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竟然与我有七分相似

    我心底一惊,不在沈府?

    随即夙乙又解释:“一个月前沈大人告老辞官,说要回一趟清溪老家,属下方才去探查,他们还未回。”

    不可能!

    我难以置信,父母亲回清溪老家的事我知道,我还替他们打点过。

    可是在八日前,我死前三日,他们捎信给我,彼时已经入了京都地界。

    脚程再慢,他们也该回到府里了!

    我焦急地看向萧牧野,在收到父母亲捎信时,我跟他讲过的。

    原本因着他要纳妾的事,我们之间有了嫌隙,他也没回过主院。

    那夜回我屋,似乎是去谈事回来,喝了酒。

    站在门口沉沉地看着我,我便心软了。

    拧了热毛巾给他擦脸,替他脱了鞋安顿在床。

    我想着与他缓和缓和,毕竟日子要过下去,就当看在孩子的份上。

    所以我问他,等忙完这段时间,能否陪我回一趟沈府,父母亲带了许多清溪的特产回来。

    到时候一家团圆,我便将孩子的事说了。

    他的那会儿神色冷淡,看了我一眼,问我:“终于不闹脾气了?”

    我那时心里苦涩,还不清楚他对我原来是厌恶的。

    只满心期待他听见我有了身孕,会多疼惜我几分。

    我道:“孟冬宁进门,你能不能不要只在意她?”

    他蹙起眉,在我手心里捏了捏,问我:“你很怕?”

    我点头。

    我确实很怕。

    从很久之前开始,我便害怕自己当一个后宅里争宠的女人。

    我怕丈夫娶妾,怕我嫉妒和心机。

    我渴望父亲母亲那样的感情,父亲一辈子只有娘亲一个。

    我缓缓伏在萧牧野的肩头,有些害怕地启唇:“我不想变成自己讨厌的人,去争宠。”

    那时候我记得,萧牧野分明是揽住了我的腰的。

    我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不重,如同旷野。

    这是我深爱的男人,我想跟他厮守一生,所以我可以退步。

    但是第二日醒来,床畔空空,只剩我一个人。

    现在想来,那一幕虚幻地像是做梦。

    而萧牧野面对司珏时冷笑了一声,更让我怀疑自己是否跟他说过父母亲已经回京都。

    他只是带着冷笑说:“还有心情去老家探亲,沈妙缇安排的真好。”

    又是我。

    他再一次不信任我。

    但是这次我没有心思计较这些,也顾不上失望,我只是很慌张。

    慌张地求他:“萧牧野,求你派人去找找爹爹和娘亲,这么久没回府,他们定然是出事了!”

    若是跟我一样,在荒郊野外失事,根本未可知。

    他们年事已高,遇上意外就更加惊险!

    我满心焦急,别的都无所谓,但是父母,我亏欠他们良多!

    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心安的!

    我不断地在他耳边哭求,可萧牧野什么反应也没有。

    还是司珏说了一句:“要不属下派人去问问?”

    “不用,”萧牧野拒绝地极其果断:“本王说过,要沈妙缇来求本王,她想耍的计谋,本王都不会上当。”

    声音冰冷无情,像我从来不认识的人。

    我一寸寸滑落在地。

    就算萧牧野对我有意见,可是他但凡了解过我一点就该知道,我怎么会拿父母开玩笑?

    我没有别的亲人了,他究竟以为我的心有多狠?

    “萧牧野,爹爹娘亲若是有事,我不会原谅你的!”我揪着自己的心,满脸泪痕。

    我往沈府的方向跑去,我想去看看爹娘。

    可我越是用力,就被拖拽的越惨。

    一遍遍挣扎着离开萧牧野的身畔,又一次次地摔回来。

    王府外高悬两颗红灯笼,喜庆到刺眼。

    我被那光灼烧得睁不开眼,看见自己抓挠的血肉模糊的手。

    死一万次都比不上这样的酷刑。

    司珏听完不敢说别的,只是脸色有些凝重:“王爷,属下觉得王妃不是这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萧牧野冷喝:“你以为自己了解她?”

    他的手背上有一块红肿,低头时,似乎更加被触怒了。

    “她不过是卧薪尝胆,现如今太子之位牢固,冬宁回来,她借故给本王使绊子而已!”

    似乎提到我,他总是很容易生气。

    “可——”司珏还想说,被他的眼神吓退了:“属下明白了。”

    你们看,我到底爱了个什么人?

    我用四年,爱了一个不会对我上心分毫的人。

    我死后的第六天。

    我的父母生死未卜,而我的丈夫正陪他的妾室回门。

    回门礼丰厚盛大,王府门外停了十余辆马车,任谁都能看出侧王妃深受宠爱。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

    我觉得自己不如几日前有精神气了。

    身上的伤血淋淋的,青一块紫一块。

    若是我能看到镜子,此刻一定分外吓人。

    可是即便这样我也没有消失。

    我看着萧牧野牵着孟冬宁的手,呵护备至地上了车。

    看着他揽着孟冬宁,给她无上荣宠。

    孟府两边聚满了百姓,评头论足。

    “果真侧王妃才是成安王的心头好,王妃都不曾有他陪着回门吧?”

    “何止啊,沈府的门成安王怕是都不知道往哪开。”

    “冲喜的哪赶得上人家青梅竹马。”

    “我还当成安王真喜欢沈妙缇呢,原来不过是因着那张脸!”

    “你们猜这成安王妃的正妃之位能保多久?”

    “我赌三个月!”

    “我要是她,就自请下堂,体面离开,听闻最近闹出不少幺儿子呢。”

    我冷眼听着,这些话已经伤害不到我了。

    可以的话,我也想求得一纸下堂,是不是这样就不用被迫在萧牧野身边了?

    我惦记着爹娘,却毫无办法。

    走在前面的萧牧野脚步一顿,他似乎听见了,目光阴冷:“舌头不想要了,就继续说。”

    我不会以为他是为了我,定然是这些人提到了孟冬宁。

    孟冬宁也一愣,不过很快笑起来:“大家散了吧,即便姐姐做错什么,她也是王妃,冬宁是不会与姐姐争抢的。”

    不是不抢,是不用抢。

    她勾勾手,萧牧野怕是恨不得将命奉上。

    又怎么需要与我一般用心备至呢?

    我头脑昏沉,更不想见孟冬宁虚伪,捡了台阶坐下。

    死前的难受重现,我身上的力气被一点点剥夺,但我束手无策。

    只是这过程太漫长痛苦了。

    孟家的人已经在外迎接,萧牧野被簇拥着进去。

    我甚至没力气站起来。

    “王爷快进来,酒菜已经备好了,无须跟平头百姓置气!”

    萧牧野抬脚跨过门槛时,突然回了一下头。

    他竟然直接朝我望过来,目光顿住。

    孟冬宁发现他顿住了,跟着他望过来,眼底嫉恨一闪而过。

    我不知她为何总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她有着最好的一切,萧牧野无条件的宠爱,怎么还会嫉妒?

    但我意识到萧牧野不是在看我——我两步远的地方站着个梳着落云簪的小姑娘。

    她穿着浅黛色的罗裙,正背身与人说话。

    我一怔,这姑娘的背影,竟然与我有七分相似。

    我也爱浅黛与落云簪,若是出门,常这么打扮。

    “王爷!”孟冬宁急声。

    萧牧野的身体穿过我的,扳过那姑娘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