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晚晚,怪我吗?

    北境几十年来,素来视东陵为盘中餐、囊中物。

    只要北境不亡,不将东陵吞并,他们决不罢休。

    当年建成帝还在时,北境为了将东陵这块肥肉吞进肚中,能暗中筹划十多年。

    以后他们的国力一旦恢复,战事避无可避。

    而且,若是放在四年前,他们东陵在上次北境的残杀下,折损了大半兵力,在那种国力悬殊的情况下,若他们出兵攻打北境,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那几年,谢临珩一直在用最快的速度收拾东陵的残局,争取早些将当初的折损修补回来。

    而一年前这次,北境攻打东陵,虽有备而来,但经过那几个月的死战,北境的兵力折损得不比他们东陵当年少。

    如今好不容易两国国力持平,

    北境的战力也是最弱的时候,

    此时攻伐,胜算会更大一些。

    殿中非常安静,见虞听晚沉默不语,谢临珩摊开她指尖,五指缓缓挤入她指缝,与她慢慢十指相扣。

    他声音很轻,话也说得很漫不经心。

    就仿佛只是随口讨论天气一样。

    “晚晚,北境不灭,国难安定,国力恢复的时间短则数年,长则需要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

    “我不想让我们的孩子,再经历一次我们经历过的战乱与厮杀。”

    “我想留给我们的孩子一个安定的家园,一个和平的国家。”

    “也给所有的东陵百姓,一个安然无忧、不需要时刻担心他国侵略的太平未来。”

    “该打的仗,我带着将士们打完,好给你、给孩子、给无数黎民百姓,一个新的盛世。”

    虞听晚眼底是说不出的酸涩。

    整个心口,都仿佛被什么东西死死攥住。

    消失很久的恐慌与强烈的忐忑,再次紧紧将她笼罩。

    战事好不容易平息,出自私心,她并不想让他再以身涉险。

    上次在临安,刀剑血影中,他浑身是血、数不尽的伤痕、在她面前倒下去的那种惧意,让她久久都忘不了。

    她怕他出事,怕他受伤,怕他回不来。

    现在重提战乱一事,她才发现,她怕的东西竟然有这么多,她怕的程度又有这么深。

    可她同时又清楚,她阻止不了。

    她也没法阻止。

    他说的是事实。

    北境一直虎视眈眈、随时想将东陵生吞活剥也是事实。

    这仗要打。

    也,必须打。

    为东陵、为那些百姓,只能打。

    她指尖死死蜷着,拼命压住眼底的酸涩,尽量不表现出任何异样,看向他问:

    “已经安排好了,是吗?”

    “你这段时间,一直这么忙,都是在准备出兵的事,是吗?”

    还有孩子。

    在行宫回来后,他莫名其妙地重新用上了避子香囊。

    也是为了出兵而做打算吧?

    谢临珩从不在她面前表现出任何沉重之色。

    因为怕她担心,怕她害怕。

    所以他在跟她说话时,神色再轻松不过。

    就仿佛,如今的东陵,吞并北境,已如囊中取物一般容易。

    “对,已经安排好了。”

    “这些日子,一直在处理这件事。”

    “之前没敢跟你说,是怕你担心,我想着,让我的小公主少担心几天,多开心快乐些。”

    反攻北境这件事,从上次战事结束时,他就有了这个打算。

    北境不灭,家国无法安宁。

    但那时,他并未想过这么快就出兵。

    虽说北境的兵力折损得严重,但他们东陵,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相比较,不过是半斤八两。

    是上次在行宫,发现北境公主不择手段潜入东陵开始,让他提前了出兵的计划。

    北境为了将东陵咬死,几乎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他们先前能想出策反东陵朝堂重臣以不费一兵一卒吞并东陵的计划,

    如今又能做出让一国公主改头换面潜入东陵宫内试图以子嗣布局,

    将来就未必不会做出与周边其他小国联手、对东陵出兵的举动。

    天下并非只有东陵与北境两个国家。

    边邦的其他小国,虽在国土疆域上、以及人口实力上远不及东陵与北境,但积少成多,一旦小国联起手来,力量也不容小觑。

    北境这一年来暗中进行的计策接连失败,不好说他们会不会狗急跳墙,联合其他邦国。

    为了避免这种最坏的情况出现,如今最好的应对之策,就是趁着北境还未来得及联合其他小国,尽快出兵。

    想尽一切办法,彻底将其吞并。

    想到什么,谢临珩捏着她指尖,轻笑了笑,玩笑道:

    “若是攻打北境的时间不会太久的话,我就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你了。”

    “这样一来,你在不知道的情况下,便不必整日为我担惊受怕。”

    “但两国的兵力相差不大,战事一旦开始,谁也不好说究竟何时才能结束。”

    “时间一长,就算我想瞒你,也瞒不住。”

    “与其到时候我远在边境、而你独自身在宫中猜出来实情,倒还不如,我一开始就告诉你,会让你更安心些。”他说完,掩住眼底的暗色,唇角弧度不变。

    停了一会儿,才接着又说:

    “孩子的事,也是。”

    “因为战事不知何时平息,女子怀孕本就是辛苦伴随着危险,我不想让你在最难的十个月中,既为我担惊受怕,我又无法陪在你和孩子身边。”

    “所以孩子的事,我们先等等。”

    “等我将北境收服,等战事彻底平息,我们再要孩子。”

    说完,他将她拥入怀中。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眼底浓稠的暗色缓缓浸出。

    他声音如常,只是神色微涩。

    低声问她,“晚晚,怪我吗?”

    怪我不多给你几年安定的时光。

    怪我不多给东陵几年太平的日子。

    她回抱住他,脸颊贴在他颈侧。

    感受着他脖颈处脉搏的跳动。

    “不怪。”她的声音坚定,没有任何犹豫,“短暂而漂泊不定的泡沫安定,不是真正的安定。”

    “掩饰在危险之下的太平,也不是真正的太平。”

    “我支持我的夫君,文武百官也会体谅他们的君主,整个东陵的黎民,更会理解他们的帝王。”

    他唇侧弧度增大。

    将她抱得更紧。

    她眨了眨眼,将眼眶中的水雾逼退,压住喉中的异样,稳着声线问他:

    “什么时候出兵?”

    他敛眸,“十天后。”

    虞听晚指骨无声收紧。

    这次隔的时间长了些,她才再次道:“有多大的把握?”

    谢临珩:“七至八成。”

    若是顺利,北境亦不中途与其他小国联手的话,胜算会更大一些。

    但若是中间有什么意外,过程会要更坎坷。

    但他会竭尽全力护住东陵的百姓、守住国家的疆土。

    活着回来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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