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奴隶区24

    四周异常安静,甚至都能听到虫子爬过草堆时与叶片的摩擦声。

    “怎么不说话。”严宣偏头询问,随即大步迈了过来。

    转角处的身影越发逼近,狂风将衣摆卷起,凌冽的气息将空气挤压殆尽。

    方辰下意识后退一小步,抄起窗边的石块,缓缓蹲下。

    “后退,不要越过它,否则我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附加在石块上的力道很轻,像在地面打水漂一样划了过去,紧接着一阵噼里啪啦脆响,什么东西应声而碎。

    方辰愣住了。

    他眼睁睁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严宣四分五裂,化成诸多闪着光点的碎片,轰然粉碎。

    几秒后,前方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

    一个看起来更加有实感的严宣从视野盲区探出身子,眼中划过一丝戏谑而玩味的神色。

    方辰终于反应过来了。

    正常人谁会在拐角处立一面镜子?!

    从这个角度来看他是很吃亏的。因为走廊狭窄、周围都被藤蔓缠绕,使得视野极为黑暗,很多物体都只能瞧个大概轮廓,所以大脑直接将镜子中折射的景象跟现实重叠起来了。

    镜面折射出来的动作是相反的,所以镜中之人刚才确实是转向了右边。

    但从严宣那个意味深长的表情中能推测,他八成是知道他们之间隔着一扇镜子的。

    也就是说——故意的。

    装镜像鬼是吧?

    方辰深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勉强将心中的躁动强压下去。

    “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这是造成迷惑性的一大原因,毕竟他记得这位绅士有严重洁癖。不过说来也奇怪,即便看到严宣浑身都是血迹,他第一反应也是认为对方大开杀戒,而不是受了伤。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形成的刻板印象。

    “你说这个啊。”严宣抬手抹着脸上的殷红,眉头微蹙。

    大片红色晕染开来,混合着低沉的嗓音,使整个人都多了几分邪魅。

    “找到这密室挺费工夫的。”

    这话说得像是解出了道算数题一样轻而易举。

    方辰表情古怪,“你不会是一路杀过来的吧。”

    “不至于。”对方耸了耸肩,“那得造成多大轰动,我抓了个小卫兵,稍微逼供了一下,让他带我到这边来的。”

    “那个卫兵呢?”

    “也处理掉了。”

    果然,刻板印象又加深了几分。

    看来这游戏自由度挺高,除了走正常剧情到达这里外,如果武力值逆天似乎也能开辟出一条路。

    不过这估计是极小概率的情况,要是一件事让严宣都觉得有些麻烦,那对于其他人来说恐怕比登天还难。

    虽然还有很多想问的,但方辰发现自己强压下去的躁动正顺着交谈的话语一点点泄露出来。

    虚惊一场是个美好的词语,但要是人为的虚惊一场,那就得好好掰扯一下了。

    所以,情报交换暂停,现在开始进入算账期间。

    “你刚才,故意的是不是。”方辰迈开步子,向拐角走去,虽然勾着嘴角,可眼神里却没有半分笑意。

    “指什么?”严宣眨了眨眼,颇为迷茫,“我可一直是按照你的要求在行动啊。”

    甩得一手好锅,虽说是这个理,但对方那静等鱼饵上钩的模样和不知所云的态度简直让人憋屈和窝火。

    “来干一架,刚才还没打完。”

    话音刚落,没给任何反应的机会,凌冽的拳风从划破空气,笔直冲着前方而去。

    像是早有预料般,严宣后撤半步,下一秒,腰间再度刮起一阵猛烈的劲风。

    “认真的啊?”低沉的笑声在耳畔盘旋,他反手一推,瞬间消化了膝顶的力道。

    方辰没有回答,嘴唇紧抿,攻势却比刚才更为猛烈。

    拳拳相向,像是要把蜗居在身体内的烦闷全部挥打出去般,每一击都不留余地。

    可反观另外一边,严宣侧着身子,招招都是闪避,从未出手进攻。

    “你忘记我最擅长肉搏了吗。”绅士一边防御,一边用下巴指了指方辰腰间的小刀,“要不你上武器咱俩再比划?”

    进攻的人影一顿,呼吸更加急促起来,周围充斥着暴躁的因子,片刻后传来沙哑的回绝,“用不着。”

    “生气了?”严宣大步后退,拉开距离。

    “没有,就是单纯想打架。”

    “第一次见你生闷气,挺稀奇。”

    “这话说的,你认识我才多久。”

    严宣忽然停下动作,原地不动,低垂着眼眸,“我只是想看看,遇到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办。”

    拳头在距离鼻尖半寸处停了下来,“什么意思?”

    “意思是,如果有一天我们站在对立面,那个时候,你会对我下死手吗。”

    狭长的眼眸眯起,里面翻滚起浓烈的暗流。

    “你会吗?”见没有回答,严宣又追问了一句。

    进攻在不知不觉间停了下来,因为所有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思考上。

    这是个无解的假设。要么违背理性,要么违背感性,没办法两全其美。

    方辰自认为自己是理智派,所有的决定都从大局考虑,摘出一种损失最小的选择。

    可此刻,他感觉严宣比自己还理智,是一种近乎到残酷的理性。

    所以,你通过刚才这件事,是在测试什么吗?

    要是我对你毫不犹豫出手,不念任何情面,你以后会提防我吗。

    要是我犹豫不决,被感性拖累,还有与你并肩作战的资格吗。

    方辰思付片刻,以他的性子应该给出这么一个回答——当然会。

    但嘴刚刚张开,却鬼使神差的,发出了一个反问。

    ——“那你呢?”

    沉默是回答,答非所问也是回答,反问也是回答。

    这一刻,二人都心知肚明。

    “这样啊,我明白了。”严宣忽然轻笑出声,岔开话题,“你怎么来到这的,我过来都费了一番功夫。”

    发泄也发泄过了,虽然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方辰默默剜了对方一眼,收起杂乱的心绪,开始讨论正事儿。

    他把之前遇到老头和进贡的情况都复述了一遍。

    本应该享受荣华富贵的贡品,摇身一变成为惨死在监狱中的囚犯,而且从尸体的损坏程度来看,生前似乎还受到了无法想象的虐待。

    这件事本身就很匪夷所思。

    方辰探出头,向更深处望去,无尽的黑暗中飘散来阵阵腐臭的黏腥。

    那是一种经过时间发酵,残留在墙角缝隙,洗不掉的味道。

    严宣往旁边迈了一步,挡住视线,“不用过去了,我刚从里面出来。”

    “有什么发现?”

    绅士收起笑容,语气透着严肃,“那边有几个实验室,墙上挂着详细的人体解剖图,旁边还摆满了精密的器械。”

    “这个连蒸汽时代门槛都摸不到的国家,居然对人体结构异常了解。”

    “不仅如此,地下监狱四通八达,横贯三个区域,暗门不少,大部分卫兵都不知道这些通道,似乎只有穿黑色制服的人享有知情权。”

    寥寥数语指向了个可怕的猜测。

    在一片沉默中,方辰缓缓开口,先于对方下了结论。

    “人体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