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太后此话一出,众人有的惊诧,有的感恩,还有的却怒不可遏。

    张青一拍桌子站起身来,一脸冒死谏言的悲壮样字,手一拱:“太后娘娘,祖宗礼法不可变!从古自今,九州上下,从未有哪一国废过秀女选拔的!今日若是取消了神女大典,日后难道要我大周太子都去大街上寻太子妃去吗?!”

    男人的声音因为激动都带上了一丝颤抖,楚弈偷瞄了他一眼,小声接了一句:“我觉得可以啊。”

    张青一梗,简直不想再多看楚弈一眼,气得一甩衣袖。但是过了片刻,没等到意想之中太后斥责楚弈的声音响起,只好硬着头皮又转过头来,看着楚弈那张无辜的娃娃脸,跟自己默默说了好几遍,他是太子,他是紫薇星,他是大周的未来,要冷静,要冷静,杀人犯法杀太子犯大法……

    “别说她们不想被选,我也不想选啊。婚姻大事又不是逛街做买卖,对着人家几个姑娘挑来拣去的,我也不好意思啊。”楚弈见皇祖母没说他,胆子便又大了点,“而且张大人这么说,感觉就像是离了神女大典就找不到姑娘喜欢我了一样。”

    张青脸被气得铁青,印堂发黑。要不还是算了,退一步海阔天空,别生这个气了,反正到时候满大街找媳妇儿的人不是他是紫薇星,丢人也是丢他的人丢大周皇室的人……不行,退一步越想越气,难道只有他看出来这事代表了什么吗?!

    “张大人,若是他人未做过之事,我大周都不能做,只能随波逐流,又何谈九州之主?”一个温和却又坚定的声音响起,楚弈双眼一亮,立刻转头看向来人:“二哥,你可算来了!”

    只见消失半晌的楚延出现在楚弈身侧,他面色依然没多少血色,却已是精神了不少。他冲着楚弈温柔一笑:“之前一直在外面忙着看守的事,便耽误了。”

    “长陵王此言差矣!神女大典,绝非仅为一个简简单单的仪式,更是传承与规矩。太子殿下初立为储君,岂能轻易废弃大周历代所立之法?此举必将引发朝中众臣疑虑与不安,我大周子民将如何评说?更遑论九州各国对此将作何感想?太后娘娘,明鉴啊!”张青痛心疾首地对着太后又是一个躬身,这些人是一定要他把话说明白到这个份儿上才行是吗?这哪是单纯废除了个典礼,这是明着太子一上来就要变法啊!让那些旧臣怎么想?!

    看着张青凝眉沉思,准备反击的样子,楚弈在心里默默夸了自己一句,他可真会配,这种棋逢敌手的争锋相对,难道不般配吗?不要太配了!

    但在张青开口之前,太后便悠悠开了口:“张大人若真觉得不妥,待回盛京与皇上再议便可。今日这事就到此为止吧,本宫累了。”

    太后抬出周帝堵嘴,便是张青也无话可说。只能不甘心地往后一站,楚弈悄悄凑过去,声音小得像是蚊子叫:“张大人别生气,就是个神女大典,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父皇不会生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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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自古谁无死,早死晚死都是死,他现在拖着紫薇星同归于尽,不知道能不能把祖宗礼法给保下来。

    太后袖子一挥:“今日便散了吧。”她看了一眼台下那些世家小姐们,“本宫答应过你们的不会变,今日过后,无论你们与家族关系如何,本宫都会保你们生计无忧。”

    那些顶着神女称号的小姐们,此刻纷纷冲太后深深行礼,异口同声:“多谢太后娘娘!”

    眼瞅着高台之上的几位主儿都散了,下面的世家们也是喜怒半掺地纷纷离去。柳时衣松了口气:“这就完了?”

    沈溯看她,倒不见喜色:“不是说好了你们任何一个都别上来说话,只要看我眼色行事即可。今日这是上面有人顺着我们说话,否则你以为能这么容易就过了?”

    沈溯话音冷冷的,让柳时衣听了一愣:“你这是跟我生气呢?”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今日因为我,害得你……”沈溯几乎没有过情绪如此激动的时候,她连话都说不完,在太后注视逼问下一步不退的人,此刻却觉得一身冷汗。她自己哪怕今日被拖下去斩了也无所谓,但若是连累到柳时衣,她就是到了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

    柳时衣大咧咧拍了拍她的胳膊:“嘿,我当你生气什么呢。你放心,要不是有把握保住我自己的小命,我才不可能出头呢。”她一把揽过沈溯的肩膀,指着高台之上楚弈坐过的那个位置,“看到那个没?昨天那紫薇星可是听我讲故事听到入迷,这代表啥?代表咱上面有人,肯定不慌!”

    沈溯原本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被柳时衣自来熟的厚脸皮模样逗得忍不住轻笑。柳时衣冲她挤了挤眼:“上次咱们分别的时候,你说再见面的时候你会勇敢点,果然是勇了个大的,大小姐,干得漂亮啊。”

    沈溯这才认真观察起柳时衣的状态,昨夜再见有些慌忙,柳时衣只是跟她说流水村出了事,此刻她处理完自己的事情,才意识到不对来,流水村出了什么事,才会让柳时衣这个从不挪窝的人跑来中州?那刀又是怎么回事?夺刀之人又是什么情况?

    沈溯憋了一肚子的问题想问,可还没来得及张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小姝的声音:“老爷,你知道小姐这么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她身子一僵,转头看去,只见小姝涨红了脸,站在沈书问面前,拦着不让他走。

    柳时衣哎呀了一声:“坏了,怎么把她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