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延请

    听闻此声,张秦忆转身看去。

    却见身前三四步的地方,立着一中年男子,此时正浅笑着看过来。

    细看来人,身着一身暗紫祥云蟒袍,腰束一条浅红兰样绶带,发结椎髻,脚踩云靴,目起太山之将摧,神照日月之下临,浑浑然一派天家模样,端得是孽孽王公,天朝贵戚。

    张秦忆眼波微转,神色平常,拱手拜道。

    “小臣见过梁王爷…”

    “呵呵,小秦侍郎不必多礼。”

    “方才小秦公子朝堂假寐,同陛下言谈声色如常,不卑不亢。”

    “当得是后生可畏呐,若换了旁人,只怕早已抖若筛糠,喏喏不能言了。”

    ”王爷谬赞,小臣现下犹是惶恐不已…陛下天威当头,不敢不慎呐…”

    “却是不知,王爷临行召唤小臣…可是…”

    “哦,本月十五,太子将举办洞庭诗会,届时京城一众青年才俊尽皆到会…不知小秦侍郎可有闲暇一去啊?”

    “王爷亲请,下臣自当一去,前日太子亦有相请…小臣会去的…”

    “好,那届时本王便恭候大驾了?”

    “不敢,自是小臣迎候王爷…”

    二人两相拜别,却是各自回了舆轿。

    陈世平自轿中落座,轻撩轿帘,看着前方不远处那渐行而远的车轿,心思幽深。

    呵,倒是嘴滑…还晓得拿太子压我…且行且看吧…

    另外一边,张秦忆车轿早行,却是转身去了吏部官署,方得一阵小憩,便到了吏部事处。

    张秦忆俯身出轿,抬眼便看。

    只见官署上挂漆字牌匾,云“公正持衡”,两侧悬联曰。

    “任于朝者,以馈送及门为耻;”

    “任于外者,以苟且入都为羞。”

    迈步入署,只听得左右行走官员问道。

    “小秦侍郎…”

    “秦侍郎~”

    “秦大人…”

    张秦忆一一回应,便直入了衙门正堂,推门而进,只见。

    案前坐一老态官家,冠戴金笄,身披红袍,须发共白,却是提笔伏案,正是一心写些文字。

    张秦忆悄声近前,只见案前人抬首问道。

    “小秦来了啊…那处有红袖盏茶,且自便吧。待我写完这纸文章,再与你安排了今日事。”

    “好,王大人辛苦…小子恭候。”

    只见王恕尚书伏案又是一阵用墨,最后取来官署的红字匣印,用力一按,就此了事。

    张秦忆适时近前,举盅言道。

    “大人,用茶…”

    “嗯好…”

    “小秦呐,今日林副告病,左相遣人送来一卷新任官员的名册…”

    “你就辛苦一一拟定罢,其中间有特殊者,也已勾画于旁,如有不明之处,大可来问我…”

    “是…”

    言罢,张秦忆便拿起那卷名册,到了旁处一一红墨批画。

    枯燥的官署时间不觉过去,待得天色将暗,却有府外更夫报时,却已是戌时了。

    张秦忆整理了一下卷宗,便同署间各人拜别了。

    吏部官署同秦府邻近,故而张秦忆并未让人抬轿来接。

    缓步走在天街路上,张秦忆看向近旁。

    邻街屋舍前渐多的晚食喊卖入了耳,有扎稻草的糖葫芦,也有一二处糖人摊子,有高声叫卖的桂花糕,也有冒着腾腾热气的馄饨小馆…

    不多时,张秦忆便提着几样吃食回了府。

    府前小仆问道,“大人…”。

    待得入府,却见管事来迎,手执一烫红信签,高声言道。

    “大人,今日左相府差人送来请函一封~另有金银布匹若干,现在偏房,您看?”

    “嗯…知道了,下去吧…”

    “是,大人。”

    拿了请函回房,张秦忆挥退左右,映着烛火看向了手中信函。

    函面无它,惟诗一首。

    曰:

    扬棹风合江水岸,

    青州车马早成尘。

    阿郎事况怀此地,

    老朽情移草木深。

    招摇寒幕春光另,

    惊动南山小楼心。

    总是孤身来海岳,

    经常寒客教儿孙。

    阅毕,张秦忆便就着烛火,毁了信笺。

    望着脚下瓷盆的点点红光,他眼眸微深,映着烛火看不清什么神色。

    是夜,星明如昼,京城的街道上盘旋着阵阵冷气。

    倘开了屋门,便可硬受着空中渐浓的湿气,映着晚间的点点笼火,倒是一派旖旎的景象。

    这般景况,许是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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