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难处

    话音一出,焦急的敲门声骤然停下,一道女音从外面响起:

    “我是宋国公府上宋小娘子的丫鬟,宁枝。”

    那道声音又连忙道:“宋小娘子方才还派了另一丫鬟宁枝前来送信,我们家夫人犹觉得问安信不够以表诚意,特又写了一封书信差奴婢送来,还望大爷开开门叫奴婢进去。”

    凉州并不信她的,只觉得这来得太过频繁,又瞧着门房吓得魂都快没了,只问道:

    “你哭什么?她可要挟你了,还是说——”

    “你瞧见了什么不该瞧见的?”

    门房一下被说中了心事,扑通一声跪下扑倒在凉州脚下:

    “大爷别杀小的,小的贱命一条不值当大爷动手,小的当真不知宋小娘子今日来是来找不痛快来的,小的知错了,不应当拿着玉佩去献宝,惹得掌印大人动怒……”

    一想起郁斬满手血的样子站在被捅了好几刀的宋小娘子面前,他就觉得自己没活路了。

    毕竟前几个门房就是如此被牵连的。

    他不过是一下没看好走了眼,怎么也要跟着没命了。

    门房哭的震天撼地。

    凉州二张和尚摸不到头的看着他,抬腿踹了他一脚:

    “去开门便能保你一命。”

    门房呜呜的哭着,听着凉州的话愣了下,哭声瞬间戛然而止,震惊的看着他:

    “当,当真?”

    凉州点头。

    门房连滚带爬地爬起来去开门,脸上挂着劫后余生的笑:

    “快快请进。”

    宁枝急得直冒火,抬腿踏进去,连声埋怨都顾不上,一眼对上凉州:

    “劳大人带奴婢进去。”

    一是叫这门房哭得揪心,二是见不到宁棠的身影,三是被这门房又耽搁了一阵子的功夫,她拿不准现下的情形,断不敢问里面是什么情况。

    凉州挑眉:“又来送信?”

    一封信顶的自家主子改口叫夫人,再来一封,怕是要直接闭门痛哭去了。

    宁枝点头:“是,夫人说是很要紧的事。”

    凉州啧了一声:“什么事?你且先同我说了,我方能带着你进去。”

    宁枝单手捂住信封,坚决道:“要见大人,奴婢不识字,并不知晓夫人写的什么。”

    凉州头痛,无奈带着人回去。

    凉州直将人带进去,什么话都不敢再说,扭头辞了人溜远了去。

    宁枝站在堂中行礼,打量着堂内的情形,转了一圈才看向宁棠,见她朝着自己轻点头,这才放下心来,伸手将信送了上去。

    郁斬接过信时,手都有些发抖。

    再送来一封信,可就不算义绝了。

    这可是宋清阮自己悄声说的。

    郁斬稳着心神展开信,瞧见这封信同上一封的语气截然不同。

    简直毫无客套可言,像下命令似的告诉他在桐花巷有他想抓的人,句句不提她的丫鬟,却句句暗指不准压着人不放。

    郁斬无奈挑眉,这可真是……

    不过是来寻他证明清白的,怎就这般如临大敌似的小心翼翼,生怕他压着她的丫鬟不放。

    “大人,奴婢还有一事要做。”

    正想着,耳边传来宁枝的声音,郁斬折了信道:

    “讲。”

    宁枝福身道:“得罪了。”

    她一副生怕郁斬不依的样子,从袖中抽出一包药粉粉展开,疾步走到叶罗懿面前,抬手捏住她那被凉州卸下来的下巴,麻利地将药粉尽数倒进她口中。

    瞥见药粉含在口中下不去,她转身看向桌子,瞅着上面的杯盏中没了茶水,索性直接拿起紫砂壶往她嘴里灌,一壶茶水下去将药粉彻底冲进她腹中。

    郁斬微挑眉:“你们家小娘子叫你这么做的?”

    宁枝规矩地站好:“坏我们家夫人名声时便要知晓日后定会落这么个后果。”

    “另,我们家夫人已差人放出了信去,说是前些日子打家劫舍的女贼化作了夫人的模样前来大人府上盗窃,其心可诛……”

    宁枝看了眼他的神色,轻声道:“现下,郁府前围了些人前来声讨这女贼。”

    郁斬脸色微冷,心下又沉了沉,抬手唤了男仆进来:“取笔墨来。”

    笔墨很快便从隔间取来,郁斬拿出宋清阮的那封问安信,执笔在她提的字下落了新的一行字。

    待写完,凉州也从外面进来,他脸上带了几分尴尬:

    “主子,已然有人先咱们一步将信放出了。”

    郁斬点头,待墨迹微干后才将信纸叠起来,又好生连宋清阮后写的另一封信,带着她的假玉佩一并放进信封中给凉州:

    “同宋清阮说,这里面有回她的话。”

    凉州有些惊讶地看着郁斬:“主子,您不去吗?”

    郁斬拂袖起身往堂外走,同守在外面的男仆道:

    “把狱中的人提出来,好生提审南疆粮草一事!”

    凉州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又转头同宁枝宁棠两人呲牙笑着:

    “那咱们且去吧?”

    他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叶罗懿,笑道:“她不同二位姑娘一辆马车,同我一辆。”

    凉州抬手做请:“马车已然在外面候着,是无名马车,断不会叫人认出来的。”

    宁枝宁棠双双福身:“多谢。”

    宁枝道:“那便有劳公子带着这女子到侯府了。”

    两人并排跟着引路小厮往外走,上了凉州找来的马车,一路往武定侯府去。

    凉州转身回府,一路回了中堂,对着郁斬屈膝跪下,道:

    “都已送出去了。”

    凉州又看向瘫坐在地上的叶罗懿,上前将她的下巴装上,犹豫再三禁不住开口,疑惑地问:

    “主子,宋小娘子信中当真是如此写的?”

    见郁斬神色未动,凉州更是想不通:

    “宋小娘子都派人喂了毒药了,且也叫这女子知晓她原清楚这两人之间的龌龊事,依着我的性子来看不如直接杀了算了,可为何还要留她一条命,给自己留个祸害?”

    为何还要留这女子一条命……

    郁斬抬眼看向被折腾的只剩下一口气的叶罗懿,一双眉深深皱起。

    他大抵能猜着宋清阮的心思。

    在旁人眼中,宋清阮的夫君早在她下嫁之前便去世,依着夫死从子这条规矩,她的去路便被堵上了。

    孩子总是想要不和离的,况且还是领养的孩子。

    就算她领养的孩子点头,江老夫人也断然不会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