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毁尸灭道

    自那夜荒唐后,二人半日未说话。

    安月白没了食欲,又让他一气,赌气早睡了。她自知睡姿不稳,夜里几次翻腾,到底是那人替她掖的衣。

    她隐隐约约知是温荆,却是不欲再睁眼,只又兀自睡去。

    待到第二日醒来,见温荆正朝洞内拉着一岩羊的腿,安月白便猜到是暗卫军送来的,便也忍下同温荆搭话的心。

    安月白昨个一夜惊梦,不得好眠,如今眼下发着些淡青。可她睨了眼温荆,那人却似是憩得极好,不免更心下生堵。

    她不同温荆说话,温荆便也未主动同她开口。二人便这般呆着,又过了一日,于傍晚时听到了洞外的动静。

    安月白心头一紧,当即起身,却被温荆一把拦住,听他轻道:“你莫去。”

    温荆说罢,已是戴了假面出了洞。暗卫军已是在洞外候着了,得了温荆的眼神示意,当即扳动机关,封住了洞口。

    八年前,翟青在此歇息时,在洞口设置了机关,以防追杀。

    安月白心下生焦,只得贴耳在洞口,探察外面的动静。隔着甚厚的机关层,更不知青虹派来了多少人。

    她只依稀可听温荆道:“人既归天,辱其尸身,岂是侠士所为?”安月白不由攥紧了拳,长甲刮到手心,气极颤栗。

    安月白虽已猜到,沈江流等人不会相信师父师姐已死,可如今眼见着二人已身凉魂消,竟还欲毁尸灭道,实应遭谴!

    她推不开这洞门,却亦听出洞口无人,便回身取了那小棠的假面戴好,拿了先前温荆给的横弩,对准了洞口。

    “咔!”横弩银箭刺透洞门,安月白眸光一厉,以巧劲向后一拽——

    “轰——”地一声,洞门俱开。尘土飞扬间,只见一纤影立于洞口。

    她到底年轻,听得翟青莫棋仙尸身受辱,难免悲愤,破门而出。温荆心底一惊,飞快思罢,朝旁使了一个眼色。当即两名暗卫军身形一闪,立于安月白左右。

    安月白望向翟青二人尸身时,眼底不由发了红。翟青心口处被三柄利剑穿透,而一少女踩着莫棋仙的发,抚摩着翟青沾了落叶的发丝。

    那少女发间佩着白泽玉簪,漫不经心地将一剑刺入莫棋仙心脏处,旋转着剑柄,似要将莫棋仙做成血酱。

    安月白牙关作响。

    那少女抽了瓶东西,淋在莫棋仙尸身,见得那液体渗入那尸身的肌肤,冒出可怖的气泡。做着这些,却仍难忍嫌恶地瞟了莫棋仙的尸身。

    少女转身,扯下了翟青的赤色发带,似是颇为爱怜地回看了沈江流一眼,问道:“大哥,阿青如今已死,带他回青虹罢?”

    “不可。”安月白咬牙迸出此二字时,温荆亦同时开了口,二人打断了那少女,那少女颇为新奇地看向沈江流:“大哥。”

    “呵。”沈江流冷了神色,“翟青是我青虹叛徒,自然死后归我青虹处置。正朝暗卫又如何?今夜就算是孟姓小子在,本座倒要看谁能相拦?!”

    沈江流说罢,身后十几名青虹门人悉数对上暗卫军。

    方才那少女侧了身,径直望着安月白,眼底漫上一丝轻蔑,颇为不满地嗔道:“你又是何人?竟毁了阿青在此设的岩洞。”

    她说罢那句,竟快若无影,刹那间已移到了安月白身前,细细端详着她的脸。

    安月白左右的暗卫军立刻护在安月白身前,可那少女功法身为诡谲,竟快至无法探清其所在,只可听见其似幻非真的女音道:

    “防,如何防呢?你们这般多人,竟无法探出我身在何处,实在可笑。”

    正在此时,安月白身旁的两名暗卫军手中武器飞快防御,竟发出铮铮的兵刃相撞声。

    “小心,她是青虹无痕的良霭!”安月白说出此句,便以银月丝束上一旁两名暗卫军的四肢,相助其避开良霭的攻势,眼前却忽地浮现出那少女略显苍白的俏脸:

    “哇,会使阿青的银月丝,还知道我的大名,教人更好奇了哟。”

    她说罢,安月白只觉着面上一凉,躲时却已晚了一步,被良霭揭下半张假面。

    “是阿青的小徒弟呐。”良霭说话间,身形却是闪得极快,形如月夜鬼魅。

    安月白伸手一抹,索性将那假面全然摘下,抛去一旁,袖间银月丝同数根银针共出,道道银光直刺良霭!

    良霭瞬间撤开,却又无声移到安月白身后,却是抓着她的领子,便提了她飞向翟青莫棋仙处。

    此事发生得太快,连一向敏捷的暗卫军,都未能伤到良霭半分,不过仅仅扯下安月白的一缕布料。再看时,良霭已将安月白重重摔掷到莫棋仙的尸身上,一脚踩上了安月白的背:

    “他们都死啦,你若再找不痛快,我便只好送你去见他们咯。”

    师父……

    安月白经那一震,咳出一口血,侧颈定定望着翟青未阖的双眼。

    师姐……

    安月白伏在莫棋仙的身,她身下那女子已然失温,冰般的触感刺得她倒吸口气。

    她缓缓伸手,吃力拔下莫棋仙已然散落在地的黑曜冰簪。

    温荆瞧见安月白被制住,心口生灼,仿佛血液都要凝固。忙令诸暗卫军呈特训阵型围攻。

    几名暗卫高手杀至翟青莫棋仙尸身附近,围攻良霭,使得她暂时无空顾及安月白,只得暂时抽身。

    沈江流见良霭有危,忙欲赶至她身畔,却见那安月白起了身,侧身而立,周遭生寒。

    月夜空明。安月白将莫棋仙的簪子暂插于自己发间,品出牙关淡淡血腥之气,下一刻已然出手——

    安月白似月色蛛皇,睥睨傲物。祭出数道夺命飞丝,却并非原先的银月丝,而是更粗韧的玄丝,唤作锁月链。她以体内的金蚕蛊毒淬上锁月链,此刻那锁月链便如小型钢剑般穿梭翻飞,直逼良霭!

    良霭原料那安月白不过黔驴技穷,仍是旧把式。一时大意,却在几步间,被那锁月链愈困愈紧。

    那安月白的攻击是她未曾见过的,那飞丝怎的须臾之间速度如此之快,竟好似已看出她的下一步,让人无法躲开?!

    良霭心下一慌,倒衬得那安月白却是愈发冷静,若收网之蛛,眼底闪过一抹残忍的阴戾。

    先前,温荆已然授安月白棋艺,使她有了洞察推断之心,可算出良霭的下一步大致落于何处。

    但仅有思考,还不够。

    方才,安月白眸间掠过的一抹血光,正是翟青授她的血瞳察术,能在片刻间延缓所观万物的动作,看透其轨迹。只是此术,在一日内不能使用超过一刻钟,否则便有失明之险。

    “良霭,危险!”沈江流欲出手相阻,却被三四名暗卫军脱住了步,晚了一刻。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