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脆弱

    姜黄依旧很了然的点了点头,“好了,张所,我明白你的意思。”

    张所盼望着搓着手,把姜黄拉到一旁,小声说道,“姜队,你看我和他,”说着示意了下龙海,“没有半毛钱关系,只是觉得……不能埋没人才,这小孩是我见过破案最有天赋的,单纯想帮帮他。”

    姜黄不置可否,望了一眼矮胖子,很明显刚才自己一番话折服了傲慢的全科第三,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可能是在派出所蜗居了半辈子所长听到最抚慰人心的四个字,脸上喜形于色的表情遮掩不住,当即转过头,“龙海,快!过来拜师!”

    “等等!”姜黄直接打断,“还没到这个程度。”

    “那……”如同一盆凉水兜头,张所有些茫然。

    “先留下吧,”姜黄走出办公桌前,“我时间很紧,”言下之意逐客。

    见仍有希望,张所往门口退去,“好的,你忙,你忙,”说着走出房间,关门时尽量轻掩。

    姜黄从最面上的档案袋里抽出厚厚一沓资料,封面人名处写着“王国露。”

    一切回到最初的原点,三个月前的一天早上,胡前说起这起自杀者的三个疑点。

    翻开卷宗静静看着,很慢,很仔细,足足过了一小时浏览完,这一个小时里矮胖子一直保持站立姿势,如同军姿定型没有移动半步。

    姜黄把资料合上推给被举荐的高材生,“坐在我这儿,从头到尾看看吧。”

    龙海接了过来,坐在姜黄的位置上,后者走到窗口点了根烟,吞云吐雾的同时,目光遥望刚刚所长指出谋杀自杀者事发的老楼。

    细雨霏霏,呵气成冰的季节,却依旧不紧不慢下着冻雨。

    抽完一根,姜黄走到沙发前从果盘里插起一块雪梨,入嘴如同冰块,甚至能感觉到细细的冰渣在嘴里融化。

    放在年轻时拳头大的冻梨能连吃四五个,到眼下年龄,一块都觉得非常拔牙,如果坚持吃下去,胃里肯定会闹出别扭。

    放下叉子,手机突然传来震动——

    与此同时,姜芋立刻调整远程连接的界面,从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显示姜黄手机界面。

    “姜队,”是很久远的短信,发件人是一串手机号码,从称呼看不出具体是谁,“世纪环球中心有人跳楼,认定为自杀。”

    姜黄又读了一遍,从沙发站起身来,发现果盘里有一小堆不伦不类的花生米,倒是切合胃口,一扫而空后朝门口走去。

    “姜队,”身后的户籍警叫住前重案组长,“我……我大概看完了。”

    “这么快?”姜黄扭过头,“再仔细看一遍,然后去走访。”

    “是!”龙海下意识起立行礼。

    姜黄拉开房门,临出去时补了一句,“明天还是这个时候,我听你走访结果,”说着走了出去。

    张所从二楼探出头时,正好是老捷达驶出派出所的小院子,又仰头看了看三楼,摇了摇头托着保温杯回到自己办公室。

    从枣坪巷派出所一路疾驰往城中心开去,路遇塞车左突右绕,在距离十一点差十分时赶到。

    尽管下了一夜雨,整个CBD的高层写字楼之一前门不远的地面上,仍旧能分辨出破碎地砖中渗透的血迹。

    现场只留了一个穿制服的小警察,嫌天气冷坐在写字楼大厅里的物业桌前,正耍着手机,见一个细高老头只是抬了抬眼皮。

    姜黄没有计较,递过去自己工作证,小警察被触电了似的弹了起来,差点敬礼,可能是服役时留下的下意识习惯。

    “第一发现人是谁?”姜黄开口问道。

    “保……保安队长,”小警察东张西望,“在那儿,”说着指了指熬了一整夜,这会儿一脸萎靡坐在大厅角落里的中年男人。

    姜黄点了下头,朝对面走去,临转身说了一句,“出报告后给我彩印一份,送到枣坪巷派出所。”

    “是……是!”小警察愣了一下,只是是有点没搞清楚状况……派出所?不过还是马上应答。

    姜黄朝保安队长走去,同样亮明身份后随意聊了起来,开始了对案情的走访。

    随后登上电梯上到顶层,接着爬上最后一层楼梯来到天台。

    撑开雨伞走进朦胧雨帘中,高层写字楼的中央空调排气台安置在背后的位置,经过冷凝后依旧有大团暖气凝结的白雾涌出,瞬间又被高层建筑的风带进半空消散。

    冷气机发出无法忽视的“嗡嗡”声,姜黄边走边打量着四周。

    因为连续下了两天两夜雨的缘故,潮湿的地面没有任何可能留下的痕迹,不过最后还是在正对写字楼大门前的围墙上发现两个字:

    “回家。”

    是用比较钝的铁器,比如方头的钥匙,在墙上的防水涂层一笔一划切断类似胶皮留下的。

    小学生的字体,横平竖直,包括“家”字的撇捺都是斜着的横竖,却刻得很深,如果形容……力透纸背。

    掏出手机拍下两个简单的字迹,又环视了一圈,没有发现其它,转身朝楼下走去。

    坐电梯来到九楼,接着“走访”。

    “微澜。”

    一脸惊魂的人事经理接待了警官,述说了一同不敢相信和工作中的难处后,话里话外透露“自己只是执行者角色,要问的话去找一下管理者。”

    姜芋随口问了几个问题:

    “开除死者有没有走公司程序?”

    “是否肯定死者商业不当竞争的证据完整可靠?”

    “死者停留在公司门口整整一天,有没有哪怕是前同事间的关心?”

    回答全都模棱两可,坐实的“吃里扒外”罪名,在经过一晚上或者从同事到死者的身份转变后,干练的经理露出对自身以及整个事件的怀疑。

    以至为了开脱压抑的罪恶感,一度声音哽咽,眼圈泛红。

    “姜警官,”经理声调微微颤抖,“我是真的没想到他会这么脆弱,否则我怎么可能赶他走?”

    “你是知道的,微澜从未开除过人,如果不是他泄露商业机密……”

    “他为什么这么想不开?不就是一份工作?打工而已,早上来时我还以为是谣言……”

    姜黄示意越来越情绪激动的经理缓一缓,指着正对公司大门的摄像头,“我需要昨天从他到公司到凌晨1点的视频录像,应该没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