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浑河东岸

    梦中惊醒,邱致中派出探马回报,京城失陷了......

    拂晓,东方刚露鱼肚白,萧靖川怅然起身,面朝东南京师方向,百感交集,黯然神伤!

    史载,十九日清晨,大明兵部尚书张缙彦主动打开正阳门,迎闯王进京!

    是日中午,李自成由太监王德化引导,从德胜门入,经承天门步入内殿。

    李自成亲眼见到崇祯尸首,令“礼葬”之,且在东华门外设厂公祭,后备移入佛寺。

    李自成所领大顺军初入京城时,兵不满两万!

    其入城后临时下令,“敢有伤人及掠人财物妇女者杀无赦!”

    正因如此,遂京城秩序尚好,店铺亦营业如常。

    “有二贼掠缎铺,立剐于棋盘街。民间大喜,安堵如故”。

    兵不血刃,大顺政权成功取代了亡明在北京的统治!

    只不过,这样军民一心,其乐融融的局面却未能维持太久!

    ............

    “老萧,行啦,别看啦!”

    “往事不可追!咱还是快赶眼前路吧!”

    邱致中颇有禅机的言语,一下戳到萧靖川心中。

    萧郎怔了下,别过头与其对视了一眼,不再伤春悲秋,两只手在脸上胡乱地搓了搓,好叫自己打起精神。

    “长庭!”

    “在!”顾长庭小跑两步过来,回言。

    “去把大家伙儿都叫起来,天亮啦,该上路了!”

    “是!”

    顾长庭依令而去,萧靖川也没闲着。

    “喂!说你呐!起来上路啦!”

    “你,上路,起来!”

    “都给老子起来!”萧靖川一连扇脸脚踹地,鼓捣醒几个兵卒。

    “公鸡都打鸣了,还睡?!”

    “喔喔,喔喔,喔喔......”

    “咯咯哒,咯咯哒!”

    “走,飞宇(邱致中),咱俩打头先走!”

    萧靖川一番颇有些行为艺术的卖力表演,声情并茂,动作奇特,直接便把邱致中给看懵了,直到萧郎过来扯他胳膊,方才回过神来。

    “老萧啊老萧!”

    “我确信,你小子一定得了啥大病!”

    “别瞒我,说吧,来前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过!”

    邱致中一本正经,信誓旦旦。

    而那萧靖川却已然朝前赶路,蹽出去了老远。

    “喂!”

    “不行叫军医瞧瞧吧!”

    “我瞅你不把握呀!”邱致中依旧喊着。

    “军医能治得了我?”

    “飞宇(邱致中),别墨迹啦!”

    “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巢穴,待俺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

    萧靖川忽拿起武生戏架子,神经质地兀自唱起了戏台上之念词。

    ............

    香山腹地,穿过胡家岭,往西北,一路下山,直插山脚三家店。

    萧靖川所部晨早起行,动作很快,至下午酉时,傍晚时分,已接近三家店附近山林。

    而他们不知的是,一线天交战之后,那刘黑塔所部亦未闲着。

    韩姓千户六子带着千骑进山搜剿虽未有所斩获,但刘黑塔下山后,分路知会香山附近各州县。

    眼下已然是对大半个香山区域形成了拉网合围之势,情况并不容乐观!

    “将军,你看,出了前面的林子,就是浑河了!”

    “东岸这边沿岸好像全是火光!”

    顾长庭行军中跟在萧郎身侧,他眼力好,忽地看见不远处山下情况,遂赶忙禀报自家将军。

    闻言,萧靖川亦顿足定睛细瞧。

    果然,河边已有贼兵占据。

    “是火把,看来闯贼的兵马抢先了一步,有可能是预判到了咱们的进军方向。”

    “又或者,他们依靠兵力优势,现下已然是把香山东南大半给围了也说不定!”

    萧靖川思虑及此,凝眉沉吟。

    “顾长庭。”

    “在!”

    “去叫队伍停下,就地隐匿。”

    “还有,把邱致中给我叫来!”萧靖川吩咐。

    “是!”顾长庭应。

    少顷,邱致中赶来萧郎身边。

    “何事?为何止步?”邱致中问。

    “喏,自己看!”萧靖川努嘴,由邱致中寻其所指方向观瞧。

    片刻后,邱致中亦愁眉不展。

    “老萧啊,贼兵动作挺快呀!”

    “这要不是天色渐暗,这帮贼寇经验不够,晚些再燃火把,恐咱不备,已然是出了林子,走到前方开阔地,才能看清端详!”

    “到那个时候,想再不露踪迹跑回来,可就难啦!”

    邱致中所言不虚,萧靖川点头深索。

    “动作如此快,依我看,恐这些兵马是刚从附近宛平或房山方向调来的。”

    说着,萧靖川拿出怀中的单筒望远镜,仔细研究后,轻咦了声。

    “咦?!”

    “哈哈,飞宇(邱致中)啊,你瞧!”说着,萧郎将望远镜递于邱致中。

    “浑河东岸,贼兵确系靠着人多,拉网围了近岸!”

    “但河西区域却并未见敌兵踪迹!”

    “哈哈,这不破绽就来了嘛!”

    “难道他们觉着依仗兵力优势,就定能困死咱们这些残兵败将于东岸?!”

    萧靖川语毕,邱致中亦接续言说。

    “呵,是呀!这要是我来指挥围堵,那西岸怎能不驻兵呐,但凡随便拉去几百人马,这河,咱便指定是渡不过了!”

    说罢,萧靖川伸手按在邱致中肩头。

    “现在还不好这么确信呐!”

    “为防贼寇弄诡,于西岸暗中设下埋伏,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派人手去附近渔村打探一二的。”

    “咱们既已赶在夜深前到得此处,那便不必太着急了,即按原计划子夜渡河,那也还是富裕着时间呢!”

    “诶?对了,你不是说想让我用用刘(刘文炳)、巩(巩永固)二人嘛?!”

    “你去,把他俩给我叫来,这机会不错,正好拿他俩练练手!”

    萧靖川话锋一转,忽地拐到这俩外戚头上,邱致中一怔,忙追言。

    “恩?老萧啊,这节骨眼上,你叫他俩练手,会不会不妥呀!”

    “万一......,万一那俩货不堪用,岂不提早暴露了我方形迹?”

    “唉,飞宇(邱致中)呀,咱担心个屁的形迹啊!”萧靖川回。

    “叫他们去,能利索完成任务固然是好,即便完不成,也可趁势好好看下东岸这帮贼寇的虚实!”

    “我计划从香山渡浑河,直穿西南入三坡不假,从此处渡河固然最近最好。”

    “但倘若不行,其实也无所谓,大不了此去从林子里一路向西北,绕道浑河极西上游去。”

    “你觉得京畿附近的贼兵能有多少?”

    “这么大一片山林,这么长一条浑河,他真就围的住?”

    “照我说,就这所谓的封锁,根本就是四处漏风,毫无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