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瘾

    方永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老师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等王皓月答话,方永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拿起床上的裤腰带便往外走。

    还没走到门口,又是一道人影映入方永的眼帘。

    “老师。”方永双手抱拳,对着门外的李显庆恭敬一礼。

    李显庆点了点头,扫了一眼衣带渐宽的王皓月,又看了一眼床上用被子遮住身体的楼兰女王,淡淡的转过身去。

    “找个安静的房间,为师有话对你说。”

    方永应声出门,带着李显庆来到了阁楼角落一处安静的房间。

    他知道,李显庆是来阻止他去太医院见欧阳文忠的。

    房间里。

    李显庆负手而立,站在窗前看着窗外街道上的雪景。

    过了好一会儿,李显庆才淡淡开口道,“陛下往药里加的是芫花散,是师兄主动要求的。”

    “师兄让太医院的人加往自已的药里芫花散,太医院的人不敢,恰好陛下前去探望,便让陛下亲自加进去了。”

    “芫花散虽然有治疗水肿、壅塞、止痛提神等功效,但其中含有剧毒,过量使用会导致五脏移位,严重者或有七窍流血而亡的可能,但师兄还是用了。“

    “此外,师兄还让陛下拿来阿芙蓉,以作熏香使用。”

    方永脸色低沉的站在原地,眼眶里的泪水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流了下来。

    他对药理研究不深,不知道芫花散是什么,但对阿芙蓉不可谓不了解。

    阿芙蓉,也叫乌香、阿扁,是往年南诏地区敬献给皇室的东西,但他还有一个令人窒息的名字,叫鸦片!

    鸦片作为药物使用,有安神、安眠、镇痛、忘忧等功效,但也会造成对药物的依赖性,致使人产生梦幻现象,导致高度心理及生理依赖性,造成急性中毒,对人体产生难以挽回损害甚至造成死亡。

    据说百年前南诏部落进贡鸦片的时候,朝廷就发现了鸦片的致命之处,故而要求其不得在民间进行传播售卖,每年进贡最多也只要两百斤,做为熏香,给皇宫后院失眠的王公妃嫔使用。

    没想到,欧阳文忠为了延续生命,连这种东西都用上了。

    但要是不用上这些,以欧阳文忠现在的身体情况,不一定能撑到科举考试接束。

    “给了多少?”

    “近二十年来的所有库存,四千多斤,全部拿出来了。”

    李显庆神色平静的叹了口气,又道,“此外,陛下还要求老夫充当师兄的副手,和师兄一起主持科举考试。”

    方永心情又低沉了几分。

    欧阳文忠是在给自已续命。

    这样一来,太医院他就更去不得了。

    他有他的路要走,老师也有自已的追求,老师给他铺平了未来的路,他不能去斩断老师的归途。

    犹豫良久,方永嘴里才吐出了一句话,“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好好准备接下来的辩弈,拔得头筹,至于后面的科举,老夫和师兄都会帮你。”

    李显庆看着窗外背着孩子走在雪地上的女人,似有预感的叹了口气。

    “自已多做些准备吧,天下又要不太平了。”

    李显庆又叹了口气,满面愁容的转过身,绕过方永离开了房间。

    他特地从李家过来一趟,就是为了阻止方永进入皇宫。

    传国玉玺失而复得,太皇太后和陛下之间的权力斗争,已经开始进入了尾声。

    接下来一段时间的皇宫,是真正的龙争虎斗,不去沾染这趟浑水,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

    皇宫之中。

    雪花覆盖了整个皇城。

    湿漉漉的地面不断有人群踩踏而过,来来往往的太监宫女和禁军翻遍了整个皇城。

    太皇太后黄英端坐在冷宫的木床上,手里端着热茶,脸色冰冷的看着身前一言不发的白发老人。

    “你心里应该知道,哀家不是一定要这皇权,而是在用自已的力量,在有生之年把祖祖辈辈留下来的江山保住。”

    “那装死的老家伙现在把传国玉玺拿出来了,如果那老家伙自已不站出来主持大局,天下会乱成什么样子,你能想象吗?”

    “你根本就不知道萧衍是个什么样的皇帝,但他爹在位的时候,你还留在京城享福。”

    “他的爹是我一手拉扯大的,萧衍虽然从小疏远哀家,却也是哀家带着成长起来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君主,哀家心里最清楚。”

    “他父皇弑父杀兄,他也跟着弑父杀兄。”

    “他父皇不顾百姓生死对外扩张,哀家刚刚放手给了他一些兵权,他也学着他父皇,想要把疆域扩展到四海八荒,虽说现如今多了个沈家和方家次子帮他处理烂账,但烂账终究是烂账,总有烂透了的一天。”

    “最重要的是……”

    两行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最后化作一滴水底,从下巴滴落到黄英手上的茶杯之中。

    “大隋皇室百年内耗下来,三代以内的嫡系,已经杀的无人可杀了。”

    “哀家是他的奶奶,是他父皇的亲娘,是执掌玉门和四大险关百官铁骑元帅,是整个大隋存亡的裁决者,是母仪天下六十多年的太皇太后,倘若哀家真要改朝换代,他有坐上皇位的可能吗?”

    面对太皇太后的言语相逼,林逸只是淡淡的一笑。

    “我自从入宫开始,除了您和陛下的允许,便再没有踏出过这冷宫,更不用说无上皇的下落了。”

    “再则……”

    “您又不是陛下,又怎么知道陛下的想法呢?”

    太皇太后的哽咽声忽然一顿,一张脸越发难看了下来。

    是啊。

    她有不是现在的皇帝,又怎么会知道现在的皇帝的想法呢?

    但六十年的执政经验和女人的始终在告诉她,任由皇孙这么胡闹下去,偌大的天下,最后只会自取灭亡。

    太皇太后正打算反驳,眼角的余光却是下意识的落在了门前那个背着婴儿的女人身上。

    “哀家今日似乎没让你入宫吧?”

    房门前的崔莺莺拍了拍肩上的雪,若无其事的笑了笑。

    “听人说太皇太后在大宴上没有吃饭,一天两夜下来没有任何胃口,就主动给您做了些鸡汤送过来。”

    崔莺莺也不管太皇太后答不答应,抬脚便进入了房间,懒散的把手里的食盒扔在了茶几上,随后把背着的孩子放下来,确定还有一口气后,掀起衣裙喂奶。

    太皇太后没有责怪崔莺莺的失礼,而是像着了魔一样,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食盒。

    食盒里放着一盆鸡汤,鸡汤表面已经凝结出了冰渣。

    然而太皇太后并不在乎,端起汤盆便迫不及待的吞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