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尴尬的吊瓶

    有些话语宛如磐石,松动成碎片。

    五月的风吹在脸颊上,银朵轻声说:“谢谢,谢谢妈妈,也谢谢爸爸。”

    “你……”宋卿一顿,像是不可置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一般,手指攥得很紧。

    她惊愕的回头,逐渐红了眼眶,好半点,才哽咽着出声:“不客气,小朵,这都是爸爸妈妈该做的,还不够还远远不够。”

    银朵脸上露出清浅的笑意。

    宋卿和宋荣商量许多次这个问题。

    要是孩子始终不愿意开口喊爸妈,对方会不会感到失落。

    到底是会的。

    毕竟为人父母,血缘关系不可忽视。

    但心疼与自责会更多。

    孩子从小缺失父母疼爱,在孤儿院度过一年又一年,他们只希望她能过得幸福,哪怕永远不愿意喊爸妈也没关系。

    但这一声真的喊出口。

    宋卿忍不住上前,抱住女儿柔软的身体,一颗强大严谨的心脏,因为一句妈妈变得柔软不堪。

    窗外的鸟鸣声响了响,在和煦暖阳中十分悦耳。

    到底是16岁的年纪,身体恢复能力快。

    退了烧,银朵又恢复了往日的精气神,从二楼阳台望见小花园的南瓜藤挂果了,她很高兴的拿起手机小跑到前院。

    在蹲下准备欣赏小南瓜的全貌后,那点高兴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滚滚的愤怒。

    几只圆滚滚的小松鼠跳跃在南瓜藤间,正抱着她辛苦种下的南瓜啃,啃的面目全非,没留下哪怕一个完整的瓜,甚至来人了都不跑。

    也许是心理作用。

    她此刻觉得耳边都空了,只剩下松鼠用尖齿爆啃南瓜的声音,吭哧吭哧特别刺耳。

    粉丝老师给她的称号还犹言在耳:“养松鼠专业户。”

    笑称只要是她附近的松鼠,全都能活的白白胖胖。

    太过分了!!

    银朵看不下去了,猛然站起来。

    拖鞋踩地的声音都比平时沉重许多,她强行装着凶悍的脸,从门后掏出一条拖把,胡乱挥舞着,一直到把安逸的小松鼠赶出门去还不够,气喘吁吁追着它们跑了三四十米的距离。

    希望这样就能吓到它们。

    以后别再来胡乱偷吃。

    银朵步伐很快,像个无头苍蝇,这个点,小区的居民都在吃午饭,也不用害怕撞到行人。

    正这么想着,她忽然就听见一声轻笑。

    可能是天生声线优秀。

    那种声调微扬,尾音很缱绻的笑声不大,却能清晰的传进她的耳朵里。

    有点熟悉。

    银朵一怔,顺着声音方向抬头。

    随春笙站在二楼房间的阳台上,单手搭垂在窗沿边,身形修长,姿态从容,狭长的眼尾混着细碎的笑意,弯唇笑的清润斯文。

    “……”

    银朵脑子里浮现出一个词汇:尴尬

    她现在就好尴尬。

    没来得及打个招呼,就听见随春笙弯着唇角问她:“小朋友,你这是……在练习跑步?”

    !!!!

    尽说歹话。

    银朵盯着他看了几秒,又迅速低下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拖把,生硬道:“我在赶松鼠。”

    闻言,随春笙唇角一抬,倏的眉眼舒展的笑了,逗小朋友似的说:“原来是这样,哥哥还以为你发现了自己的短跑天赋,准备下次运动会拿个第一名呢。”

    银朵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脸有点红:“你误会了,我没运动的天赋。”

    似乎是为了不再那么丢脸。

    她虚张声势的看着他:“哥哥,你在那做什么?”

    其实她是想问他看了有多久。

    “嗯?”随春笙笑出了声音,却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你猜猜。”

    银朵抿了抿唇,老实摇头:“我猜不到。”

    想到院子里昨天就盛开的鸢尾花,又想到他昨天阴郁的心情,她目光在他身上打量片刻,很快又温吞的说:“哥哥,你今天有空吗?”

    随春笙挑了挑眉眼,拖着嗓音,点头道:“嗯,有空的,你想做什么?”

    “那你等我会儿。”

    看见对方微微点头,银朵当即抱着拖把就跑回家了。

    她动作不像刚刚那样自然。

    却非常灵活,很像刚刚那群四处逃窜的小松鼠。

    随春笙愣了一会,迟疑的在原地停留了两三秒,忽的笑出了声音。

    怎么回事。

    这可爱的小朋友好像没昨天那么怕他了?

    ——

    十分钟后。

    银朵拿着一篮子的蓝鸢尾花再次返回,盯着空荡荡的二楼阳台,特别干净,一个人影都没有,她迷茫的将目光挪到更里面一点的地方。

    两侧落地门被不透光的深色窗帘覆盖着,遮挡的很严实,视线没法透过细小的缝隙探进去。

    人不在。

    她正纠结着是要在原地等待一会儿,还是直接去前面敲门的时候。

    不远处忽然处传来一道慵懒清沉的声音:“傻站着做什么?哥哥在这边。”

    她呼吸一顿,下意识转头。

    日光和煦,独栋洋房的正门宽敞明亮,门檐挡住的地方光线暗了几分,男人穿着深灰色的休闲服,靠站在那里,一只手抬着,似乎是撑着门,瞳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细碎的光。

    他目光落在银朵拿着的篮子上,眼尾若有似无的上移。

    “过来,别晒着太阳。”

    沉默两秒。

    银朵神情狐疑,一言不发的盯着他单手抬起的姿势,似乎是觉得疑惑,迟迟没有挪动脚步。

    半晌,才安耐不住好奇心问:“哥哥,我能不能先问你个问题?”

    随春笙:“嗯?”

    银朵瞅着他,憋出了一句:“你怎么开门也要摆pose啊?”

    虽然挺帅,但也很怪,有点自恋。

    随春笙愣了一下,良久后,他将贴着门沿的手挪出来,用骨节敲了敲墙上的瓷砖,视线微微俯下,低笑着说:“你倒是自己过来看看,看看我是不是在摆pose?”

    银朵不自觉走近,识相的抬头一看。

    他手上赫然拿着一支透明的药水瓶子!!药水瓶子底端链接一根透明的吸管,有药水源源不断的从细管里滴下来,顺着针孔流进他的另一只手背里。

    银朵:“……。”

    她脸颊瞬间涨红,咽了咽口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哥哥,我不知道你在打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