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荒凉

    禾城之内,一片荒凉景象,沈浮生伤势极重,已经被拉下去诊治了,有了大宣的援军,赤凉若想再度侵扰南戎,怕是没这么容易了。

    自己独自撑了许多天,沈浮生这会又吱吱呀呀的矫情起来了,大夫细心的擦着伤药,沈浮生趴在床榻上,后背裸露这一道横贯的伤痕。

    “他这伤怎得这么严重?”凤曦凑近瞧着,先不说浑身上下伤痕累累的,那道最为严重的伤痕入骨可见,已经有了化脓的趋势。

    太医眉心紧紧拧着,“之前殿下几次三番受伤,若是缝合伤口,一下战场便又会崩裂开来,是以伤口久久不能愈合...”

    沈浮生面色惨白,额上几颗豆大的汗珠,这会子怕不是发烧了,趴在床榻上哼唧个不停。

    纵然凤曦不是没瞧见过血腥的场面,却也不忍看见沈浮生这样。北堂易往他嘴里塞了个干净的帕子,便拉着凤曦出来了。

    “此一战已经明了,有大宣的军队在此,赤凉便也不敢胡来了。”

    凤曦入目,皆是百废待兴的场面。

    “曦儿!曦儿?!”不远处似是有人在唤她的名字,凤曦微微侧目,瞧见不远处尚在休整的军队中过来一个熟悉的少年。

    明明才分离了一段时间而已,却陆陆续续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当初凤曦站在城门下送凤旸出城的时候,也没想到今日再见会是如今的局面。

    “六哥...”凤曦鼻头一酸,扑进凤旸的怀中。后者如获珍宝,小心的抱着凤曦,一点一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脊。

    “曦儿在北岩辛苦了...是六哥不好,曦儿遇见危险的时候,六哥没能在曦儿身边...”凤旸拭干她面上的泪痕,印象中,凤曦总是笑哈哈的,从没有这么伤心的落泪。

    “六哥别担心,我可是大宣的公主,谁人敢欺负我?就是许久不见六哥,想六哥了...”凤曦撅撅嘴巴,在亲近的人的身边,她才会有这般小女儿的姿态。

    凤旸瞥眼瞧见她身后立着的少年,原来当初北堂易是和沈浮生一块消失的。“曦儿这一路定是或多或少受你照拂了,凤旸在此谢过。”

    北堂易回了一礼,是南戎受她颇多照拂...“不敢当。”

    话落,凤旸便拉着凤曦到了一处无人的地界说悄悄话去了,显然是对北堂易不怎么信任。

    “曦儿,这南戎如今虽说是胜了,可到底怎么说还是不安稳,你呀还是尽快回皇城的好,免得父皇母后担心。”

    凤曦点点头,“在此之前,曦儿还要回北岩一趟。”

    “回去做什么?”凤旸远在北地军队,凤曦这边的事情,还没有传的这么快,只是听说了一些风言风语。

    “六哥可知道,那北岩郡的郡守和巡使,上下官员沆瀣一气,不仅在在北岩开凿出了精细的铁矿,还瞒矿不报,私自开采,将铸成的兵器卖给赤凉...”凤曦一字一句无比平静的说着,这些事情,便是嘉武帝都不曾知晓的。

    就算是个对政事一窍不通的人,却也知晓私铸兵器的厉害,凤旸可是见识过那赤凉人武器的厉害,之前他还纳闷,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会有这么高的铸造工艺,不曾想,居然是自个的地方出了叛徒。

    “真是个败类!”凤旸恨得牙痒痒,他军中不知多少将士死在那兵器之中,“叫我将他杀了算了!”

    “六哥不可,这些事情,我已经传信给父皇了,待我回京之时,自然是要将他们一起拉到京城之中的,左右那些人不过一个死字罢了。”凤曦将前后的因果叙述一遍,那梁霜和梁铜的事倒是没提。个人恩怨么...那就让她自己处置好了。

    久则生变,凤曦在南戎没有多留,一是怕北岩郡的那些人狗急跳墙,二是因为怕父皇母后担心。

    南戎的星子好看的晃眼,凤曦躺在一棵杏树下,默默的赏月。耳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凤曦不回头都才道是谁这么无聊了。

    “北堂易...”

    “嗯?”脚步声有片刻的停滞,北堂易自顾自在凤曦身边躺下,给她身上盖了一件大氅。

    “我明日就要走了,沈浮生醒了没有?”凤曦心口微涩,她这一走,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们了...

    “没有...”

    这厮,凤曦轻叹一口气,若是真的登基为皇的话,定然不像是在大宣皇宫那般,她想找他的时候便去他的寝殿,还可以去天上饮蹭吃蹭喝。“沈浮生他的天上饮还要不要?”

    北堂易枕着双手,轻声道,“你去问他好了...他一个南戎的皇子,经营一家大宣的酒楼,不太好吧...”

    “这么多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凤曦反问,两人丝毫没有觉得这样的话题什么没有营养。“你呢?你会回东离吗?”

    少年偏头看她,黑亮的眸子似乎是蕴含着无线的深意,“曦儿想我回去吗?”

    这问题就像是个球似的,在两人中间踢来踢去,谁也不想面对这样分离的话题。

    少年时,他们也经常这样一起在屋脊上看星子,吃宫外的醉仙鸭...凤曦轻叹一声,还是年少的时候好,年少的时候,喜欢的人都在身边。

    “北堂易,你好像也没有什么立场留在大宣。”是了,他是东离的摄政王,东离帝王年幼,一切大事还需要他来经手,而她则是大宣的公主,尽管命运曾将他们短暂的聚在一起,到底还是要分开的。

    长久的静默在二人身边流淌开来,杏花纷纷扬扬的落下来。沈浮生一瘸一拐的走近,瞧着两人默默望天的情形,也跟着抬头瞧了瞧,扯动背上的伤口,疼的他倒吸一口冷气。

    “我说二位,我南戎还不至于连两张床都没有,叫你们露天睡在此处。”沈浮生言语带笑,好似一瞬间,又回到了在大宣皇城的时光。

    他身上有伤,躺不下来,只能侧靠在树干上,目光在北堂易和凤曦之间流转,“曦儿,你明日...要回京了?干嘛不再多留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