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章·惹争端

    邵老太太尖利的声音戛然而止,见邵峰怒气冲冲的直奔躺在床上的邵君庭而去,一时都没有顾得上去拉一把。

    邵峰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床边,一把就将邵君庭给拎起来,猛地又在他脸上打了几巴掌。

    众人都被这变故给惊住了,等到反应过来,又被邵峰的怒气镇住,都不知道到底邵峰是在发什么火。

    他是侯府的主人,众人都要看他的眼色,所以邵君庭痛的鬼哭狼嚎,底下的小辈们也没有敢去救的。

    还是邵老太太先反应过来,朝着孙子扑过去,好容易把邵君庭从邵峰手里给解救下来,她又惊又怕的看着邵峰:“你疯了?孙子都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你竟然还打他?!”

    邵峰一直都十分敬重自己的结发妻子,此时却已经顾不上这些,猛地伸手将她甩开,还厉声呵斥:“你住口!都是你把他宠的无法无天,才让他闯下这等弥天大祸!”

    夫妻几十年,邵峰这么不顾她的体面还是头一回,当着这么多的晚辈,邵老太太自觉丢了脸面,仿佛是被人猛地锤了一下,整个人都懵了,半响才险些倒下去。

    幸亏陆明惜就在边上,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她才没有摔在地上。

    都这个时候了,邵老太太倒是也顾不得嫌弃是陆明惜搀扶了她了,只是恼怒的去质问邵峰:“怎么就是我宠出来的了?他到底做了什么,值得您这样训斥我?”

    邵峰冷哼了一声,仍旧没有半点好转:“做了什么?!他学着人家去暗门子,去的还是尼姑庵,你知道他为什么受的伤?他是跟人争风吃醋,被人从尼姑庵里抬出来的!”

    所有人都惊呆了。

    陆明惜也震惊的望着缩在一团不敢吭声的邵君庭,止不住的冷笑了一声。

    这一瞬间,她连恨都没有了,眼前这个男人简直都不是人,但凡是个要廉耻的人,从小读着圣贤书长大,怎么做得出这样的事来?!

    邵老太太的哭声也戛然而止,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邵君庭。

    她虽然偏心,但是还不至于老眼昏花,邵峰既然会这么说,必然是确有其事。

    那么也就是说,邵君庭真的已经贪花好色到了无所顾忌的地步。

    她顿时觉得胸口发堵,连喉咙里都有了血腥气,气急攻心之下,猛地伸手甩了邵君庭一个耳光。

    邵君庭短短一天之内连着挨了三顿打,这还是他出了娘胎以来头一次,但是他此时却不敢再发脾气,因为他自己也知道,这件事被捅破了是何等的惊世骇俗。

    他从此以后名声就彻底臭了。

    这还跟风流不同,从前外人提起他的风流债来,只是会带着几分羡慕嫉妒的说上一声命好,但是现在,人人都要说他一句荤素不忌不要脸。

    邵家乱作一团。

    这种事是堵不住悠悠众口的,邵君庭在尼姑庵无法无天,正好碰上了在尼姑庵借宿的德清公主,他还不知道收敛,竟然还调戏德清公主身边的女官,最终惹怒了德清公主,德清公主的侍卫这才揪出了他。

    这是皇家公主的事,实在不是什么小事。

    何况在尼姑庵宣淫,实在是太过不堪,外面的人传的沸沸扬扬的,邵峰去上朝,都被人再三探问,忍不住黑着脸告病在家。

    邵老太太更是后悔。

    因为没过几天,原本小孙女儿即将出嫁,嫁的是陕北总督的嫡次子,双方都已经交换了庚帖的,可陕北总督的嫂子胡夫人却过来了。

    邵老太太心里也知道或许是听说了邵君庭的事,唉声叹气的说:“其实这事儿也是误会一场,他当时喝的太醉了......”

    胡夫人笑着陪着说了几句,才不紧不慢的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毕竟人言可畏。”说完了这一句,胡夫人便拿着帕子沾了沾眼角:“实不相瞒,这次来,是有个不情之请.....”

    邵老太太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什么事?”

    “家里老太太卧病在床,请了大夫诊治,大夫都说只怕是不好......”胡夫人叹了口气,神情诚恳:“家里上下都怕拖累了姑娘家,遇上这种事儿,也实在是没法子......”

    这就是要退亲的意思了!

    邵老太太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抿着唇神情冷峻的看着她,半响没有出声。

    胡夫人也有耐心,只是反复的拿着姑娘家名声要紧的话来说。

    最后邵老太太实在没有法子,只能闭了闭眼睛,让人去把胡二少爷的庚帖拿来还给了胡家。

    连带着皇后娘娘都有了不是。

    德清公主是圣上亲妹,身份贵重,她被邵君庭冲撞,圣上便连带着一并迁怒了皇后,斥责她家里是家教不严,毫无章法。

    消息传到邵家,邵老太太急的又晕了一次。

    邵峰更是对邵君庭失望至极,这一次再也不顾邵老太太的意愿,让邵老太太见中馈交给陆明惜来管。

    邵家应接不暇疲于奔命,韦太夫人总算是出了口气,问陆明薇:“你是如何知道邵君庭的事?”

    陆明薇笑了。

    上一世邵君庭的事同样闹的人尽皆知,她只不过是提前让这件事闹出来了而已。

    韦太夫人笑完了,仍旧觉得心情沉重:“他倒霉了固然令人高兴,可是只要想到我可怜的明惜余生都要跟这种人共度,我便又觉得没什么可高兴的。”

    这种人哪里知道错啊?这一次被抓住了,他可能是后悔的,但是他绝不是因为做了这种事儿后悔,而纯粹是因为做了这种事被发现了才后悔。

    这同样也是陆明薇的想法。

    上一世姐姐就过的很苦,一辈子都在看公婆,看丈夫,甚至看祖母和祖父的脸色。

    邵君庭除了国舅爷这个身份拿得出手,其余真是一无是处。

    偏偏姐姐却为了孩子不能脱身,为了这样的人虚度了一辈子。

    她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睁大眼睛看着韦太夫人:“外祖母,大姐能和离吗?”

    韦太夫人吓了一跳,若是她能决定,她自然是希望陆明惜能够离开这种男人,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但是和离也不是那么容易。

    她苦笑了一声,摸了摸陆明薇的头发:“你可真是把外祖母给难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