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关门捉贼

    东方未明见他们如此把细,不由得好生没趣,本来事情与自己毫不相干,酒坛丢失也好,寻回也好,于自己全无好处,何必要身处嫌疑之地,让人防贼一般提防,但傅剑寒不管那许多,拉着东方未明便往下走,原来村长家的后院,就是地窖的所在。

    众人下得地窖,本来酒窖之中,不能轻易掌火,以免火星溅到酒坛之上,便“火烧连营”,再也不能扑灭,但如今遍地深坑,酒坛都被启出,这项规定,也没那么重要了。

    东方未明和傅剑寒眼力甚好,借着火光,一眼就瞧到了地窖另有出口,傅剑寒道:“村长,原来你的地窖,另有出口啊。”

    村长一听之下,不由得甚是震惊,大声道:“在哪里啊?”

    傅剑寒伸手一指,果然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上面又垒满了石头,村长伸手一推,竟然难以撼动,亏得傅剑寒伸手一撞,便露出一个一尺见方的大洞,显然是有人挖掘至此的。

    众人一见之下,见线索已然显露了出来,哪有不跟随其上的道理,可村长还是信不过东方未明,言语虽然说的好听,不能让客人钻狗洞,未免有辱尊体,但东方未明不是傻子,如何不知他是信不过自己,也不啰嗦,便和两个村民退了出来。

    东方未明心中冷笑,凭村里的这几个莽夫,如何能挡得住自己身手,捆在一起也挡不得自己铁棒一扫。

    哪知他们忙乎了一个时辰,却到了杜康村的村外,傅剑寒纵声高呼,众人听得真切,实不知他们是怎么跑得那么远的,但东方未明听得傅剑寒话声甚急,显然是出了乱子。

    按照他以往的心性,便当快步奔去,助他一臂之力,但见村长心存戒备,没必要引人猜忌,便跟着两个村民,缓步往村东头走去。

    哪料到傅剑寒上蹿下跳,正在跟一个猴子你追我赶,村民虽然接连围捕,但猴子身法好快,说什么也捉不住它。

    东方未明快步抢上,伸手一抓,却也慢了数分,疾步追赶,却也是难以迫近,反而不及傅剑寒的身法。

    几次下来,泼猴虽然逃不出村民的围捕,但东方未明和傅剑寒也追赶不上,如此长久下来,只怕还是泼猴体魄消耗更小,东方未明追了一盏茶时分,忽然醒悟过来,原来阴阳棍虽然临敌威力极强,但过于沉重,负在身上,难免颇为累赘,当即将阴阳棍抛在地上,身法立时灵活数倍。

    眼见便要抓住泼猴的肩头,但这泼猴眼见危急,反应极为灵敏,竟然一爪反挠了过来,东方未明没料到这畜生,竟敢还手,出手更是凌厉无伦。

    泼猴指甲甚长,东方未明全无防备,登时被划出五条血痕,但东方未明应变也是不慢,趁着泼猴偷袭得意之际,掌力疾吐,一掌打在泼猴肩头,这一掌正是逍遥掌法的起手式,东方未明习练已久,对付高人自然未必如愿,但牲畜怎知他这一掌的奥妙,登时一个筋斗跌倒在地。

    傅剑寒伸剑架在泼猴颈中,一众村民身上实在找不得绳索之类的玩意,索性将腰带取了下来,将泼猴牢牢缚紧,再往里瞧,山洞之中,摆列着密密麻麻的酒坛,正是村中丢失的美酒。

    众人意想不到,罪魁祸首竟然是头牲畜,但眼下搬酒要紧,也来不及处置泼猴,一坛坛地运回,村民人数有限,搬了又搬,忙乎了两个时辰,才将酒坛搬回了七成,余下三成都遭泼猴喝净,或是砸个稀烂,不免甚是可惜。

    但多亏傅剑寒与东方未明发现及时,不然时刻久了,损耗势必更重,万一泼猴发起性来,一股脑将酒坛砸碎,那更是不堪设想,正好天色已暗,村长摆酒庆贺,自然将劳苦功高的傅剑寒和东方未明让到了首席。

    傅剑寒甚是开心,毕竟平时银钱有限,在杜康村多是喝别人饮过的残酒,或是购买村中烧废的劣酒,得村长亲自斟酒,还是六十三年珍藏的老杜康,如何不欣喜若狂。

    但东方未明酒量甚窄,也分不清酒质优劣,村长一杯杯的敬酒,他只能对付着饮上几杯,但实在喝不下了,便只好谢敬不敏了。

    至于傅剑寒连干了三坛陈酿,兀自神完气足,除了眼神略见恍惚,其余一如平时,村长连连恭维,模样更是谦卑。

    待得到了商讨猴子的处置之时,村民不免犯了难,有人力主杀了吃肉,这等孽畜,毁了多少村民的心血,不杀不足平民愤。

    有人说索性放归深山,令之不再为祸杜康村也就是了。

    有人却说不如用铁链栓起来,卖到洛阳城中,让它翻筋斗,竖蜻蜓,跳火圈,以补孽畜祸害美酒的损失。

    但东方未明见他们处置未免残忍,杀害固然不必多说,单是放归深山,只怕用不上几日,便会被狮子老虎之类的猛兽捕食,至于让之演马戏,供人观赏,一生为人所囚,未免也过于可怜,便仗着胆子道:“村长,各位乡亲,这泼猴损毁贵村的佳酿,实该重惩,但要是将之杀害,或是囚禁,未免大伤天和,晚辈想要收养猴子,一则晚辈师门有山有水,这猴儿吃用不尽,再也不会滋扰乡邻,二来也是放猴儿一条生路,免遭豺狼虎豹分食,岂不两全其美。”

    村长原本不知如何酬谢,见东方未明竟然要再替杜康村除此一害,哪有不答允之理,满口子答应,但言语之中,似有意似无意的,都在暗示这猴儿断断不能再来村中捣乱,不然便要找东方未明寻个说法了。

    东方未明如何不知,只好将师门逍遥谷的所在,原原本本的跟村长说了,村长一听逍遥谷之名,登时放下了一颗大石,说道:“逍遥谷的各位仙长,那是咱们杜康村的保护神啊,有逍遥谷的人出马,哪还有什么信不过的,这猴儿尽管拿去,小老儿适才胡说八道,少侠可莫要放在心上啊。”

    傅剑寒笑道:“东方兄弟原来还是名家子弟,果然不凡,先前在英雄会上,还道东方兄弟与我一般,是一名江湖散人。”

    东方未明赔笑道:“傅兄又来取笑小弟了,单靠小弟一人,如何能擒得住这猴儿,咱俩的功劳,谁也别恭维谁了,至于师门武功浩如烟海,凭我这点本事,是给师父丢人了,因此始终没敢提及。”

    傅剑寒道:“东方兄弟快人快语,我有一至交好友,姓杨名云,是天山派的,那也是一个性情人品,都堪称人中龙凤之人,少时介绍你们认识,他年纪比你大着七八岁,做事情总是瞻前顾后的,未免不够爽快。”

    他喝了三大坛酒,起初尚能支撑,但每过一时,酒意便涌上一分,待得说这番话的时候,头脑已然晕眩,连舌头都大了,言语也是全无理路可循。

    村长见东方未明不好杯中之物,而傅剑寒已醉成这个模样,天色又已全黑了下来,当即安排住所,本想安排两间屋子,但听他们二人称兄道弟,显然交情深厚,要是分开安置,只怕反而着了痕迹,当下将村北的一间最大的屋子,腾了出来,给他们二人歇宿。

    这村北最大的那间屋子,乃是村长儿子的婚房,村长儿子说亲在即,新房本不愿借宿给不识之人,但捱不得父亲威逼,只好让了出来,却狠狠的瞪了东方未明一眼。

    东方未明不知其意,寻思自己来杜康村可没得罪此人啊,难道他是想要吃猴肉,挖猴脑,恼怒自己碍了他的事儿吗?

    傅剑寒这一醉,直睡了十一个时辰,东方未明本想离去,但村长亲自捧了四样早餐伺候,言谈之际,又多次提及傅剑寒的仗义,似乎误以为东方未明与之同路,因此先行告辞的言语,却也不便说之。

    至于早点的丰盛,丝毫不亚于昨晚的宴席,只是少了三坛烈酒,替代而来的则是一壶米酒,甜丝丝的倒不像是酒,而是米汤一般。

    过了两个时辰,傅剑寒这才醒转,见东方未明吃了个锅底朝天,不由得好笑,说道:“东方兄弟,早。”

    东方未明道:“都快午时了,傅兄,小弟要告辞了,跟你说一声,咱们这就分别了。”

    傅剑寒道:“怎么走得这么早,我原还想问村长借了酒,咱们俩斗酒一番呢。”

    东方未明道:“村里美酒刚刚失窃,咱们怎好意思,再去索要人家辛苦的酿造的美酒,再说了,小弟酒量甚浅,跟傅兄相较,那是甘拜下风,原也不用再比了。”

    傅剑寒笑道:“那也说的是,哎呀,昨天那酒喝的,未免后劲太急了些,没料到五十九年的杜康酒,当真名不虚传。”

    东方未明奇道:“村长不是说六十三年吗?怕是傅兄记错了吧。”

    傅剑寒摇头道:“决计不错的,我傅剑寒饮酒时日可不算短,年份是决计不会品错的,多半是村长记错了,或是有人冤了他的,再说了,你想村长多大年纪,这酒年份可比他年岁都大,自然不是他制作的,或有错差,原也难免。”

    东方未明点头道:“那也说的是,傅兄好酒量,他日有暇,咱们再来痛饮一番。”

    傅剑寒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东方兄弟这话,我可记下了。”

    待得东方未明收拾好行囊,将猴儿带在身边,早有村民告知村长,村长无以为报,将昨日未开封的杜康酒,说什么也要给东方未明带上,东方未明反复推却,却始终推脱不得,只好勉为其难地收下。

    走了一段路程才明白,原来杜康村的这些老家伙,深恐自己不守信约,又将猴儿放回,这才以美酒款待,又给足了面子,目的便是敲钉转角,毕竟若是猴儿再来一次捣乱,杜康村的损失,真是不可估量。

    到忘忧谷时已是午后,沈湘芸甚是焦急,还以为送信这等小事,中途平生波折,待见到东方未明之面,才放下了心,但一来她正在救治疾患,二来生怕被小女孩听见,因此也没过多置喙。

    可东方未明身上的小猴,在忘忧谷可就捣起乱来,猴儿性子好动,又是处处透着好奇,上下乱窜,左右横跳,浑没片刻安静。

    而沈湘芸本在给人治病,被这么一搅,不仅增加患者伤痛,亦会搅乱心神,而开方施药,最需凝意集思,半味药也不敢闪失,起初尚属忍耐,到最后实在忍无可忍,只有让东方未明,速速将这牲畜带走。

    东方未明无奈,好在事情已经办定,那猴儿倒甚是机灵,瞧出沈湘芸满怀怒意,倒是很顺从的,跟东方未明走了。

    东方未明见囊中还有一坛美酒,是不能带回去给师父喝的,左右一望,见酒鬼家的屋子兀自敞开,而酒鬼不知所踪,正好将之转送与人,不想却惊动了酒鬼。

    原来酒鬼躺在屋内地上,难怪从外面瞧不到人,酒鬼踉踉跄跄的凑近一闻,说道:“五十九年的杜康酒,了不起了不起,小子,你拿美酒孝敬,究竟有什么图谋。”

    东方未明一听此人言语,与傅剑寒如出一辙,果然是五十九年,心中更是好奇,一坛酒罢了,若是半年内新酿的,与百年陈酿有所分别,倒还容易分辨,但怎么能知道是五十九年,还是六十三年,难道某年某份,竟然有什么显著区别不成。

    棋叟见他不答,笑道:“小子武功不够出类拔萃,在忘忧谷想突飞猛进,但你错了,练功讲究循序渐进,怎能一下子,就成了大高手呢,而且你这里学一拳,那边学一脚,都是一鳞半爪,最后花里胡哨,骗不得别人,只能欺骗自己。

    你二师兄的话最对,一招鲜,吃遍天,不论刀剑也好,拳脚也好,只要能练到登峰造极的境界,都能在江湖上矫然自立,不过,明知你练功路子不对,我也不能吝惜,不然你师父可要派我的不是了,你兵刃上的功夫,比拳掌高明,我这路‘醉棍’功夫,你好好的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