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今天晚上,我在东宫等你

    一场疾风骤雨,将皇城的温度降下去好几度。

    虞听晚日日待在阳淮殿中,比之以往,更不愿意出门。

    岁欢和若锦细致入微地侍奉着,每日想方设法的让主子开心一些。

    赐婚那场风波过去,皇宫重新恢复了平静。

    所有的波涛汹涌,都好似隐藏在了这一层薄薄的平静之下。

    先前在辉栾殿,谢绥说赐婚之事,稍后再议。

    直到现在,承华殿也没有任何圣旨传出。

    这天正午,天色终于放晴。

    虞听晚坐在桌前翻着一本书打发时间,指尖划过纸页,正要翻过,若锦罕见地急匆匆闯进来。

    “公主!”

    她都没站稳,就焦急地道:

    “霁芳宫传出消息,泠妃娘娘好像病了。”

    书“砰”的一下掉在桌面上。

    虞听晚骤然起身。

    慌乱中,手指带翻了放在桌角的茶盏。

    “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碎片乱溅。

    顾不上地上的狼藉,立刻问: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病了?”

    她语气中尽是急色:“到底怎么回事?”

    尾音未落,虞听晚就急着往外走,赶去霁芳宫。

    若锦快步跟在后面,“具体的,奴婢现下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虞听晚失了冷静,“请太医了吗?”

    若锦点头,“奴婢听说,太子殿下已经让太医院院首陈洮过去了。”

    虞听晚一路来到霁芳宫,由于走的太急,发簪末端的流苏晃得厉害。

    她顾不上仪态,甚至都没来得及停下来歇一步,进了霁芳宫庭院,提起裙摆就要进大殿。

    却在踏上殿前台阶时,被两旁的侍卫拦住。

    “宁舒公主,没有陛下的旨意,您不能进去。”

    虞听晚咬紧牙,指甲用力掐着手心。

    母亲近在咫尺,却因为一道门,进不去,也见不到母亲现在如何。

    她深吸一口气,和他们商量:

    “我就进去看一眼,有任何事,我一力承担。”

    侍卫仍旧拦着,“抱歉公主,无陛下旨意,任何人,不得入内。”

    岁欢急得想上前踹他们。

    刚有动作,就被旁边的若锦死死拉住。

    霁芳宫的守卫,全是皇宫的御军,和东宫的那些暗卫不一样。

    东宫的暗卫,那天她们打了也就打了,太子殿下不追究,这事就没有别人知道。

    可霁芳宫的御军,这宫里有无数双眼睛盯着霁芳宫,但凡她们擅动一下,立刻就会被人揪住把柄,小题大做,牵出诸多无端是非。

    虞听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面前这扇紧闭的殿门,又一遍问若锦:

    “太医已经进去了,是吗?”

    若锦重重点头,握住她的手,宽慰:

    “已经进去了,公主,陈太医的医术是整个太医院最好的,有他在,娘娘一定会没事的。”

    这几天虞听晚的情绪一直低迷,就像走不出心底的那道结一样,现在骤然间情绪起伏太大,神经绷得太紧,竟有种眩晕的感觉。

    她视线晃了一下。

    时刻关注她情绪的若锦率先察觉到异样,第一时间扶住了她。

    “公主?没事吧?”

    虞听晚摇头,待缓过去那阵晕眩,才低声开口,“没事。”

    她站在霁芳宫庭院中,谢绥不下令,侍卫不让她进去,她也不离开,就这么在这里待着。

    在距离母亲最近的地方陪着。

    整个皇宫中,霁芳宫是最特别的一处。

    孤僻,死寂,除了层层守卫的侍卫,好像再没有其他生气。

    在这种极致的静中,虞听晚心头所有情绪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全部压下来。

    脑海中,过往及现在的一幕幕,走马观花般,尽数在脑海浮现。

    母亲的处境,她将来的归途,赐婚的风波,再有……这皇权之下的不得已。

    现在想来,和母亲的安危相比,赐婚的变数,又算得了什么。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里面不时有侍奉的宫女出来。

    全都脚步匆匆,不曾停留。

    每一次,殿门打开时,虞听晚都努力的往里看,希望能看到母亲的影子。

    可每一次,都以失望收尾。

    她心里其实清楚,寝殿和殿门的距离远,她就算看,也看不到什么。

    只不过是,心底存着那最后一点不切实际的奢望。

    又过了好一会儿。

    或许是一刻钟。

    也或许是半个时辰。

    霁芳宫外,响起侍卫整齐划一的跪安声音——

    “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这四个字,像是刺激到了虞听晚脑海深处的某一根神经。

    空洞的眼底深处,缓缓升起一点极其微弱的光亮。

    如那海上濒死之人意外抓住了一块漂浮的泡沫板。

    她动了动近乎麻木僵直的腿弯。

    转过身,朝着来人看去。

    谢临珩掠过跪了一片的侍卫,薄唇轻阖,淡漠的嗓音溢出:

    “免礼。”

    两人仅有几步的距离,短暂的视线相接,虞听晚无声攥紧了身侧的衣裙。

    在他的注视下,第一次,主动朝他走过去。

    这也是,这几天以来,两人第一次见面。

    “皇兄……”

    她停在他面前,细白指尖轻轻攥住他衣袖一角,仰头看他,嗓音低软,眸色哀求,半分没有那天晚上怨恨他的愤懑。

    “皇兄,求你……帮帮我。”

    女子唇色比之以往失了几分血色,显得有些苍白。

    整个人看上去,脆弱又无助。

    一双清澈水眸,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央求地望着他。

    只那不时低颤一瞬的眼睫,透露出她此刻心中的不安。

    谢临珩覆下眸,扫过她拽着他衣袖的指尖。

    她攥得紧,指节都泛着青。

    谢临珩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

    胸腔骤缩的顿疼之余,是无法言语的酸涩。

    他静静看她片刻,注视着那容纳着他身影的瞳仁,薄唇微动,问她:

    “怎么求?”

    虞听晚攥着他衣袖的指尖更紧一分。

    她还没开口,就见谢临珩往前靠近了些,凝着她视线,低眸问:

    “先前宁舒求我,代价是陪我下棋。”

    “这次呢?”

    虞听晚唇角压紧,没有犹豫:“皇兄想要什么?”

    “你知道的。”他将她额角的一缕碎发拨开。

    动作很温柔,声音也轻:“今天晚上,我在东宫等你。”

    喜欢你都要请旨嫁人了,孤还克制什么嫁人了,孤还克制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