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拒絕錢財的傲姑娘(2)

    她該如何跟爺爺解釋呢?他根本不知道舒海澄對向天笑做了什麼,也不知道向天笑的身上發生了何等可怕卻又不可思議的事情。

    她是向天笑,卻也不是向天笑。嚴格來說,這身子是向天笑的,可住在里面的卻不是向天笑。

    她本名趙麗文,是一個二十一世紀的飾品設計師,?仿古飾物。

    她學的是商,設計不是她的本科,一開始完全是興趣,只做來自己穿戴,可後來朋友、同事跟往來的客戶、廠商喜歡,她便一件一件的賣給她們。

    她先是利用休假時間接件,做出名堂後便辭去本職,全心投入,從幾人的工作室開始,兩年時間便成了擁有五十名師傅的公司。

    雖是學商,但她專注于設計及制作,將財務交給大學同窗兼閨蜜,業務及行銷則是全權給男友打理。沒想到他們不僅在情感上背叛她,還聯手掏空她的公司,奪走她自創的品牌「流年」。

    那一晚,她獨自上山買醉,開車下山時竟沖出邊坡,連人帶車摔到五、六樓高度的山坳里。

    是的,她死了,而且她記得自己當時確實在腦海中閃過「以死報復他們」的念頭。

    她得承認她很後悔,萬幸的是她酒駕只害死自己,沒殃及無辜。

    她是在向天笑的身體里醒來的,當時向天笑一身傷,腦袋破了一個洞,流了好多血,就那麼孤伶伶地躺在山坳里。

    她醒來後漸漸地想起很多關于向天笑的事。

    「爺爺,咱們回去吧!」她扶起席地而坐的向錦波。

    向錦波在她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兩眼幽幽地望著她,似乎有話要說。

    「怎麼了?爺爺。」她疑惑地。

    「都怪爺爺……」向錦波一臉歉疚自責,「是爺爺出身不好,阻礙了你的姻緣。」

    向錦波跟天笑非常親,舒海光追求她以及舒海澄以錢羞辱她之事他都是知道的。

    舒海光其實是個討喜的小伙子,家世好、皮相好,又總是笑咪咪的,哪個姑娘會不喜歡他呢?天笑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哪可能不為所動,無動于衷?他想,她表現出一副郎有情、妹無意的樣子,必然是自覺出身跟舒家乃一雲一泥,難有結果,這才總是態度淡漠吧?

    「爺爺,您別逗了。」天笑一笑,「舒海光那種不成熟的小鬼,我才看不上眼呢!」

    聞言向錦波一怔,這孩子貼心,許是為了不讓他自責難過才故意這麼說的吧?

    「天笑呀,如果當初從河里把你撈起來的不是爺爺就好了。」向錦波感慨地道︰「當初放在你兜里的那根珍珠金簪一看就知道是富貴人家所有的物品,你肯定不是尋常的出身。」

    「爺爺。」她一把挽住向錦波的手,眼底閃著感激,「如果不是您撈起我,我或許活不到這歲數,說不定早就葬身魚月復了。」

    看著這貼心的孩子,向錦波欣慰地笑了,「爺爺希望你終有尋著爹娘,認祖歸宗的一天。」

    一雙眼楮直勾勾地盯著她。

    是舒海光,他「又」來了。自她傷後重回通天園賣藝,這已經是舒海光第三次來了。

    前兩次她基于禮貌且「賞錢的是老大」的原則,只是客氣而淡漠地要他放棄,並請他別再來糾纏。她以為這樣就夠明白,但顯然她低估了他的偏執。

    看來她得狠狠地、直接地打擊他,才能教他死了這條心。

    今天她表演的是機器舞,這些古代人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一個個嘖嘖稱奇。

    說來,向天笑雖養在向錦波身邊十六年,但也沒學到什麼絕世技藝,原因是向錦波疼她,舍不得她練功辛苦,所以十幾年下來,她也就會頂個瓶、滾滾缸,像只蝴蝶似的在場上飛來蹦去。

    萬幸的是她長得好,模樣討人喜歡,所以那些圍觀的人都樂意打賞,且對她的表演要求不高。

    而自己高中時期參加過熱舞社,雖然談不上是舞後,可也有點樣子,唬唬這些古代人還是行的。

    舞畢,圍觀的人們鼓掌叫好。

    等領了賞,人潮散去,她便走向依舊在檐下候著她的向錦波。

    可這時,舒海光快步地走過來,攔了她的路,「天……」

    「你還不死心?」未等他說話,她兩只眼楮狠狠一瞪。

    舒海光被她這麼冷眼一瞧,愣住了,「天笑,你……我……」

    「別再來了,舒二少爺。」她說︰「面對現實吧,我跟你是不可能的。」

    「天笑,不會的,只要我再跟爹娘商量,相信他們會……」舒海光急得兩眼都濕了。

    她望著他那泫然欲泣的臉龐,心里暗叫一聲,我的媽呀!你認真的嗎?

    「你要跟他們商量什麼?」這次她毫不客氣,單刀直入地道︰「舒二少爺,我對你沒有那種感覺跟心思,這都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

    他愣住,兩眼發直地看著她,「天笑?」

    「就算我也喜歡你好了,我問你,你想帶著我私奔嗎?我還要照顧爺爺,你能養活我們爺孫倆?還有……你要怎麼養家?你會什麼?你能吃苦嗎?」天笑神情冷肅地看著他,「愛不是嘴巴說說,還得有能力。」

    「天……天笑?」他懵了,一臉受挫,「天笑,你怎麼會這麼說呢?你一點都不像我認識的你了……」

    是的,從前的向天笑實在對他太客氣了,即使對他無意也不好直白地拒絕他,可顯然他就是得一桶冰水澆下去才能徹頭徹尾的清醒。

    她對著他沉靜地一笑,「你是不認識我。」

    舒海光眉心一蹙,又是泫然欲泣的表情,「什……」

    「如果你真為我好,就別再來找我了。」她這話不假。

    要是他繼續糾纏,在他家人面前表現出得不到她就活不下去的死樣子,不知道舒家還要怎麼對付她呢。

    雖說她是那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情,但有錢能使鬼推磨,身在這種她不熟悉又沒後援的時空里,為免舒家在背後下重手,她還是謹慎一點,別引火上身。

    「咱倆就此別過,後會無期。」她說罷,拱手抱拳做了個揖,轉身便要走開。

    可一轉身,她忽地想起一件事情,于是又立馬轉過身來。

    舒海光以為她反悔了、心軟了,眼底燃起一點火光。

    只見她將盛裝賞銀的銅盆湊到他面前,兩只眼楮直勾勾地望著他,「你要打賞嗎?」

    生活很殘酷,她可是很實際的。

    舒海光傻住,「什……」

    「打一點賞吧,你也看了表演。」她說。

    舒海光像是被下了咒似的,乖乖拿出荷包,從里面取出一枚銀元擱進她的盆里。

    听見那「匡啷」一聲,天笑笑了。

    「謝謝舒二少打賞。」她朝他鞠了個躬,轉身走向爺爺。

    向錦波從頭到尾看著,頗為同情舒海光。「天笑,你……你怎麼這麼對舒二少爺呢?」

    她微皺眉頭,「爺爺,您不懂,這叫……殘酷的溫柔。」

    「嗄?」向錦波不解,「殘、殘酷的溫柔?」

    「沒錯。」她咧嘴一笑。

    向錦波灰白的眉毛一擰,哭笑不得地道︰「怎麼你現在老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

    「唉呀,別提他的事了。」天笑一把勾住向錦波的手,「咱們去買河鮮跟豬肉,今天爆個麻油豬肉給您補補身子。」說罷,她拉著向錦波自檐下走出。

    而一旁二樓廂房靠窗的長椅上,舒海澄正細細品嘗著剛從南方送來的茶。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興味的笑意,兩只眼楮定定地看著正離開的天笑跟向錦波。

    方才她跟舒海光及向錦波的對話,他幾乎是一字不漏的听進去了。

    他得承認,他對她還真有幾分敬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