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再遇江镇涛

    别人纷纷争夺市场,然而靳舟望依旧每日如常送出千枚修炼所需的晶石,行事犹如悠哉游哉的醉道人一般,让人揣摩不透他的策略。

    十一月二十二日夜,阳都灵石矿灾发生第九日,靳舟望接到陆书航的传讯,邀他在乾陵茶楼品茗。

    乾陵茶楼,乃是曹州境内颇有名气的修士休憩之地,时常可见各方官员、富贾在此聚会消遣。茶楼装饰独特,镂空木雕屏风隔出一个个独立空间,中式格调却又融入西式风情。

    当靳舟望步入大厅之际,一眼便瞥见了陆书航正坐在远处,他微笑着走向前去,在对方对面坐下。

    “陆兄真是闲情逸致,竟邀我来此地品茶。”靳舟望笑意盈盈地道。

    “这时候你还笑得出来?”陆书航扬了扬眉,看向靳舟望问道。

    “兄长请您品茶,我怎能不开怀呢?”靳舟望依旧笑容满面地回应道……

    陆书航听到此言,轻轻摇头道:“果真是闲云野鹤,置身事外,连你都不忧虑,我反倒替你焦急万分。”

    “师兄忧心何处?”靳舟望含笑反问。

    陆书航轻泯一口灵茶,悠悠地道:“阳川炼丹坊突发大火,对于你们这类小型灵髓提炼工坊而言,无疑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良机。当初闻讯此事,我还以为天赐良缘于你,然而结果呢?”

    “如此天大的机遇,冯玉辉都能牢牢把握住,为何你这般聪颖之人,却失之交臂呢?师弟,你此举令师兄深感遗憾啊!”

    靳舟望微微一笑:“师兄,时机尚未成熟。”

    “未到成熟之际?师弟你是否过于自负了?”陆书航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冯玉辉凭借阳川大火之机,着实狠狠地赚了一笔。他不但在此期间占据了市场主导,更是动用了回流的资源大量购置修炼物资,我听闻他近日从东瀛秘境购入了一台更为精妙的炼髓法宝。”

    “他这般行事的目的,显然是欲与阳川炼丹坊分庭抗礼,人家做得风生水起,而你却坐视不理。”

    “师兄觉得冯玉辉有与阳川炼丹坊一争高下的资本么?”见陆书航神色激动,靳舟望开口问道。

    “即便无法取胜,至少能保全一部分修炼资源市场,他现今的投资,早晚都将得到丰厚回报。”陆书航语气坚定地说。

    “师兄所言甚是,冯玉辉也正是抱着这样的念头,才会继续加大投入,力求在修行界曹州之地站稳脚跟。但若我是他,断然不会选择这条道路。”靳舟望摇头说道。

    陆书航拧起了眉头:“何出此言?”

    “阳川炼丹坊的灵髓制品已在天下热销五年之久,市场份额几近独步天下,其家底雄厚,以亿万计数。哪怕遭遇大火,一日之内损失过亿修为资源,亦能在短时间内迅速恢复生产。至于冯玉辉,就算他这几日赚得盆满钵满,甚至赚上几年、几十年,与阳川相比,无异于蚍蜉撼树。”靳舟望呵呵一笑:“倘若我是冯玉辉,倒不如趁此机会踏踏实实提升自家炼髓之术,妄图与大象相抗衡,那岂非自寻苦恼?”

    听见靳舟望如此悲观的言论,陆书航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靳舟望,这可不像你平素的作风,在我看来,你的志向必然超越常人,怎还未尝试便轻易言败?”

    “师兄,有时候我们必须认清现状,不可因一时贪利而蒙蔽心智,贪婪乃是商业修行者的大忌。”话至此处,靳舟望稍作停顿,继续道:“以炼髓制品为例,这一领域早已成为各方势力觊觎的目标,阳川炼丹坊盈利丰厚,谁能不为之眼热?如今阳川炼丹坊突遭大火,必定有另一股庞大势力借此机会企图打击阳川集团。”

    “另一股大象般的势力?”陆书航顿时一愣……

    “不错,或许并非仅有一尊巨象,很可能存在两尊乃至三尊。这意味着能够对抗阳都宗门的唯有强大的灵兽象,并非我等修为低微之辈。”靳舟临轻轻品了一口灵茶,“两位或三位巨象争斗之际,你觉得身旁的蝼蚁会有何下场?轻则受重创,重则被轻易踏为齑粉。商海之争绝不容许我等凡夫俗子贸然涉足,我等所能做的,唯有把握住机缘,一步步修炼壮大自身,而非如同冯玉煌一般,妄图以蝼蚁之力撼动巨象。”

    陆书航听罢,陷入了深思,心中不由得涌起无尽震动,他已经悟透了靳舟临所寓言的含义,那蝼蚁撼象的比喻无比精准。

    “然而,在所有事态尚未显现之前,你真认为局势会按你的预料演变?”陆书航语气沉重地回应:“至少目前,还未见到第二尊或第三尊巨象显现出崛起之势。”

    靳舟临再次饮了一口灵茶,悠悠道:“兄台,我无法断言事态定会如我预期般发展,但我确信,修道之人若仅关注眼前之事,便永无寸进之日。”

    陆书航徐徐吐出一口气,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原本打算对你一番训诫,没想到反被你教导了一番。”

    “你我并非同道中人,故思维观念自会有所差异。”靳舟临回道。

    “冯玉煌同样身为修行者。”陆书航道。

    “冯玉煌已被贪欲迷住了心窍,已至难以收手之地步。”靳舟临并未提及其中也有自己的一份推波助澜,他继续道:“而我始终保持着清醒的意识,我固然需谋取修为资源,但这并非我的终极追求。”

    “那你真正的目标是什么呢?”陆书航略感好奇地问。

    靳舟临沉吟良久,最后开口道:“我只是希望能让我的道侣及子嗣过得更好一些。”

    “就仅此而已?没了?”陆书航追问。

    “或许还有其他的,但说出来只怕你亦不信。”靳舟临含糊其辞,他声称自己想成为一个正直的修士,想为三界做出贡献,甚至想成就仙界第一富的身份,这样的回答,陆书航又怎会轻易相信?

    陆书航并未再追问下去,只是淡然一笑,点头表示对他刚才那番言论的默认。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远方忽然传来一声呼唤。

    “陆真人,原来您在此品茗哪!”江镇涛看到陆书航,笑容满面地快步走近,一边走一边说道:“您可能已经忘记我了,上次在孙副掌门主持的法器竞标会上,他还曾亲自为您引荐于我,我是炼袜坊的堂主张江。”

    “哦,是你啊。”陆书航礼貌地起身与江镇涛握手致意。此时江镇涛的目光落在了靳舟临身上,当他看清对方的面容时,脸色不由得骤然一变。

    他怎么会在这里?江镇涛心中惊讶万分,因为他深知陆书航并非寻常人物,即使是孙副掌门那样的高阶修士,也要对陆书航礼敬有加,所以他才会主动上前搭话,却未料竟会遇见这位被视为废物的存在。

    江镇涛心头忐忑,思来想去,他觉得不宜冒昧向陆书航发问,毕竟他与陆书航交情不深,如此唐突提问实属失礼之举……

    靳舟望,想不到在此地遇见你,江镇涛嘴角勾起一丝讥讽之意,打算拿靳舟望作为敲打的对象,伪装出故友重逢的姿态。

    “原来你与陆宗师正商议有关修炼资源的宣传之事。”靳舟望淡然回应,刻意避开了提及陆书航可能会提供的助力。

    然而江镇涛听闻此言,心中已然明了,认定靳舟望欲借助陆书航之力推广其修行资源。

    自那次在疗伤殿与靳舟望打赌之后,江镇涛并未将赌约放在心上,因为他深信靳舟望无法获取到修炼所需的灵石。

    后来却听说靳舟望竟得了一处炼丹坊,多方打听之下,方知乃是杨保国转让给他的。而江镇涛恰好与杨保国有交情,知晓此事背后之秘辛,于是沾沾自喜了一段时间,自此对这件事再未过多关注。

    至于后来《修真学报》刊载炼丹坊广告等一系列事宜,江镇涛一无所知,毕竟他专研的是修炼用袜,与丹药之道风马牛不相及。

    因此,此刻他笃定靳舟望必然有所求于陆书航,念头至此,面上的倨傲之意越发浓烈。

    “原来你是想请陆宗师帮忙在《修真学报》发布广告?你可知道,《修真学报》素来排斥世俗交易,从不刊登此类广告。”江镇涛冷笑一声,嘲讽道:“每一期《修真学报》,我皆一字不落地研读,你想玷污这片清修之地,那是痴心妄想。”

    “嗯……”面对江镇涛的话语,靳舟望不禁有些尴尬。他看向陆书航,只见对方同样流露出无奈的神色。

    “江宗师,若您另有要务,请自便,我与陆宗师尚需共论修炼之道。”靳舟望不愿拆穿江镇涛的谎言,此举难免显得自己太过刻薄。

    然而江镇涛却将此视为惧怕的表现,心中的优越感愈发膨胀。

    “你有事?你这个修为低微之人有何要事?”江镇涛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质问:“我劝你最好不要像那纠缠不休的贱狗一般,黏着陆宗师,你知道他有多忙碌吗?他宝贵的时间,岂是你这般修为之人有资格消磨的?”

    靳舟望的眼神瞬间变得冷冽,江镇涛此举分明是得寸进尺,但还未待他开口反驳,陆书航便插话进来。

    “江宗长所言似乎过于激烈了。”陆书航依旧保持着礼敬的口吻,显然是在点醒江镇涛。

    “陆宗师,我明白您身份超凡,不愿与此等人争执,但他确实不值得您施以援手。”江镇涛误以为陆书航是顾忌颜面而阻止他,因而愈发嚣张,仿佛一只拽住绳索的泰迪犬,拉得越紧越狂躁。

    只听他又接着说:“陆宗师,您或许不知,这小子乃是一个欺凌妻儿、置病童不顾的地痞流氓,就连他那炼丹坊,也是用自家居所换取来的。您说像他这样的人,又何德何能,能与您共论大道呢?”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陆书航轻挑眉梢,微笑地转向靳舟望。

    “的确如此,据说他的小儿治病所需之费用,还是由我暂借予他家的。”江镇涛浑然未觉陆书航的神情变化。

    “这么说来,你们两人之间的交情倒是深厚得很呐!”陆书航如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