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再择婚事

    刘秋梅怀孕已半载,肚子早已显怀。

    但她人却很单薄消瘦,就愈发显得孕肚大。

    她靠在床边,旁边的绣凳上放着个针线小篮子,手边正在麻溜地缝着小帽子。

    “这是绣的小老虎?”

    姜映梨一眼就看出上面绣的图案,“绣的真好啊!”

    刘秋梅见她进来,高兴地挪了挪身体,坐直了些,脸上浮起笑容,“阿梨,你来了。我这绣得哪里好的,想着这是属相,就是绣着好玩的。”

    “听说属虎的孩子果断勇敢,今后定是能闯出一番事业的。”

    刘秋梅闻言,摸了摸肚子,开心笑道:“借你吉言。我倒是没盼着他多有出息,只要他能健健康康,平安一生就可。”

    这时,就见刚才那个叫阿菊的姑娘端了一杯茶水进来,送到姜映梨跟前时,还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沈夫人,喝茶。”

    “多谢。”姜映梨道了谢,瞥了眼刘秋梅。

    阿菊没有离开,反而是盯着她好一会儿,“你长得真好看!前头我经过楼子里,看到那唱曲儿都没你标致……”

    刘秋梅皱紧眉头,“阿菊!你怎么说话的?沈夫人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唱……那些人比!还不快跟沈夫人道歉!”

    阿菊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话,撇了撇嘴,“……我这是夸她!”

    “那也没有这样夸的!赶紧道歉,出去!”

    “嫂子何必这样埋汰我,俺是村里来的,我又没说错什么,凭什么就得道歉!那我以后是不用说话得了呗!”阿菊不高兴。

    刘秋梅气结,刚要呵斥,肚子一抽,她脸色一白,不由伏下了身。

    阿菊一看她这模样,连忙道:“这可不关我的事,你可别赖我!”

    说完,她一点都没耽搁,立刻就拔腿跑了出去。

    姜映梨边扶着她躺下,边探手去摸刘秋梅的脉搏,片刻后,她不禁皱起眉头。

    “史嫂子,你这……”

    刘秋梅苦涩一笑,“我让你见笑了。前头大夫已经来看过,说我这胎有点难,让我少思少虑少气,多多卧床休息。”

    不然方才她也不至于都不起身去见姜映梨。

    姜映梨神色复杂:“……既是如此,嫂子更该放宽心。不管如何,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和孩子,其他都不必过心。”

    她现在有点明白为何史家老太太说的那话了。

    “是因为外头的……”

    刘秋梅听到这话,强忍着的泪水忍不住滚滚而落,“你都看到了。”

    “我好不容易来了城里,有了身孕,本以为……结果我娘家弟妹也有了身孕,我娘就脱不开身,只能让我婆婆一人来。”

    “我这胎像才稳固,我婆婆是个干事不大利落的,就偏要雇了她娘家姐姐的女儿来城里帮忙。”

    “其实说是帮忙,莫过于是我那婆婆想在娘家姐姐跟前挣个脸,在亲戚里扬眉吐气罢了。”

    “至于阿菊,”她咬紧唇瓣,抽噎道:“现在相公中了秀才,本也是件喜事。阿菊就想着也当秀才娘子,我婆婆被哄得一愣一愣的,也觉得自家该多开枝散叶,我又怀着身子,伺候不了相公……”

    “这几天正说着要给阿菊开脸……”

    姜映梨:“……”

    “这那这以后算是亲戚还是妾?”

    “说是不分大小。”刘秋梅回道。

    “大晋律法可没有这妻妾不分大小的说法。”姜映梨顿了顿,慢慢道:“史公子是有打算乡试的吧?既是如此,更该用心在学业上才是吧!”

    “相公原本是打算先考中秀才,过三年再去乡试举人的。这次他说,因着沈公子他们都在,就想着一道去一趟,为此家中还借了一笔银子。”

    这年头科考最大的难处之一就是路费了。

    舟车劳顿,不但要出行车马,还得要食宿,更要防着以防万一出现的水土不服的病症。

    故而,不少读书人是折在了路途上的,譬如遇上匪徒,或者是病重而亡,亦或是盘缠用尽,求救无门的。

    眼下能有靠谱的同窗一道,更是省了不少麻烦。

    刘秋梅道:“也亏得现在刚中了秀才,不少亲缘也是愿意给些方便的。”

    姜映梨:“那这银钱不凑手,更就不适合纳妾了。你这孩子出生后,用钱的地方更多。这件事,你好生掰扯下给史公子听,由他出面,沈老太太那边就更好说些。”

    刘秋梅若有所思,半晌,她颔首道:“我省得了。”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姜映梨就准备离开。

    走之前,她嘱咐道:“回头我得空,就来与你说说话。中听的就听,不中听的就别入心。”

    “好。”刘秋梅恋恋不舍。

    出来时,就看阿菊凑到沈隽意和史霜客的桌前添水,一副很是殷切的模样。

    姜映梨看着颇为无语。

    沈隽意觑见她,快速的结束了对话,“那就这般说定了,晚些将化话传给齐光即可。”

    “我明白的。”史霜客起身,“我送你,沈兄。”

    姜映梨走到沈隽意身边,“走了?”

    沈隽意颔首,滚烫的大掌牵住她柔软的小手,就相携往外走。

    史霜客见两人如今恩爱的模样,想起从前也是颇为感慨,抬腿走了两步,见阿菊也亦步亦趋地随着,眼神直往前瞅。

    他不高兴道:“阿菊,你跟着干什么?赶紧去帮娘做事。”

    阿菊没眼力见,“……我这不是想着一道儿送送……”

    “回去。”

    史霜客呵住她,快步跟上了两人,等到走了一段路,他才不好意思道:“沈兄英姿勃发,我那表妹才……还请你莫要在意。”

    刚才他倒是让阿菊下去,但是对方愣是留着,他总不能上手,到底失礼了。

    沈隽意跟姜映梨对视了一眼,问道,“史兄是打算收下人?”

    “什么?”史霜客惊讶,“那是我姨母家的表妹,一直没说亲。我姨母让我帮着在同窗里找找,但是我哪里认识这种……我娘就先让她搭把手照顾阿梅。”

    姜映梨:“……你没看出她想给你做小?”

    史霜客惊愕:“……我这家境如何养小?都说穷读书人,我这连孩子都快养不起了。”

    姜映梨:“那史公子还是跟你母亲多说说你的想法。以免,她老人家好心办坏事!”

    这做婆婆在儿媳妇跟前,和在当母亲的在儿子面前总是两面派的。

    想来那些话对方还没来得及跟史霜客说,而是先跟刘秋梅说了,才害得她频繁动胎气。

    沈隽意也附和道:“史兄,男儿志在四方,而非男女之情。而攘外必先安内,方能走得更远。”

    “多谢提醒。”史霜客恍然,这才察觉这几日家中氛围有些奇怪,当即一拱手,反身回家了。

    姜映梨望了眼沈隽意,抬手戳了戳他。

    他心思倒是细腻。

    沈隽意包住她的手,“好了,我们先回去。”

    而这边,史霜客刚进院,史老太太就从厨房跑了出来,“沈公子人呢?”

    “回去了。”

    “你这,你怎么就让人家回去了?好歹留顿饭。我都多煮了饭,这让人走了,剩下那么多怎么办?”史老太太嘟囔。

    “我吃就是。”

    “这不是吃不吃的问题。”史老太太探头望着,脸上都是恋恋不舍,“那沈公子是长得真好啊,学问也好,我本来还想给他说门亲事的。你大舅家的表妹不是刚及笄吗,也该说亲了……”

    “大姨,你怎么就盯着表妹,咋个不看看我!”阿菊听着不乐意。

    她也没成亲呢!

    她刚看那沈公子哪儿哪儿都好。

    史老太太还没来得及说话,史霜客难以置信道,“娘,你们在说什么?你没瞧见沈夫人吗?”

    “沈夫人跟沈公子夫妻恩爱得很!沈夫人医术高明,在城里也是开了药铺的,人厉害得很。”

    “我也没想着拆散他们啊!再说了,那沈夫人长得妖妖娆娆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姑娘。就算她再有本事,可男人要的是端庄大气,能勤俭持家的,才不是抛头露面的。”

    “你大舅家表妹脸盘子多端正啊!”史老太太不以为然,“让她给沈公子做妾,回头帮着打理家里,那沈夫人就去外头赚钱,配合多好啊!”

    刘秋梅听到外头的话语,她没想到婆婆脑子又犯浑,给自己儿子张罗就罢了,还想给沈隽意张罗。

    她一直都颇为敬佩姜映梨,哪里肯让婆婆给人添堵。

    她扬声道:“娘是想让沈夫人赚钱给自家相公纳妾养家?这传出去,沈公子的脸面名声还要不要了?”

    闻言,史霜客也是一个激灵,连忙脸一沉,“娘,这种话莫要再说。读书为官最是爱惜羽毛,您这是要陷沈兄于不义。”

    说到这,他看了眼阿菊,“娘,我既跟沈兄相交,若是存了这心思,定是要被同窗相唾。更何况,我连考试的钱都得问人借,故而,我也绝不会纳妾。”

    “您若是实在闲得慌,就好生照顾阿梅,让她安生生下孩子,让我少操心,把心思都放在课业上。”

    “如此说不定我还能再得个举人回来!”

    本来史老太太还不大高兴,待得听到“举人”二字,她眼眸一亮,连连颔首道:“好好好,我儿出息。”

    “我定把阿梅照顾得好好儿的,你尽管考试就是。你要是能得个举人,咱家祖坟都要冒青烟了……”

    “刚才那些话也莫要在沈兄跟前透露半个字,沈兄才华横溢,往日里经常帮我补课圈题,上回他都押题押中了。你这般让他厌了我,以后还如何相交?”史霜客趁机道。

    他很了解自己母亲,若非有利可图,她那张嘴就管不住,总是到处秃噜。

    史老太太急忙点头,又颇为庆幸,“还好我刚才什么都没说,放心,我以后绝对不讲什么妾不妾的。”

    史霜客满意,“娘,我饿了。”

    “娘,我这就去做饭。阿菊,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赶紧进厨房择菜!”史老太太掐了一把不满的阿菊,推搡着进了厨房。

    史霜客进了屋,就看刘秋梅红了眼眶,他叹气,“怎么又哭上了?大夫不是说,你得心情愉快嘛,仔细以后生出个跟你一般爱哭的。”

    刘秋梅擦了擦眼睛:“……我,我就是感动。相公,你以后真的不纳妾?”

    史霜客:“沈兄说得对,男儿之志岂能拘泥儿女情态。而今,我有妻有子了,最要紧的就是功名利禄,而不是劳什子妾。”

    顿了顿,他给刘秋梅别了别头发,“下次心里有委屈与我说就是,你我是夫妻,自是该一体的,埋在心中岂不是生分。”

    “相公!”

    刘秋梅忍不住扑进他怀里,低声哭泣,更是将这些时日里的委屈都哭了个尽。

    ……

    ……

    平阳公夫人回府后,得知凌降曜病了,便来看望。

    “早上不是还好好儿的吗?怎生又犯了?”

    凌降曜见她神色关切,支起身体,“劳娘挂心了,儿子没事……”

    “别起来,仔细着身子。”平阳公夫人扶着他躺好。“大夫呢?”

    红螺忙道:“回夫人的话,姜大夫刚来看过,说世子是换季,昨儿个又忙得忘记吃药,想来是临时犯了,不是太打紧的。”

    平阳公夫人一听就知道是为了自己的药膳,心中不由一暖,“下回可得盯紧些,好不容易养好了些,莫要顾此失彼了。”

    “对了,你刚才说什么?姜大夫是……”

    “姜大夫就是盈泰堂的东家,姜映梨。”红螺回道。

    “是她?”平阳公夫人惊诧,“我儿先前说的那位大夫……”

    “也是她。”凌降曜观察着平阳公夫人的细微表情,“娘,您别看她年纪小小的,秘密却是不少的,这医术在整个柳城都是数一数二的。”

    平阳公夫人微微蹙眉。

    “娘不喜她?”

    平阳公夫人想起姜映梨的伶牙俐齿,心里就不快,“妖里妖气的……我是怕你表弟带着她回京,被人笑话,回头牵连镇国公府的名声。”

    想了想,她道,“等回头科考结束,我跟你舅母商量商量,再给你表弟择一门门当户对的好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