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挟天子以令诸侯

    皇帝的脸色还是很难看,但他最终还是想清楚,并且妥协了。

    他让宫人小心地将瑜王抬到床榻上,并传召了太医。

    就在这时,秦江缓缓步入养心殿。

    清宁看见他,眉头一皱,心里有点不妙。

    他不应该入场的。

    至少不是现在。

    按照他们的计划,他应该守在殿外,以防万一,并且阻止他人进入。

    皇帝见到秦江,有些不虞道:“你进来做什么?”

    秦江上前施礼,而后道:“陛下,臣今日进宫,是为主上分忧。”

    “你有话不妨直说。”

    秦江看了看清宁:“邵家灭门案,臣已经查出来了真凶。”

    皇帝有些疑惑,他看着清宁,眸光又落在了秦江身上:“是何人?

    "

    "是朝暮,

    "秦江答道:“臣今日来,便是向陛下禀报此事。”

    “朝暮?”皇帝的声音瞬间一沉。

    秦江又道:“陛下可能有所不知,这朝暮,便是灭门之事的真凶。”

    “臣无能,只能查到这里,剩下的,便交给郡主交待了。”

    秦江说完,便施施然看向清宁,皇帝也看着清宁,眸光冰冷:“你有什么要说的?”

    清宁自然明白秦江的威胁之意,她顿了顿,道:“陛下,殿下重病,因此此事一直是由臣女与秦大人负责的,臣女可以佐证,此案真凶便是朝暮。”

    “你且说说,是怎么回事。”

    “是,”清宁四下看了看,“陛下,此事事关重大,还是清场为妙。

    皇帝同意了。

    于是,室内只剩下了皇帝,皇后,清宁,秦江,谢断孽,以及还在昏迷的“瑜王”和那一名太监。

    清宁便与秦江一唱一和,将事情全部引到了朝暮身上。

    因朝暮本就是真凶,虽然过程刻意隐瞒了秦海的存在,但逻辑上还是相当缜密。

    “那朝暮为什么要灭了邵家?”皇帝问道。

    “乱臣贼子做什么都是正常的。他们灭了邵家,引起朝野震动,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又悄悄在云间川叛乱,可谓是里应外合,声东击西。”

    皇帝沉着脸点头。

    突然,床上的“瑜王”发出痛苦的,濒死般的呻吟:“陛下……陛下……”

    这声音,让皇帝感到头皮发麻。

    他想到瑜王死在皇宫里的后果,赶紧低头查看瑜王的脸色。

    皇帝伸手,放在瑜王的鼻息处。

    就在他低头的一刹那,一把匕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拿开你的脏手!”冷洌又陌生的声音从“瑜王”嘴里传来。

    皇帝看见脖子上的匕首,吓得冷汗直流,几乎站不稳,直接瘫坐在地上。

    “瑜王”匕首抵在皇帝的脖子上,冷洌道:“狗皇帝,你竟敢设计害我主子,现在我要你付出代价!”

    皇帝张嘴就要喊人,却被“瑜王”用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皇帝开始拼命挣扎,却还是被“瑜王”死死按住。

    身后,太监被谢断孽一刀刺死。

    皇后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却见清宁一脸平静甚至隐隐有些解气。秦江虽心虚但还是站着没动。

    皇帝向皇后使眼色,让皇后救救他。

    可皇后犹豫了半晌,没出声也没动。

    皇帝看着无动于衷的皇后,眼里闪过失望:“皇后,你竟如此薄情寡义!”

    “我薄情寡义?”皇后忽然觉得很好笑,“薄情寡义的是陛下你吧!你这么多年对我们母子三人的苛待,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皇后说完,不再理会皇帝,而是走到清宁身边,说:“你们是想做什么?让人顶替他吗?”

    “说实话,我还没想好。”

    清宁拿着刀,拍了拍皇帝的脸:“你回答我,你是一国之君,你是想主动写诏书?还是说,你想我们杀了你再顶替你?”

    “朕……我写,我写!”皇帝此刻没有了半点脾气,说。

    清宁嘴角勾起一抹笑:“很好,那你快点写。”

    “是,我写,我马上就写,”说着,皇帝拿着纸笔,“你们要我写什么?”

    “写封急诏,把六皇子召回来。”

    “就……就写这个?”

    “就写这个。”

    皇帝写完后,清宁拿过诏书,检查了一遍,然后满意地笑了:“很好,你们把皇帝扶起来,然后秦江和娘娘出去,稳住外面的宫人,再颁布诏书。”

    随后,谢断孽掰开皇帝的嘴巴,将一枚药丸塞进了他嘴里。

    皇帝眼睁睁看着发生的一切,却什么都做不了。

    等到秦江和皇后将皇帝带走后,谢断孽看了看房门,问:“咱们要不要将皇帝杀了?”

    “那后果呢?”清宁反问,“皇帝暴毙,云间川叛乱,六皇子掌兵,太子和我们都无兵权。我们就要给他陪葬了。”

    谢断孽攥紧了拳头,沉默不语。

    清宁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按照我的计划来,不会有事情的。”

    谢断孽叹了口气,随后看向皇帝,语气森冷:“你知道我刚刚给你吃的是什么吗?”

    皇帝茫然地看向谢断孽,随后意识到什么,惊道:“是毒药?”

    “是,”谢断孽嘴角勾起一抹笑,“是我研制的毒药,除了我,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解开。”

    “你……该死!”皇帝眼里满是恨意。

    谢断孽风轻云淡地说:“这解药,我有两种,一种是用来解你的毒,还有一种,是用来要你的命。只要你乖乖听话,你还可以多活一阵子。否则,你必死无疑。”

    皇帝被谢断孽的话吓得瘫软在地,他颤声说:“听……我听你们的话,只要你们放了我。”

    谢断孽笑了笑:“放心,只要你乖乖配合我们,我不仅会给你解毒,还会让你继续安安稳稳当你的皇帝。”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皇帝满脸恍惚,“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很简单,”谢断孽说,“现在,出去告诉外面的宫人,你被瑜王过了病气,要在养心殿长期修养,不再面见外人。”

    “就……就这么说?”

    “没错,”谢断孽点头,“就这样说,至于信不信,由他们自己去想。毕竟,你那群宠臣,脑子都不是顶好使的。”

    皇帝被谢断孽出言讥讽,但因有求于他们,也只能忍气吞声,憋屈不已。

    之后,谢断孽和清宁将皇帝锁在了内殿,然后让秦江和皇后去维持局面。

    ……

    ……

    ……

    等皇帝在宫内休养后,外面也开始谣言四起。

    其中流传的最厉害的,便是皇帝病重即将驾崩,六皇子带兵不回皇城,有谋反的嫌疑。

    皇后一心在养心殿侍疾,太子站出来在前朝主持局面。

    这一日,养心殿。

    皇后问清宁:“清宁,你实话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清宁当然明白她在想什么:“娘娘,我不打算造反。”

    皇后松了一口气:“那你的意思是?”

    清宁微微一笑:“娘娘放心,我现在也没能力造反。其实,若非皇帝对瑜王起了杀心,逼他入宫来见,我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毕竟,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而且,她必须要保住瑜王。

    她与司狩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二者互相扶持,缺一不可。

    司狩一旦落败身亡,唇亡齿寒,下一个,死的就是她了。

    再然后,就是皇后一派。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皇后叹了口气,“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这里,总归有我照看着。”

    清宁说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让皇后娘娘受惊了。”

    皇后摇了摇头:“这哪有我得知皇帝与六皇子密谋,要杀了我们母子来得让我恐惧?”

    二人无声对视,清宁看向远处:“现在,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只看瑜王能不能获胜。”

    现在,他们的身家性命,可就都寄托在他身上了。

    ……

    ……

    ……

    云间川。

    尸山血海。

    司狩面无表情地踏过无数具尸体,眼前满是血花四溅,耳畔是嘶吼声,他往前走着,不知走了多久。

    眼前是一处断壁残垣,原本高挂的“瑜”字已经摇摇欲坠,司狩走了上去,那残破的旗帜被他轻轻抚平,上面的“瑜”字逐渐清晰。

    他望着这个瑜字,久久不语。

    半晌,他转过身,目光一一扫过那些尸体,那些尚且留存在战场的战士们。

    他在他们身上扫了很久,有的人年轻、有的已经年老,他们目光闪烁,神采飞扬,即便战死也依旧姿势挺拔,有的人残缺不全,那些伤口凌乱地分布在躯体上,却都被包扎过。

    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如今却都死在这里,为了同一个目的。

    司狩盘腿坐在城墙上,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然后小心翼翼地擦拭自己的宝剑。

    他的动作轻柔,像是抚摸一件珍贵的宝物。

    一点灰尘,都不应该有。

    天慢慢黑了,星星一颗一颗探了出来,微风拂过,司狩将擦拭好的宝剑放在腿间,身体后仰,微微眯起眼。

    风停了呢。

    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主子。”

    司狩没说话,缓缓转过头,他在不远处看到了南楼。

    他穿着暗红色的衣服——又或许是凝固的鲜血——长发束起,漆黑双眸如夜空里的宝石:“叛军已降,朝暮叛徒都已尽数被捉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