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艾伦·亚努斯的去向

    死亡

    一个以人类种族为诞生温床的恶魔也会死亡

    阿巴顿不可置信的抬头望去,却看到了令他震撼而又不解的一幕

    一道无形物质的红光从破碎的剑身上被抽离,犹如一条狭长的光带牵引着无数痛苦扭曲的面孔。

    阿巴顿知道,那是自他得到这把魔剑起,每一个被他斩落于剑下的敌人;

    而那条被拉伸到极限的光带,则在扭曲到极致后,在帝国真理的剑下还原了它原本的面貌。

    那是怎样一种邪恶的存在啊

    纵使是常年盘踞在恐惧之眼的阿巴顿自认心如铁石,也在目睹到德拉科尼恩的阵容的瞬间,感到了身为人类那来自灵魂本源的战粟

    那是超乎于人类所理解的光与影;

    那是在扭曲与粘腻中的刻骨的恶意和阴冷;

    那是针对着所有人类的、最根本的仇恨;

    那是寄生在整个种族概念之上的丑恶和诅咒

    “不可看

    不可观

    不可思考

    不可言明”

    阿巴顿在四神冠冕加持下的身躯,都难以忍受的从胸腹传来剧烈的呕吐感;

    而作为他和所有叛乱的阿斯塔特们,在恐惧之眼中赖以幸存的“四不原则”,则在他口中被下意识的重复

    是的,尽管出乎多数帝国一方的人类所理解。

    但以阿巴顿为首的堕落阿斯塔特们,多数还保留着身为人类的基本认知。

    而他们之所以能够在恐惧之眼这个现实与亚空间的交界之处还能保持理智,这种自我催眠式的欺骗要占据很大的功劳。

    可今时不同往时,德拉科尼恩的陨落就发生在阿巴顿的面前。

    无论他是否愿意,这把一直以来被他所依仗的魔剑中的恶魔,就是在被原体斩断的同时,不可避免的在他面前展露出自己的全部丑恶

    这是德拉科尼恩的终焉

    但这也更是阿巴顿去认识混沌本身的时刻

    他当然可以以复仇之名而继续战斗,但从这个时刻开始,他脑中一直回避的、混沌的真正含义,就已然在他的心头刻下一道无法回避的伤痕

    尖叫嘶嚎哀鸣怒吼

    畏惧疯狂哀求恐吓

    被从剑身中抽出的德拉科尼恩在扭曲中尽显自己的丑态。

    而无论它在怎么挣扎,那从帝国真理的剑身上投射出的无面天使,都只是在与加尔文形似的身躯下,以冰冷的目光注视着它的死亡

    不,那不仅仅是死亡,那是比死亡更令它所畏惧的吞噬

    同源同种的力量在德拉科尼恩的面前展现,但却带有秩序的彻骨的寒冷;

    同样根植与概念层面的触手,更是在它难以遏制的恐惧中,在将它所有存在与时间中的痕迹抹除,继而同化

    不不不

    复仇之魂的舰桥上,德拉科尼恩绝望的哀嚎撕裂了亚空间,在现实中回荡

    源自亚空间上位种族的嚎叫,在现实宇宙中回荡,每一个听到它的生命,都能感受到那一瞬间的悲凉

    而当这个根植在人类种族上的恶魔消亡的时候,连作为人类意志的汇聚的、远在泰拉的帝皇,也感受到概念层面的改变

    可无论是加尔文还是莫塔里安,都没有对这生命和存在走到尽头的哀鸣有任何的不适

    秩序之力加持下的加尔文,对这种扭曲与邪恶的存在只有反感;

    而被纳垢改变了思想和感知维度的莫塔里安,则早已没有了对这种场面的共情。

    唯有阿巴顿,唯有这个佩戴者“神选冠冕”的凡人,还能被德拉科尼恩的挽歌而触动;

    也唯有阿巴顿,能在看到这个恶魔陨落的同时,兔死狐悲的想到了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

    他要死了。

    这是个从未有过的、清晰的认知。

    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为某种即将出现的死亡而紧张;

    脑中的意识,也在无数记忆的回放中感到了苍白的预兆。

    喘息之余的阿巴顿,在短暂而又漫长的刹那间,见证了德拉科尼恩被吞噬的全部过程;

    而他以半跪的姿态,下意识向加尔文挥出的闪电爪,则在原体用帝国真理轻描淡写的格挡开后,以同样的武器将他一把叉起。

    嗤

    巨蛇之麟的那饰有帝国之眼厚重胸甲,被流淌着湛蓝色光芒的利爪迎面插入。

    力场盾、铁光环都无力阻止分解立场的切割;

    厚重的陶钢与精金,亦无法阻止灵能立场的切入。

    这件自与帝皇一战后在没有受过重伤的传奇盔甲,也终于在另一个基因原体的手中被击穿。

    “嗬嗬”

    单手将阿巴顿挑在空中的加尔文皱紧眉头,平视着这个罪孽深重的叛徒。

    而远处的加斯塔林卫士们则状若疯狂,在不计一切的向他冲刺。

    找回了伴生魔灵的卡杨再也顾不得隐藏,正

    站在不远处的空地上,以手中的法杖撬动着雄浑的力量。

    废墟一样的复仇之魂号上,莫塔里安站在舰桥大厅的边缘,用兜帽下那苍白的眼眸漠视着即将发生的审判。

    嗡

    帝国真理在彻底吞噬了同族后,终于完成了再一次的蜕变。

    它那满是铭文的剑身变的更加流畅,而剑锷处的边缘也有新的纹路和羽翼在延伸。

    凝聚在剑锷中心的魔眼之中,那个酷似加尔文的无面天使变的愈发的真实;

    整把剑在缓慢的脱离了原体的掌心后,给人一种轻灵中愈发厚重的感觉。

    嗡

    帝国真理的剑身在旋转,并且在愈发快速的频率下变得难以识别。

    刺目的雷霆在凝聚,继而将已经模糊的剑身包裹;

    而在下一秒,无论是双目通红的加斯塔林卫士还是远处的卡杨,都在一道阴沉的雷鸣中,感受到直面死亡的危机

    嗵

    一声令莫塔里安也眉头一挑的爆鸣声响起,而在下个瞬间,那些向原体涌来的堕落阿斯塔特战士的身体,就在那击穿空气的轰鸣中碎裂。

    卡杨的身体在重剑穿过的一瞬间变得虚幻,继而在空间的一阵扭曲中,脸色苍白的出现在战舰的边缘。

    而此时的加尔文却依旧没有受到影响,只是看着他手上的阿巴顿在艰难的喘息。

    三片肺叶和一颗心脏同时被刺穿,这是足以令任何一个阿斯塔特都濒临死亡的重伤。

    可在这个韧性惊人的黑色战帅身上,原体仍旧能清楚的感知到,那股被他力量所压制的、蓬勃旺盛的生命力。

    吱

    钢铁被切割的声音在他的胸甲上响起,那是加尔文的手微微收拢的前兆。

    愈发殷红的血液自阿巴顿的胸口流下,而他也在那贯彻灵魂的疼痛中恢复了意识。

    “嗬嗬”

    淤血和肺叶的碎片从阿巴顿的嘴角流出,而加尔文则本着大敌当前的原则,正准备彻底结束他的性命。

    帝国真理在瞬间的爆发后,正漂浮在原体的身后。

    而那个一直伫立在战场边缘,漠视着阿巴顿的失败的恶魔亲王,也终于在某种喻示的提醒下,不耐烦的张开了口。

    “够了”莫塔里安低声咆哮,而加尔文则在回头看向他的同时,下意识的收紧了利爪。

    “我说够了”莫塔里安暴躁的阻止了加尔文的处决,然后给出了另加尔文也无法拒绝的条件。

    “交易,我们做一个交易。”

    “交易”加尔文本能的打算拒绝,这个叛徒的价值远不是一两个星区能够交换。

    “对我的兄弟,一个关于你的嗣子的交易

    哦,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你的长子”

    “艾伦”当这个名字意外的出现在莫塔里安的口中时,原本打算直接杀死阿巴顿的原体也不得不停下。

    他的脑中对艾伦的去向,瞬间有了无数种推测;

    而在他的心中,一杆关于自己血脉和帝国仇敌的天平,也在剧烈的摇晃

    “对如果他的名字叫艾伦亚努斯的话。”

    莫塔里安面色奇异却又矛盾,仿佛他在提及的不仅是个普通的灰骑士。

    而这种提示和交易,显然不是出自他的本意。

    甚至这条消息的背后,也隐藏着他所不愿见到或者更乐于见到的某种未来。

    杀还是不杀

    加尔文没有察觉到莫塔里安的异常,而是在纠结着自己的选择。

    一边是自己的长子。

    是他在成为基因原体后,第一个认同,并且亲手转化的战友;

    一边是帝国在数千年中的大敌,被所有帝国人民所深恶痛绝的噩梦源头。

    还需要选吗你在犹豫什么

    他的理智在质问他,质问他连自己都可以牺牲,又为什么不能舍弃一个必定拥有同样觉悟的战友;

    不能放弃起码不该是由你去选择

    感性在他的心中焦急的提示,若是连他都放弃了,你身上属于人类的感情,又还能剩下多少

    “我该怎么做”

    加尔文的纠结溢于言表,而在他身上隐藏的阴影更不可能不知道。

    可它偏偏选择了沉默,选择了在黑暗中面色复杂的、痛苦的沉默。

    这是加尔文的命运,他无权质疑。

    这也是加尔文的痛苦,就像他所曾经历过,并发下誓言“永不如是”的痛苦根源

    放了他

    一道源自灵魂深处的声音在加尔文的意识中响起。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胸口,又旋即看向遥远的泰拉。

    为什么

    他向自己心灵最深处的那一缕羽翼质问,就如同那个声音跨越了千山万水,以罕见的神性共鸣与他取得联系的男人一样。

    而他的问题也和听到的声音一样,在经历了种种连莫塔里安也无法察觉的神秘后,向遥远的泰

    拉方向投放。

    他不是根由,是现象。

    那个声音再度于加尔文的脑中响起,而加尔文甚至能感知到,他在说出这句话时的气息。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那是一种虚弱已久,然后病患的根源被祛除的畅快;

    那也是一种,在无尽的痛苦中,被偶尔出现的喜讯所感染的欣慰

    能将那个遗患处理掉就很好,至于他,还不是时候

    不

    加尔文的面色愈发的严肃,连远处的莫塔里安也被影响,做好了从他手下抢人的准备。

    可此时的加尔文则在向那个男人检讨,检讨自己不该在这种是非问题上有所犹豫。

    不,我不该犹豫

    他的脑中再次浮现出自己在王座庭里见到的一切,那个男人所承受的痛苦让他感到了自己的可笑。

    需要纠结吗是需要的。

    但应该犹豫吗不该

    牺牲对他而言,难道不是在蜕变成灰骑士的瞬间,就该有的觉悟吗

    艾伦会怎么想会因为自己用阿巴顿换取他的生命感到自豪吗

    还是会感到羞辱和遗憾

    加尔文的意志中裹挟着自己的思考和纠结,向着遥远的泰拉倾诉。

    而那个声音也在稍稍的停顿后,给出同样让他不能拒绝得的理由。

    想法没有错,但这个人的确不该在这个时候死去。

    我们需要他的存在去维持平衡,而你的长子的去向确实值得这场交易。

    艾伦

    这个名字已经是加尔文在今天短短的几个小时里,被第四次提起了。

    而尤其是这次,提到他的长子的人是帝皇,这也不由得让他对艾伦的去向感到好奇。

    答应他,答应莫塔里安

    心灵深处的羽翼在略微颤动后,终究恢复了平寂。

    而得到了来自帝皇的指引的加尔文,也终于在莫塔里安的焦躁和忍耐中,将手中的阿巴顿缓慢的放下。

    “你做出选择了”

    那个阴影在加尔文的脑中问道,而同样的问题也在莫塔里安的口中出现。

    “是”不是

    截然相反的答案被加尔文以不同的方式回答,而理所当然的,他也收获了来自莫塔里安和阴影的不同反馈。

    “很好很好”莫塔里安缓步接近,然后小心心翼翼的将手伸向阿巴顿。

    令人牙酸的金属刮擦声中,那个庞大的躯体却一动不动。

    “”莫塔里安抬头看向加尔文,而原体则盯着对方提出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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