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再次升级,白记鱼档

    郎中来得很快,是个留山羊胡的小老头。

    他背着大药箱,脚步匆匆,被虾头领到茅草屋里。

    长顺叔侧身躺在硬木床板上,腰眼积着大片的青黑淤血。

    好像针扎的刺痛,让他额头直冒冷汗。

    刚才咬牙忍着,现在那股气一泄,难受的劲儿就上来了。

    见到自家老爹“哎哟哎哟”叫喊着,虾头眼中透出浓重恨意

    “该死的王癞子!等我学成拳脚,一定要叫他好看!”

    虾头他娘周婶听到,急得使劲骂道

    “那些泼皮是你能惹的?万一出个岔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让我和你爹可怎么活!”

    虾头闻言缩起脖子,默默不作声了。

    “我那一拳,够他躺个三四天难以下地了。”

    白启眼皮垂着,心绪浮动。

    王癞子与杨泉,一个用人打窝钓鬼纹鱼,一个盘剥渔民上供凑数。

    存在利益上的串通勾连。

    再过个几天。

    也许杨泉就该出面了。

    “还是要趁早把打渔技艺磨练到精通层次,这样抓宝鱼的把握更大。

    用来攀交情的银沙鲤也好,还是杨泉心心念念的鬼纹鱼也罢。

    咱都能弄到手!

    那地位便不一样了!”

    白启寻思着,随着墨箓映照的技艺越来越多。

    打渔,水战,抄书,辩药,站桩……

    几乎已经将他的时间占满,再难分出其他的精力。

    所以,白启才想着与长顺叔合伙捕捞。

    既能保证生计,好好攒钱。

    也算报答当日开门借米的救命情分。

    顺便立住知恩图报的仗义人设。

    一举三得!

    等以后,自个儿的名声逐渐传扬开。

    白阿七也是黑河县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了!

    如果手头有钱,再聚拢四五十条听命的好汉,便能做个地头蛇。

    鱼栏、柴市、火窑这些米饭班子。

    当年就是这么起的家。

    “如果混出‘及时雨’、‘呼保义’、‘有恩必报白七郎’的名头。

    八百里黑水河,岂不由我横着走?”

    白启心想道。

    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纳头就拜,口称哥哥,送银子送女人。

    这般待遇可太爽了!

    ……

    ……

    “打盆热水来,要用汗巾敷一敷。”

    山羊胡郎中放下药箱,查看伤势。

    他稍微按压长顺叔淤血肿胀的地方,眉头微皱,转身取出医治跌打损伤的小瓶药酒。

    “好嘞!”

    周婶赶忙点头。

    郎中没来之前,白启就让她烧好热水。

    等会儿肯定用得上。

    “大夫,我爹他伤到哪里了?严重不严重啊?”

    虾头神色紧张,甚至有些无助,

    “没怎么磕到骨头,就还好。”

    郎中摸了摸山羊胡,轻声道

    “每日擦几次药酒,再就是静卧在床,不要……额,少干活儿,七八天可好。”

    长顺叔脸色难看,眼瞅着快要过冬,他作为家里的顶梁柱,哪能歇息。

    郎中也明白,就这住茅草屋的寒酸家境,估计也难好好休养。

    所以并未多说,只让周婶把粗布剪裁的布巾泡进热水,拧干盖在伤处。

    随后把两瓶药酒递给虾头,嘱咐道

    “早晚各一次,轻轻搓揉,不要太用力。”

    等郎中讲完,白启开口道

    “大夫,要不再开个方子,抓些活血化瘀的药材。

    比如马钱子、伸筋草、茯苓、白术……能好快些。”

    山羊胡郎中眼神微惊,似是没想到白启还懂用药

    “抓药熬汤,自是可以,不过价钱……”

    他没提这茬儿,当然是考虑到长顺叔的情况。

    似这等贱户,多半都自己将就弄些土方子。

    哪里开得起方,抓得起药。

    白启从荷包取出两吊大钱

    “可够了?”

    山羊胡郎中接过

    “还有盈余,用不了这么多。”

    他上门的诊金,加上两瓶药酒,以及几包药材,拢共也就五六百钱。

    “剩下的,大夫你再给我抓些羌活、荆芥……”

    白启笑道。

    他刚好也要准备淬炼劲力所需的药材。

    这山羊胡郎中挺本分,看到长顺叔一家穷苦。

    于是只拿两瓶药酒,也没借机多赚钱。

    算得上很有良心。

    乡野村镇就这一点好,做的都是熟客生意。

    短斤少两,以次充好的店铺行当,往往开不长久。

    山羊胡郎中点点头

    “原来小郎君是练家子,老夫在回春堂坐诊,这些药材给你备好,劳烦明日来拿。”

    俗话说,医武不分家。

    拳脚厉害的练家子,多半都懂治跌打损折的皮外伤。

    有些配制的独门药酒,甚至比医馆还顶用。

    送走山羊胡郎中,白启再回到茅草屋,迎接他的是极为局促的长顺叔一家。

    “阿七。”

    长顺叔侧身靠坐在床头,嘴唇发白讷讷道

    “这回多亏你了。那钱……俺会尽早还上,再加两升米当利息,让虾头给你打欠条!”

    老实巴交的打渔人,也想不到什么好话,只能用最真诚的语气,做出保证。

    “说这些就生分了,长顺叔。

    我和阿弟快饿死的时候,靠你家借的两碗米才撑过来,活命之恩,我始终记着。”

    白启脸上露出温良的笑容,好像他还是那个与人亲善的白阿七。

    “两碗米而已,任谁都会给的……阿七,账要算明白,大家讨生活不容易,俺不能平白占你便宜。”

    长顺叔很执拗,白启也没过多坚持,转而切入正题

    “我这阵子练出水性来了,在大田湾、牛角沱那边找到几个好鱼窝子。

    老话讲,土多好打墙。我家阿弟太瘦弱,打渔帮不上忙,我一个人每天也就撒三四回网,弄个百把来斤好货。

    虾头他就要进武馆拜师了,应该知道,练拳脚费功夫,花销也大。

    隔三差五才赚七八百文,对我来说,已经有些不够用。”

    带着虾头,拘束站在墙边的周婶像是听故事,眼睛瞪得老大,

    三五天,七八百文钱的进账?

    这还嫌少?

    阿七也忒出息了,忒长本事了!

    黑水河最厉害的打渔人,也不一定有如此丰厚的收入!

    “租鱼栏的船和网,太贵了,不划算。

    我想着不如跟长顺叔合伙,我家那条舢板,加上你家的乌篷船,每天捞个四五百斤渔获不难。

    到时候,赚到钱六四分。

    我找的鱼窝子,所以占个六成。

    长顺叔你出工又出力,折算为四成,如何?”

    白启侃侃而谈,吐字清晰,条理分明。

    全然不像没见过世面,讲话有时候都结巴的贱户渔民。

    旁边的虾头脸上写满懵逼,只感觉面前的阿七好陌生,莫名像是县里大户人家的少爷。

    他曾隔着武馆的大门,远远看过几眼。

    那些身穿劲装的年轻人,也都如同此时的阿七一样,个个充满自信,意兴飞扬。

    只不过,少爷们的底气来源于出身。

    阿七,他是咋个变化这么大的?

    “四成?”

    “怎么,长顺叔嫌少?”

    “不不不,鱼窝子是阿七你找的,我就卖个力气,不值那么多的!拿两成就好了!”

    长顺叔摆着手,好像做大梦,有种极为强烈的不真实感。

    宛似吃苦受穷惯了,突然有钱袋子砸脑门上。

    只觉得又害怕又惊喜,生怕抓不住让机会溜走了。

    “那就三七开,再少便显得我做事不厚道,让人议论短长。

    再者,虾头他进武馆,往后用钱的地方很多。”

    白启语气沉稳,一言而决,颇有种果决的劲头。

    让还想推让的长顺叔,有些不敢再做声

    “行,俺和婆娘都会打渔,那条乌篷船就当过入你的鱼档了,以后给阿七你当长工!”

    所谓过挡,就是打渔人把自家船并给别人。

    长顺叔等于把全部身家交到白启手里。

    可见决心!

    周婶在旁边附和

    “阿七你太争气了,打渔这么厉害,过几年娶个好人家的女儿,你爹在天有灵看到,肯定也欣慰……”

    长顺叔脸色一沉,打断道

    “胡说甚么!阿七往后要当武者老爷的,之所以弄个鱼档买卖,只是给咱们一口饭吃罢了!哪能一辈子打渔!”

    周婶讪讪笑着,赶忙闭嘴了。

    “鱼档?”

    白启嘴角上扬,心想道

    “那自己,这算不算从‘打渔人’升级为‘鱼档老板’了。

    以后得叫我,大挡头?听着不像是啥正经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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