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陈鹤锦

    “同道?震旦古拳法一脉?鹤仙流?”</br>谢邀还在疑惑对方的身份,就发现唐装老者整个人的气息又在一步步虚弱。</br>如风中残烛,就剩下最后几口气了。</br>即便是在这阴暗污秽的下水道中,唐装老者依旧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架势,脊背挺得笔直,没有血色的双唇一动,继续缓缓说道:“不要紧张,我原本是想要见到老瘸子,把一切都交给他,可惜贼子厉害,断了我生机,苟延残喘逃进这下水道里,没想到遇见了同样被人追杀的你,更是冥冥之中的缘分,是老瘸子的人,是苍天可怜我震旦古拳法一脉,不至于传承断绝……”</br>“老先生,你还是别说话了,我背你去找人治疗?”谢邀察觉到对方气息越来越弱。</br>唐装老者摇了摇头,苦涩说道:“我陈鹤锦修行五十载,半只脚踏入见天地,自己身体的情况还不清楚?你不要多言,浪费我的时间,你只需要记下我说的,就当是报答我之前的指点。”</br>谢邀默默点了点头。</br>陈鹤锦盯着谢邀的双掌,继续说道:“老瘸子只让你修行铁砂掌也是无可奈何,当年他败于敌手,一条腿被打废,体内的共生体更是差不多被抹杀的层次,时至今日只怕是一条残躯,当初他的几名老友拼死护佑,最后几方达成协议,只准他在霸下区苟延残喘,不准收徒,所以他只丢给伱掌谱,不教任何心法,也是迫不得已。”</br>谢邀露出了然的神色,难怪这三年自己每次问达叔要不要收徒,对方都拒绝的相当干脆。</br>“震旦古拳法分两脉,鹤仙流和龟仙流,他是龟仙流的传承,我是鹤仙流的传承,当初一分为二,一脉扎根震旦,一脉远征九龙岛,互不干扰,互不隶属。”陈鹤锦仰头,泪流满面,“可惜我俩都是不孝弟子,老瘸子被人击败,不准收徒,我何尝不是败给了别人,满门遭屠?只剩下我一个人,丧家之犬一样只得来九龙岛,把鹤仙流的传承交给老瘸子……”</br>“更可笑的是,击败我的不是外来人,而是自己亲手教的徒弟,鹤仙流上上下下,合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可怜,可叹,可悲!哈哈哈!陈鹤锦,你有何面目见历代祖师?”</br>被这巨大的悲伤笼罩,陈鹤锦整个人的气息又弱了几分,脸色苍白如雪。</br>“但是即便被击杀,孽徒也休想得到我鹤仙流一脉的最大财宝。”</br>陈鹤锦看向谢邀,郑重说道:“我需要你把两样东西交给老瘸子,他见到了这一切就会明白。”</br>“老先生不怕我贪墨了你的东西?”</br>陈鹤锦笑了一声:“你半只脚踏入震旦古拳法一脉,就算被你贪墨,也好过被孽徒染指,而且交给你的东西太大,太重,你把握不住,少儿抱黄金过闹市,你有几条命?”</br>“别废话了!给我接着!”</br>陈鹤锦似乎是感受自己坚持不了多久,双手结印,一股道不明的仿佛仙气从陈鹤锦的身上浮现。</br>一头仙鹤的虚影,出现在了陈鹤锦的背后虚空。</br>这头仙鹤如同天上下凡的神兽,仙风道骨,仪态不凡。</br>在陈鹤锦的结印之下,这道虚影走出了虚空,威风凛凛,一步一探,盘旋而落,最后不断缩小,化为了一個手拇指大小的黄色结晶,落到了谢邀的手掌。</br>这道仙鹤化为结晶之前,念念不舍忘了陈鹤锦一眼,发出了凄凉的长叫声,如泣如诉。</br>仔细看去,这个黄色水晶的里面封印着刚才的那头仙鹤,握在掌心,有着无穷的玄妙。</br>“这……就是我的共生体,也是……鹤仙流一脉的最大传承,还有这个,一起交给老瘸子……”陈鹤锦分离出自己的共生体,整个人更是急速衰败下去,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古朴的书籍,上面镌刻着“鹤仙流”三个鎏金大字,“这是鹤仙流一脉的功法,功法和传承的共生体,你要交付给老瘸子……”</br>“拜托了,小友。”</br>谢邀捧在手上,感受着这两件事物的沉甸甸。</br>“老先生,你放心,先生所托之信物,必将尽心保管,如有私骗者,死在万刀之下。”</br>“好,好……”陈鹤锦含笑,对着谢邀摆摆手,“走,你要去人潮当中洗掉我身上的气息,不要被人追踪到,快走。”</br>谢邀知晓陈鹤锦是被人追杀到九龙岛,能让陈鹤锦这等人物落荒而逃,敌手必然不是自己可以抗衡的,只怕是马军那个级数的存在。</br>谢邀对着陈鹤锦一拜,没有丝毫犹豫,把东西放进了自己的怀里,身形便消失在了场间。</br>为了不被人追踪到,谢邀甚至是水遁,朝着鬼市的方向一路狂飙。</br>陈鹤锦感受到谢邀离的越来越远,整个人露出了濒死开始回忆人生的表情,怅然若失。</br>没过多久,下水道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br>只是这脚步声,和正常人的不一样。</br>响彻的脚步声是一顿一顿,两只脚的力道有着很明显的差距。</br>一道矮小的身影出现在了陈鹤锦的视线当中。</br>这道身影一步步走来,整个人有一股癫狂的气息,一张脸却是朴实无华,丢到人潮当中压根不会引人注意。</br>这张像是乡村农村的脸配合扭曲癫狂的神色,复杂得糅合在了一起。</br>再看他的鞋子,一双鞋子是一边高一边低,这是对方两条腿的长度不一致。</br>是明显的长短腿,算半个残废。</br>普通的一张脸,半个残废的身躯,配合眼底流露出的让人心悸的疯狂。</br>“来了?”陈鹤锦淡漠看着对方,艰难吐出几个字,“孽徒。”</br>噗通!</br>这人对着陈鹤锦便是五体投地的大拜,一张脸贴着冰冷的地面,声音响彻:“徒儿我!来给师傅送终啦!”</br>陈鹤锦面露讥笑,断断续续说道:“好孽徒……为师仅有最后一个……最后一个问题要问你,你……如此天资,拜入我门……到底……有何目的?”</br>“你……是永生邪教之人?”</br>长短腿依旧脸贴地,高声回应着:“回师傅的话!我入震旦古拳法一脉,从头到尾,便是想要领略震旦古拳法一脉的武学,弟子虽然是永生教派的人,但他们管不到弟子头上,我送师门归西,从来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的想法,能败给我一个人的震旦古拳法一脉,不需要存活在世。”</br>“从今天起,我!就是震旦古拳法,鹤仙流!”</br>“从今天起,我不因鹤仙流而荣耀,鹤仙流会因我而荣耀!”</br>“孽徒……疯子,疯子……”陈鹤锦气急,一张嘴,又是浓浓一口淤血。</br>“师傅你省点气,还是听我把话说完吧。”长短腿端坐在陈鹤锦的面前。</br>“原本在宗门的时候我就可以杀了您老人家,只是重创了您,给了您逃窜到九龙岛的时机,为何?”长短腿一摊手,“不就是为了让您把共生体和功法,交给鬼王达嘛?”</br>“震旦古拳法分鹤仙流和龟仙流两脉,鹤仙流一脉如今在我看来,不过如此,鬼王达三十年前声名赫赫,如今是半个残废,但是有了师傅您的共生体,还有鹤仙流的传承,那就有了重回巅峰的可能。”长短腿露出了期待的表情,“两脉合一,才是真正的震旦古拳法!希望鬼王达能给我压力,让我见一见生死之间的大恐怖,龟鹤两脉合一,到底有没有龟鹤合击?”</br>“我希望到时候一战,既分高下,也决生死。”</br>“疯子……你个疯子……”陈鹤锦望着眼前自己的好徒儿,仿佛是第一天才认识对方。</br>“封于修,疯子和天才,真的是……分不清啊……老瘸子,这个疯子交给你……不知道是不是害了你啊……”</br>陈鹤锦盘膝而坐,喃喃自语:“难得一身好本领……”</br>头一歪。</br>气息断绝。</br>“师傅!”封于修对着陈鹤锦的尸首郑重一拜,“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