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七年后

    在外人面前,苏煦开始端起苏家小少爷的架子,但他还是忌惮着苏清辞的,也不敢闹出太大动静。

    最多也就是跟几个追捧他的人厮混,再或者就是撩拨漂亮的女孩,流连花丛,苏清辞每月给他的零花钱也挺多的,他对那些人出手都挺大方的,身边是不缺狗腿子和小美女的。

    苏煦也逐渐沉溺纸醉金迷的世界中,在醉生梦死间,他总是在虚假和真实中来回摇摆。

    一会儿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是苏家小少爷,一会儿又觉得不管怎样,他就是个冒牌货,早晚都有被拆穿的一天。

    因此,他惶恐,他不安,他沉醉,他享受……各种情绪来回交织在一起,搅的他内心始终不得安宁。

    而同为冒牌货的松萝就没有他那么纠结,她已经被人看穿了,丝毫不害怕自己的身份被暴露出来。

    那个真正的晏家小公主,怕是这辈子都找不回来了,那样,她就是晏家唯一的小公主。

    就算找回来她也不怕,本来她就是作为替身存在的,晏松萝真回来了,大不了就离开晏家,她也能得到一笔不菲的收入,后半辈子都不用发愁。

    他和苏煦不一样,但又一样。

    两人都是作为替身而存在这个世界,始终是顶替着别人的身份而活,永远不能做自己。

    假松萝16岁生日时,和朋友一起去酒吧庆祝,在酒吧里她遇到了苏煦。

    苏煦也和一群朋友过来消费,途经松萝身边时,淡淡瞥她一眼,眼底浮现出讥诮。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知道,即使‘晏松萝’表现的再高贵再优雅,始终都是虚假的。

    假的就是假的,永远也成不了真的。

    晏松萝不是没看到他眼底的讥诮,只是淡淡笑了笑,并未理会,和朋友径直往自己定的包间走去。

    她其实也能理解苏煦,毕竟在她的身份未被拆穿之前,她也有过胆战心惊的一段时日。

    那段时日她其实很焦躁不安,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压抑着,既想那个女人能早点看穿她,又怕她早点看穿。

    每天都活在纠结惶恐中,很是痛苦煎熬。

    当身份被拆穿的那刻,她也是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再惴惴不安的生活了,她也能得到一笔钱,也不用再流浪。

    但晏家人并未赶她出去,而是将她留了下来,她很清楚,他们留下她只是因为那张和真正的晏松萝相似的脸。

    因此她也格外爱护自己的脸,脸上的疤痕,晏家也找了医生帮她消除,如今七年过去,就只有淡淡的印子,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这七年,她几乎都是一个人度过的,虽然有保姆照顾着她,但晏松萝在晏家就像是一个透明的摆设。

    她存在的意义就是作为别人的影子。

    她有过纠结有过彷徨,也想过是否要离开,但最后还是选择留下来。

    留下来她不仅能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还能顶着晏家小公主的名头逍遥快活。

    岂不美哉。

    最重要的是,晏家有宴嘉木。

    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被他俊美又淡漠的面庞迷住了,那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

    好看的有点不像真人,感觉是被人精心捏造出来的娃娃一样。

    在晏家生活这么多年,她几乎就没见他笑过,反而在电视上在酒会上,他总是笑吟吟的。

    给人一种他很温柔的错觉,可只有‘松萝’知道,他其实是个冷漠至极之人。

    每次两人碰面,他总是板着一张俊脸,周身的气压极低,让人不敢靠近。

    ‘松萝’也曾鼓起勇气和他主动打招呼,但他就只是冷眼瞥她一眼,便目不斜视的转身离去。

    离去之前,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话,“别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否则后果自负。”

    自那以后,‘松萝’便没敢再去招惹他,却也会暗戳戳的在他回晏家时,出现在他面前。

    虽然每次他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但她也知足了,因为她能看见他就很开心了。

    她见证他从一个冷冰冰的小少年,变成一个冷冰冰的少年,脸上的稚气逐渐褪去,有了少年的英气和锐气,变的更加帅气迷人。

    ‘松萝’知道,她不该肖想他的,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尤其是青春懵懂时的心动,最为致命和不可控。

    老实说,她已经比很多人幸运了,最起码她能顶着‘妹妹的头衔’出现在晏家,出现在他面前。

    能看到他温柔假象下的另一面,‘松萝’觉得自己是独特的,毕竟,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见证宴嘉木的成长。

    她和他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算得上青梅竹马。

    正是这些经历,才让‘松萝’的心越陷越深。

    她其实有名字的,只是很少有人叫她的名字,巧合的是她的名字中也有一个‘萝’字。

    只不过是箩筐的‘箩’。

    因为她是养父母在箩筐里捡到的,便给她取名为阿箩。

    在养父母意外去世后,她便开始了流浪,就再也没人叫过她的名字了。

    都叫她小乞丐。

    直到晏家的人找到她,说是可以给她一笔不菲的报酬,让她扮演一个人,但需要在脸上划一刀。

    她当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做乞丐很惨的,经常挨饿,到冬天的时候还会挨冻,她差点就冻死了,饿极的时候,她还抢过路边卖包子的小摊贩。

    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每次饿得受不了时,她都会去偷去抢,晏家人找到她时,她正被人打的半死,就是因为她偷了两个馒头。

    那时的她奢求的从来都不是大富大贵的生活,而是能吃饱穿暖,听到有报酬后,阿箩自然就迫不及待的答应了。

    别说在脸上划一刀了,就是划十刀她也愿意。

    也就是那次,她被人带入了不属于她的世界,和她原本的世界简直是两个极端。

    她吃到了世上最好吃的食物,穿上了世上最好看的小裙子,也见到了世上最好看的人。

    她本该知足的,可人啊,总是贪得无厌。

    得到了就想要更多,在吃饱穿暖后,阿箩有了更多的奢求。

    她奢求能得到宴嘉木的爱,对妹妹的爱也好,对异性的爱也好。

    可那个少年的眼中却始终看不到她,阿箩是心甘情愿做晏松萝的替身的,可宴嘉木却不愿意。

    他的妹妹没人能代替。

    -

    诡寨,后山。

    七年的时间,沈砚舟在后山上建造了一座漂亮的木楼,不仅如此,他还建造了花园,凉亭,温泉,池塘,秋千……

    好多好多。

    从外面看,后山依旧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毒山,但里面早就大变样了。

    沈砚舟一点点在毒山建造了他的家,家里面有他精心养育的漂亮少女。

    此时的松萝也16岁了,但沈砚舟并不知道她具体的年龄,也不知道她的生辰。

    他就把自己的生辰也当做是她的生辰,每年两人都会一起过生辰,沈砚舟会从寨子里带很多好吃的回来。

    摆满一大桌,还有好喝的水,和新鲜漂亮的花朵。

    两人生辰的那天,木楼会被鲜花包裹,到处都是花,空气中都弥漫着花草的清香。

    令人心旷神怡。

    可这样的生辰过了七年,便也无趣了。

    松萝一直想出去,可沈砚舟一次也没带她出去过,她自从来了后山后,就再也没离开过。

    每次沈砚舟出去,都会留下大白看着她。

    经过七年的时间相处,松萝早就不怕大白了,沈砚舟不在时,她就会坐在大白身旁,自言自语。

    又或是坐在秋千上眺望着一望无际的青葱,大白则是缠在秋千的绳索上陪着她一起。

    这样的生活悠闲又枯燥。

    但松萝似乎也习惯了。

    她不是没想过偷偷跑出去,可这里遍地都是毒虫,她跑过一次,被毒虫咬伤了手臂,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才好转。

    那次后,她便长了教训,即便沈砚舟不在,她也会乖乖的在家里面等着他回来,不敢再偷跑出去。

    沈砚舟大部分时间都会留在后山陪着她,只有固定的几天会出去换一些物资回来。

    转眼间又到了生辰日。

    天还未亮,沈砚舟就早早出了后山,依旧留下大白守护着松萝。

    少女这七年里被养的很好,脸上的疤痕没了,肌肤光滑细腻,白里透红,唇红齿白,出落的更加明艳动人。

    再加上她懵懂纯净的眼眸,不染任何杂质,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小仙女一样。

    只不过她被沈砚舟藏在后山里,没人见过她的美貌,而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长的美。

    她和沈砚舟都是长的好看的人,但看久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前几年,沈砚舟都是和她睡一起的,一年前,沈砚舟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非要两人分开睡。

    松萝早已经习惯了睡在他身旁,他突然不在身边时,怎么也睡不着,和沈砚舟闹了几次,都没用。

    沈砚舟铁了心的不和她一起睡。

    她哭着问他为什么,可沈砚舟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不说话,嘴边抿的紧紧的,表情很是复杂。

    他说不出口。

    沈砚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和阿蛮睡在一起,身体总是很燥热,会有一种冲动。

    忍不住的想要抱她亲她,他觉得自己变的很奇怪,那种冲动折磨的他夜不能寐,怎么都睡不着。

    只有池塘的冰水中泡着才能缓解。

    所以他才会和她分床睡。

    当少女哭着问他为什么的时候,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狠心拒绝她。

    当天晚上,他便出了寨子,到寨子里巫医那里打探消息。

    沈砚舟怀疑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但他又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只好去找别人寻求答案。

    他刻意伪装了一番,让人认不出他的身份,否则他去身体出问题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开。

    当他把自己的问题说出来时,明显感觉到巫医的脸色僵了僵,随后便笑开了。

    巫医凑过来笑眯眯的低声道:“少年,你这是发春了。”

    沈砚舟皱眉不说话,眸底全是疑惑。

    巫医见他还是不懂,哈哈笑了几声,继续道:“你这不是什么病,只是想女人了而已,你这个年纪很正常,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你最近是不是经常做梦,梦到自己和别人纠缠在一起?”

    他这么一问,沈砚舟的脸色莫名的红了。

    最近这些天,他确实时常做梦,梦到的是阿蛮和他在一起,两人都没有穿衣服,很奇怪的抱在一起。

    巫医看他的脸霎时间红了,就明白了一切,笑着挥挥手,“你没病,只是该娶亲了,回去后让你父母给你说一门亲事,看样子,你应该有喜欢的女孩了,娶回家就好了。”

    寨子里的人嫁娶都很早,很多人十六七就结亲了,有的甚至更早。

    在诡寨里,时常会看到少女带着娃娃的画面,只是没人教过沈砚舟这些,他虽然知道娶亲,但娶亲和他的病有什么关系。

    还没等他问出口,巫医就已经开始赶人了,让他不要在这里耽误他看病的时间。

    沈砚舟虽然有诸多疑问,但最终还是走了。

    他回了沈家,找了好些书翻阅,都没有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他就是想知道自己对阿蛮为什么会有一种特别的感觉,那种感觉是他对其他人不曾有过的。

    寨子里的少女很多,也有很多漂亮的,可沈砚舟见她们都没有什么感觉,唯独对阿蛮。

    尤其是和她睡在一起时,那种感觉愈发强烈。

    强烈到他想要化身野兽撕碎她。

    他迫切想知道原由,为何会那样。

    沈砚舟拿了几本还没来得及翻阅的书籍,准备带回后山,刚出房门,就碰到了沈父。

    沈父见他背着一个大包裹,就知道他又要回后山了,犹豫了一下试探的开口,“砚舟,萧家的小姑娘挺喜欢你的,你有时间多和她接触接触,我看那个女娃子不错,相貌好,又是家族受宠的长女,跟你很是般配……”

    “我对她没兴趣。”

    沈砚舟冷冷的打断沈父的话,萧家的那个女娃他见过,他很不喜欢。

    明明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偏偏要装出一副天真无辜的可爱模样,看着就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