眼睛又忍不住湿润起来。

    生病这一两个月,让他认清老妻的凉薄。

    还有宋继祖与宋承业,当初自己有多宠爱他们,现在就有多恨。

    自己躺炕上不能动弹,想喝一口水都不能满足。

    不说宋继祖经常辱骂殴打,宋承业也视他这个祖父如空气,无论他怎么喊,那小畜生就是不理会。

    “三顺,爹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二孝。”宋八齐用袖子抹着眼泪。

    宋三顺没有言语,转身出了屋子。

    此后几天,宋八齐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好,后来他竟然能自己烧火做饭了。

    于是宋三顺送给他一些粮食,将灶房内物设都配齐,还给他买了一口铁锅。

    又给了一套旧棉衣裤,让他将脏的不成样子的棉袍换下来。

    长安早晨放白花花与大黑时,经过老宅,还能看到祖父拄着拐棍坐在院子门口,痴痴望向自己。

    长安没过去,远远避开那边。

    没多久,两辆骡车驶入村子。

    从车上下来一对中年夫妇,还有一个男童,年纪约**岁左右。

    男童从骡车上下来就四下张望,一眼看到长安时,好看的眸子微微眯起。

    他几步跑过去,轻轻唤一声“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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