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阳光总在风雨后

    下午三点。

    兰瑞咖啡厅,窗外下着细雨。

    棕褐色的外墙上闪烁着明暗不定的星星灯,咖啡杯里腾出袅袅热气,晏嘉豪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搭在勺柄,搅动着杯中醇香浓郁的咖啡,空气里弥漫着浪漫的欧式气息。

    杨雪妮轻握着咖啡杯的手柄,细啜一口,目光落在晏嘉豪的眉睫上。浓密的剑眉下一双深邃的眼瞳正在酝酿着什么。

    “听说你被斐洛辞退了?”晏嘉豪定住手指,静静的眸光正对上杨雪妮略带打量的眼神。

    杨雪妮一愣,晏嘉豪怎么会知道的。但是转念一想,他贵为伊卡顿总裁要是有心想知道,对他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眸子黯了黯,随后坦然开口道:“嗯,今早刚办理了离职。”

    “既然你昨天帮了我......”他微微垂眸,薄薄的嘴唇吐出肯定的话语。

    杨雪妮猜想晏嘉豪肯定提及的是她帮自己把牟恬恬从派出所领出来的这事。

    正在杨雪妮所思时,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飘进她的耳中,“要不你来伊卡顿?”

    他缓缓抬眸,和煦一笑。

    “这……我合适吗?”杨雪妮放下手中的咖啡,白瓷杯触盘,发出清脆的细响声,抿了抿玫瑰红的唇瓣,迟疑地问。

    毕竟伊卡顿是大公司,目前实力远居于斐洛之上,她在斐洛都是平平无奇,在伊卡顿也不过是个小透明。

    “当然,每个人都拥有无限的潜力。”晏嘉豪笑意加深,深沉的眸子像一片汪洋,包容万物。

    “那我过两天可就去找晏总报道咯。”杨雪妮温柔的眸子里透露出一丝俏皮。

    这难道就是上天的眷顾,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回忆起在斐洛的过往,杨雪妮嘴角浮现出一抹释然的微笑,她静静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略有所思。

    “好,随时欢迎。”晏嘉豪端起咖啡,顺着杯沿,优雅地吹了口气。

    窗外扬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思绪沁在雨滴里,不知洒到了谁的身旁。

    晏嘉豪将视线转向窗外,细看,波澜不惊的眸子里隐约透着一丝期待,像是在寻觅某个人。

    过了许久,他转过头来,低缓清冽的嗓音响起,“牟恬恬,最近过得怎么样?”他试探性地开口,平素云淡风轻的脸上竟然有些胆怯的神色,像是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恬恬租住的房子失了火,现在正住在我家。”杨雪妮顿了顿,如实说道。

    “她之前的外卖工作因为一个明星的恶作剧丢了。”杨雪妮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里透出一丝愤慨。

    “明星?恶作剧?”晏嘉豪敏锐地反问。

    “就是伊卡顿新一季的代言人。”杨雪妮好看的瓜子脸上写满了忿忿的不平。

    “你是说邹析霖?”晏嘉豪尾音上扬,杳昧的双眸透露出深深的不可思议。

    “对啊,恬恬一早就去邹析霖拍摄的地方找他去了。”杨雪妮心直口快道。

    “你昨天问我要邹析霖拍摄的地址,是帮牟恬恬问的?”

    杨雪妮未预料到晏嘉豪的反问,瞬间哑言。

    杨雪妮:“.......”

    她唇瓣紧抿成一条线,竟一时不知道应该如何接话。

    杨雪妮心底倏地升起一丝心虚,撇开头以拳抵唇轻轻咳了两声,才又开口,“其实,我觉得恬恬干外卖多累啊。日晒雨淋的,我倒觉得丢了反倒更好。”她将自己的声音放得尽量柔和。

    “嗯。”他轻声应道。

    晏嘉豪没有再追问要地址的事情,坚毅的眉眼间隐约能看到一丝隐忍与心疼,叹了口气,“要不,你带牟恬恬也一起到伊卡顿报到。”

    “她在设计方面有独特的见解和才能。”

    “我始终不相信,牟恬恬她会抄袭!”晏嘉豪目光炯炯,悠远而坚定。

    “我之前动用了关系,可是我始终找不到那个化名为“桃夭”的设计师,证明牟恬恬的清白的证据。”说完,他疲惫地阖眸,掩盖了其中的无奈与痛苦。

    杨雪妮握着咖啡勺的手颤了颤,望着窗外的雨帘,在脑海中织起一张回忆的网。

    她从榕城服装学院毕业以来,那天是她第一次去母校看望以前教她的辅导员,顺便想拍几张照片留念。

    她举起手机,本来只是想单纯地自拍一张,却意外拍到了丁雅倩偷设计图的身影。

    那个见不得人的阴天,掩示了太多秘密。

    “我也不相信,我和你一样,相信总有一天,真相会水落石出的。”杨雪妮垂眸,避免让对方看出她的心虚和愧疚。

    “或许我们可以一起找到事情的真相。”晏嘉豪如鹰般锐利的双眼此刻正盯着杨雪妮,仿佛要将她的心事看穿。

    “是的。”杨雪妮心中愧疚更甚,机械地应道。

    当初,她选择了不说出那个秘密,没想到间接害了牟恬恬。而现在,牟恬恬有困难时,她选择伸出援手,一是想让自己的良心好受些,更是因为她希望通过别的方式补偿她。

    晏嘉豪看着她,神色微变,双眸蕴藏着曈曚,“那雪妮请你帮我告诉牟恬恬,我始终相信她,还有伊卡顿欢迎她的加入。”

    “好。”

    杨雪妮再次捧起咖啡,低下眸子,动作优雅地浅啜一口。

    ...........

    晴霁风不止。

    牟恬恬双臂撑着雕花铁栏杆,出神地望向天空。

    天色渐晚,阳台的温度微微冷凉,扎起马尾辫,眼睛里深如寒潭,她看着下坠的夕阳,染红了半边天的晚霞,她沉吟着,似乎沉浸在一片纡轸中。

    因为昨天她的出租房起火,房东今天下午赶过来处理,同牟恬恬对接赔偿协议。

    这一年多来她不辞辛苦起早贪黑跑外卖挣的钱其实也不少,加上日常正常开销还能适当存下一部分。

    可是除开赔偿外卖差评的钱,破坏公物缴纳的罚款,以及房屋修护补偿的钱,也就所剩无几了。

    她决定要尽快重新找一份工作,改变一下现状。

    这时,脚步声传来,有人走了过来。

    牟恬恬站在窗边回过头,淡淡地打量着她,霎时间目光凝聚起来。

    一件清爽的钻闪白衬衫,搭配干练短裙穿,头上点缀了墨绿色复古发带,顶着一个奶茶色的丸子头,正是杨雪妮。

    牟恬恬掩饰着自己的失态,她笑了起来:“学姐,你回来了?”

    停在了牟恬恬的身侧,抬起手指将耳边的秀发向后捋了捋,杨雪妮轻轻地瞅着她,淡淡地问:“恬恬,你还没吃饭吧?”

    牟恬恬轻声“嗯”了一声,彻底转过身来面对着她,她哂然一笑:“我在楼下超市买了些菜,等下我来弄。”

    “今天不弄了,我们去外面吃。”杨雪妮豪爽的开口。

    “为什么啊?”牟恬恬歪着头有些疑惑。

    “当然是庆祝我今天找到新工作了。”

    “离开斐洛正式加入伊卡顿!”

    杨雪妮转头看她,合拍两掌,然后眉欢眼笑。

    “恭喜你了学姐。”牟恬恬爽朗地祝贺。

    “你等我一下!”牟恬恬抬手做了个“1”的手势,朝着对方ink了一下。

    随着她刚刚比划的动作,纤细手腕上包着的一块方纱显露出来。

    杨雪妮嘴微微张了张,正打算开口询问时,只见对方已经走进了卧室。

    晚霞透过玻璃窗洒射了进来,客厅里荡起了一层梦幻般的彩雾,杨雪妮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静静地等待着。

    不一会儿,牟恬恬从卧室走出来,背着她随身的挎包,有些神秘兮兮的。

    她露出清甜迷离的笑容,“学姐,走吧——”

    杨雪妮从沙发上快速起身,走了过去动作很轻地抬起她的手臂,语气却又急又担心:“恬恬,快给我看看你的手怎么了。”

    牟恬恬伸手,一手覆在杨雪妮的手背上,一手尝试着将手臂缩回,“就是早上不小心划了一条口子。”

    杨雪妮不由自主地伸出另一只手隔着纱纺碰了碰牟恬恬的伤口,但很快察觉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飞快地缩回了手,“还.....还疼吗?”

    “不疼了。”牟恬恬说得风轻云淡,却也注意到对方眼角闪烁的晶莹。

    “学姐,你瞧你,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

    说完,牟恬恬赧然一笑,提醒:“快走吧。”

    杨雪妮沉默地笑了笑,“走吧---”

    ……

    红色迷你copper在笔直的公路上缓缓地行驶。

    周围星星点点亮起了百家灯火。这座不夜城渐渐进入了另一个繁华的阶段。夜空繁星似海,星光璀璨,月光皎洁柔和。

    在路边的一个小吃摊前,她们下了车。

    红色的迷你copper再怎么说也是汽车,停在路边,和周围的自行车,摩托车格格不入。

    “别看这些小吃摊上的东西便宜,不过味道绝对是顶级棒的!”心满意足地坐了下来,牟恬恬调皮地朝杨雪妮眨了眨眼睛。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嘈嘈杂混乱的小摊上吃东西!”对方窘迫地看了一下四周,神情很不自然。

    杨雪妮的家庭虽然不是非富即贵,但也是小康家庭,不随意吃这种路边摊也倒是说得过去。

    “学姐,保证你不后悔!”说完,牟恬恬转头喊了一声:“老板,要十串羊腰,十串鸡心,十串牛肉,两串香菇,一个烤茄子,多放一点辣椒!”

    “好啰!”不远处,满脸油光的大叔热情地回应了一句。

    听到她刚才对路边摊老板这话,杨雪妮表情微变,脸上浮现出深深的担忧:“恬恬,受伤是不能吃辣的,不然会加重伤口的愈合。”

    “榕城人士,无辣不欢!”牟恬恬冁然一笑回应。

    杨雪妮淡雅的眉心微皱,她眼观鼻,鼻观心,有些吃惊地看着她,“你......”她动了动嘴,想说些什么,到嘴边的话语又咽了回去。

    看着杨雪妮惊愕不止的样子,双手撑着下颌,牟恬恬平静地笑着,说:“这个地方,我来过很多次了。因为送完外卖都很晚了,只有这家打烊到很晚,所以我都会来光顾,老板很热情,也大气。”

    “我还记得,有一次我旁边坐着几个男的在喝啤酒吃烤串聊着天。这个时候,又来了一个男子走过去对他们说:“几位兄弟,打扰了,我想给你们的桌子拍几张照。”没等那桌人反应过来,男子拿起手机对着一桌子的香烟啤酒烤串“咔嚓、咔嚓”的拍了几张,抛下一句“谢谢”就转身走开。只见他在不远处拿着手机捣鼓了一阵,然后对着手机嚷:“老婆,照片收到没?我真的在和哥们喝酒聊天,晚点回去。”说完,男人收起手机,吹着口哨,施施然地走进了那家会所。”

    讲着讲着,牟恬恬指着对面不远处亮着霓虹彩灯的会所,大声笑了起来。

    看她那么开心,杨雪妮也跟着稀奇古怪地笑了起来,尽管她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原来牟恬恬之前每天连一顿像样的饭都吃不上,笑过之后,她忽然又对自己当初因为打着不想多管闲事,惹事生非的幌子,让自己良心安稳这么久,而感到深深的自责。

    看着伙计端上来的几串烧烤,杨雪妮不知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心虚还是因为什么,她第一个抓起签子,开始品尝对方口中所谓的美味。

    然而才吃了一口,她就后悔了,仿佛充满火焰,喉咙顿时燃烧了起来。身旁的人看着她那样的脸色,赶忙识趣地送过来一杯可乐。

    “学姐,你慢点吃。”

    “对不起学姐,我身上钱不够,没有办法请你下大馆子。”

    杨雪妮被辣得面红耳赤,口艰难哈着气,摆了摆手,表示不介意。

    “学姐,我敬你,祝你找到新工作。”

    ………

    红色迷你copper开上了大桥,牟恬恬率先跳下了车。

    “哇!好漂亮啊!”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远处熠熠闪光的电视塔,她惊叹着。

    “榕城的夜景真是一天一个样啊!”她一边欢呼着,一边拿起手机拍照。

    杨雪妮缓缓地走到了她身边,两个人并排站着,望着远处光彩夺目的电视塔。

    从背影上望去,这是一对令人羡慕的闺蜜,情真意切。

    牟恬恬此刻内心很平静,闭上眼睛,感受着耳畔微风的轻盈。

    杨雪妮侧睨看着她,在心里酝酿着想要开口的话。

    “恬恬,一起工作吧?”望着她柔美的侧脸,她的声音很温柔,一个邀请被小心翼翼地抛出,似乎怕惊醒了这一幅迷人的梦境。

    睁开了眼睛,她转过脸,有些吃惊地望着杨雪妮。

    “恬恬,晏嘉豪他发出的邀请,真心诚意的。”杨雪妮抚摸着她的肩头,依旧柔声说。

    稍顿片刻,神色立马变得有些恍惚:“不......”,牟恬恬神色不自然别过脸去,语气轻缓地宛若在呓语着,她低下头,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栏杆。

    她虽然在订婚现场听到丁雅倩对她说的那句话——被诬陷一次是笨,被诬陷两次……活—该。”

    她觉得丁雅倩和这件事一定脱不了关系,但是现在依旧口说无凭,再说深知她作为一个“抄袭者”,她不能接受晏嘉豪和杨雪妮的邀请,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她不能让公司的同事以有色眼睛看她,她更不能因为她的事给晏嘉豪带来麻烦。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晏嘉豪和我一样都相信你。”杨雪妮脱口说出了牟恬恬的顾虑。

    闻言,牟恬恬没有开口,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为什么?你的梦想呢?”她凝视着牟恬恬散乱不堪的眼眸,追问道,有些不解:“这是实现梦想的机会!你为什么要拒绝?我不明白。”

    她怕面对他,就算晏嘉豪相信自己当初没有剽窃抄袭,但那又有什么用呢?

    在没有确切证据能还给她清白时,她人生都会有“抄袭”那一笔的污点,怎样做都是徒劳。

    “恬恬,你难道忘记了,之前你就是在这里救下我的。”

    “你说,你仍相信,总有一天会好的,因为你还有梦想!”

    杨雪妮捏了捏她的肩头,语气由激动逐渐放缓。

    梦想?!现在的她还有资格来谈梦想吗?

    之前所谓对杨雪妮说的梦想,不过是劝她放弃轻生的一套善意的说辞罢了。

    牟恬恬沉默笑着,眼里涌出了晶莹的泪花。

    虽然是在笑,却像极了在自嘲。

    “你不用这么急着给我答复,再好好想想,好吗?”杨雪妮不再强求,做出了妥协。

    “我们回去吧,不早了?”杨雪妮开口了。

    牟恬恬柔顺地点了点头,站在大桥边的两个人同时转过身,向身后的车子走去。

    然而——

    如水的夜色中,牟恬恬的脚步突然停住,用手下意识摸了摸左侧方,身体也突然冰冻般变的异常僵硬!

    她这才发现她随身携带的挎包不见了。

    一定是刚刚在路边摊吃饭,包里虽说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那条用蓝色植绒盒装着的断了的铃兰花手链却是无价的。

    那是她们牟家世世代代祖传的下来,也是她父母能留给她的唯一念想,更何况这条手链在多年来一直困扰她的梦境里出现过。

    “学姐,我的包好像落在了刚才的路边摊了。”牟恬恬的眉头紧紧蹙着,瞬间急赤白脸,视线也有些飘忽不定。

    “走,我马上陪你回去找。”

    音未落,杨雪妮一点也不迟疑,拉住了对方的手,快步向车走去。

    不一会儿,红色迷你copper迎着清冷的月色便消失在了长桥的尽头。

    ..........

    霓虹灯闪烁,伴着凉风,大街上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

    红色迷你copper缓缓停靠在路边上。

    因为牟恬恬坐的副驾驶临近马路,车来车往,开门下车比较危险,杨雪妮便提议让自己去取包。

    她秀眉微皱,侧着身子倾身伸手搭在了对方的手背上,制止了她扒在内拉手的手:“恬恬,你在车里等一下,我下车帮你拿包。”

    杨雪妮下车后,随手理了理奶茶色的丸子头,嘴角勾了勾,那张精致的脸上扬起淡淡笑意,迈开步子,朝目的地走去。

    这时。

    另一辆银灰色博越SUV缓缓地开到了距离刚才路边摊不远处的路边。

    许逸辰下了车,关上车门,径直往路边摊走去。

    这辆车是他自己买的,约莫十来万,因为基本每天都和邹析霖在一起,开他的玛莎拉蒂或者和他一起坐工作室配的黑色保姆车,所以这辆车他不经常开。

    半个多小时前,许逸辰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告诉他这个包的主人刚在他们店吃了饭,但因离开的时候忘记拿包了,不得以打开包寻找联系方式的时候看见包内有一张名片,才打给了他,希望他能联系一下失主。

    许逸辰本觉得有些疑惑,但理清思路一猜肯定是外卖妹,本来不想淌这趟浑水,但是出于好奇心作祟,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来一趟。

    大排档。

    “大叔,我来拿一下我朋友忘记到那个座位上的包。”杨雪妮趁老板不忙间隙,用手指了指刚才她和牟恬恬吃饭时坐的座位。

    想了想,很快又补充一句:“白色黑边的。”杨雪妮想描述得更加确切一些,好让老板相信她把包给她。

    “我记得你,稍等一下,我马上把包给你。”男人一双前臂套着藏青色套袖,一双枯槁如柴多茧的手在同色围裙上抹了抹,似乎是想擦干净附着油腻的手。

    黑黝黝的脸庞上堆满了笑容,好像每一丝皱纹里都写着“笑”这个字,嘴边的两道法令纹构成了“笑”的最后两笔。

    男人随手抽了两张餐巾纸握在手里,递给杨雪妮包的时候都是隔着那两张纸巾,应该是不想把油渍粘在包上。

    “谢谢。”她笑着接过,简单道谢。

    说完,她拿着包离开了这地,朝红色迷你copper走去。

    美目流盼,她只觉得刚才错身而过时,有一抹绰影从眼前划过。

    脑海中出现两个代名词拼凑出一个人物来。

    花衬衣,蛤蟆镜——小偷!

    杨雪妮的脑海里倏然浮现出那天在汽车站包被抢的情景。

    她立马绷紧了神经,整个人瞬间处于紧急备战状态。她转过头想要捕捉刚才的身影,可刚才的身影却如蒸发般奇迹不见了,眼前只剩下一片茫茫人海。

    难道是我恍神看错了?她转过头心里暗自揣测着,她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刚朝前走了两三步后再次回头,四周环望,逡巡不前,依旧没看见穿着花衬衣,戴着蛤蟆镜的男人。

    她有些失望,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看着手里提着的牟恬恬的包,紧抿着唇畔扭过头,便快步朝着自己车停的方向走去。

    另一边,系完鞋带的许逸辰站起了身子,1.78cm的格子在人群中很显眼,不过更为显眼的是他身穿的那套白底红花的黑纹不规则衬衣和连在夜晚都舍不得摘下来戴的茶色眼镜。

    还别说,他身上这一套,加上他那梳得油光锃亮的大背头,真有一种港风在线即视感,非常融于此时此地的市井生活。不过他脚踩的黑色系鞋带的板鞋让这个人物有丝丝出戏的感觉。

    烧烤架前。

    男人五指如飞,以一种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转动肉串。一边转动一边还从铁盘子中拿起生的食物放在烧烤架上,仿佛一位排兵布阵、指点江山的大将。

    烤架里中堆着暗红色的木炭,这种木炭温度不是最高的,但胜在火势稳定,期间各种佐料如同落雨一般,均匀洒落在肉串上。

    “老板,你刚才给我打得电话,我来拿包。”许逸辰意气风发,英姿飒爽地朝着路边摊走过去,在烧烤架前站定。这气质,要不是说自己是来拿包的,店主都以为是来砸场子的。

    这身打扮,一看就不像个正经人。

    话音落下,男人眼睛终于离开了烤架,眯了起来,越过烤架越过袅袅白烟,朝摊前站着的人上下打量几眼,随即精神又集中在烤架上,没在看他,从容不乱,有条不紊地翻动着架上的串,说道:“刚才失主的朋友已经把包拿走了。”

    得到这一消息,许逸辰骇然睁大了眼睛问: “拿走了?”

    “就在几分钟前,她没给你说吗?”男人一边说着,一边用一段纸巾包裹着竹签,不紧不慢地放在铁盘中。

    “可能没来得及吧!”许逸辰随口胡诌了一句。

    他见老板也没什么闲工夫再搭理他,也就怅然若失地离开了。

    ……

    红色迷你copper车上。

    杨雪妮打开车门坐在主驾驶位上,把包递给了牟恬恬。

    她见自己的包赫然而出,牟恬恬满怀感激地接过了包,说道: “学姐,谢谢你。”

    说完,她迫不及待地打开包扣,把头埋得很低,小心翼翼地将手伸进去,查看着包内的情况。

    她轻舒了一口气,嘴里还絮絮念叨着: “还好还在。”

    “什么,还好还在?”杨雪妮眉毛微拧,刚系好安全带就将头探了过去,疑惑不解。

    “我的铃兰花手链,我从记事起一直戴着的,只可惜它断了。”

    说着说着,她原本目若朗星的眼眸不易察觉的突然间黯淡了下来。

    “难怪从那天遇见你后,就没看你再戴了。”杨雪妮明白其中的原因后叹道。

    红色迷你copper缓缓启动,转弯扬长而去,消失在南来北往的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