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师姐棋仙

    楚纵横提前到了茶馆,在给安月白的杯子中倒进了粉末。他第一次给人下药,手腕都不禁有些发抖。

    药末在盏底散开,他又沏上热茶,正巧那安月白走来。

    两人一道说了会话,安月白便喝了些茶,让小黎小棠在外守着。

    安月白正想按之前计划,给楚纵横下药,好让他再多说些温荆的事;却忽然觉着自个身子有些发软,似是体力不支般。

    那茶有异。她心头一紧,那楚纵横的手已经搭在了她的腕。安月白连忙抖开,手腕一动,从袖间飞出了几丝银丝。

    那银丝极为纤细,却是灵巧异常,不容小觑。几缕银丝,竟能将那楚纵横定在椅子上,丝毫动弹不得。

    楚纵横自是要挣扎的,但那一动弹,皮肉和衣衫便触到那银丝,即刻被划出口子。

    翟青曾传给安月白一道防身秘技,此技以轻丝束人,锋利可作武器,唤作银月丝。

    那银月丝内淬着毒,被银月丝捆住之人,若超过半日不得解,那毒便会从丝内渗出,使人癫狂,神志尽丧。

    “姑娘果然不是一般人。”楚纵横气喘吁吁,却并未挣扎,衣衫和皮肉被划破了数道,鲜血渗出,让他不由得恼羞成怒,破口大骂道:

    “你个卖唱的小娼妓,快些给我解开,要不然一会儿媚药生效了,我且看你如何?!”

    安月白强忍着药性,拔下银簪就在自己几道穴位上刺了几下,以让自己神志清明。她尝试着起身,站立时已是有些晕眩。

    那楚纵横还在谩骂,威逼利诱,试图吓住那月白,替他解开银月丝。

    安月白充耳未闻,将自己的两条帕子团着塞到楚纵横口中。她眉间深蹙,楚纵横给她下的药,不是来自于市井柳巷。这药这般烈性,又能麻痹人神识,非常人所能制出。

    此时,一斗笠人悠然上楼,边将那斗笠缓缓摘下。

    斗笠下是一绝色女子,几步间已到了安月白身前。楚纵横见过这斗笠人,正是此人给他的药,他连忙发出唔唔之声。

    那女子年纪约莫二十左右,身量纤细,肤白胜雪,一头白色长过裙裾,佩黑曜石簪。

    唇薄色浅,粉意微浓;蓝眸似冰,似天青泫然。她容色出尘,令人见之失魂;却眉眼清冷,妖异不可近观。

    白发蓝眸,一见便知是修毒之人,毒深入骨。

    “师妹。”那女子踱步,未看一眼楚纵横,径直到安月白身前,抬起了月白下颌。

    安月白先前刺穴位以求压下那媚药烈性,却是效力不足,只推迟了药生效速度。

    她静静望向那白发女子,冷冷出言:“莫棋仙,你想做甚。”

    翟青收了两徒,长徒棋仙,次徒月白。那莫棋仙正是月白的嫡师姐。

    莫棋仙闻言轻笑,只觉这月白幼稚。师父当日收这月白入师门,就是个天大的错误。

    她望着月白微微绯色的面容,雪指轻抚。已过了三年,可无论何时再见,她都想将这容颜碾毁。

    可她还是压下了恨意,推安月白坐在椅上,冷哼一声:“许久未见,才见便直呼师姐姓名,着实欠调教。”

    师父曾许此生只收自己一人为徒,可后来云游时,却又收了这安月白;后来月白没入教坊司,师父竟为教她,时常初入教坊司。

    这安月白有何资格,竟让师父惦她至此?!

    安月白气息不平,强忍不适,开口道:“我早已……离开,离开师父。”她额上渗出薄汗,直视那莫棋仙,道:“师姐,你……还是不愿放过么。”

    楚纵横本想让那棋仙救他,却觉出这二人之间渊源颇深,且皆是危险之人,便也不敢再唔唔。

    莫棋仙冷笑一声,“放过你?可笑。是你不愿放过我,放过师父罢?”

    “你人虽离开,师父却仍要我暗中照顾你。”莫棋仙眸光一寒,继而莞尔,“师姐倒要看看,今日你还能否安然无恙。”

    莫棋仙不经意间回头,望见安月白对面的楚纵横。那楚纵横身上的银月丝让她一顿,师父他……师父怎会把这秘术传给安月白?!

    她咬唇立目,手腕微抖,扬手拂过楚纵横的面。

    只见那楚纵横剧烈抖动,脸色未等变过几变,便没了气息,似是短短几瞬受了千苦万毒。楚纵横的尸身变色,望着骇人。

    此时,又有人匆匆上楼。莫棋仙来时,便见了温荆朝茶馆而来的人马。她本欲救出楚纵横,让他带走安月白,让那月白吃吃苦头。却见了银月丝,一怒之下杀了楚纵横。

    这安月白着实令她可笑,莫棋仙不由鄙夷道:

    “真是奇了。一个宦官,竟也处处担心你。我倒好奇,他来了,你这般样子,他能给你帮上何忙?”她说罢,翻窗离开。

    宦官?安月白一怔,是温荆么,他来了?

    她不要他看见她这般。安月白强行起了身。温荆朝着月白走来,望见那楚纵横的尸身,略一顿步。

    “公公……不是我,是师姐。”安月白说话间,玉面微粉,香汗涔涔。

    那温荆见着楚纵横尸身的第一瞬,也下意识觉得不是安月白下的毒。但谁下的毒,月白同这纵横一处在茶馆却是事实。他戾气隐显,到月白身畔扶了人,便厉声喝道:“你和他一处作甚?”

    “嗯……”温荆的手在她颈部,她不自觉轻哼了一声。知道是那药生的祸,整个人更软下去。

    安月白也想好好解释,可又怕张口又难掩娇吟。那药既出自莫棋仙之手,她也无法立时解开。

    “公公……现在解释不清……嗯……”安月白说着,不自觉往下滑,温荆将她扶着,强行让人站稳,神色却愣了下来。

    他真怒了,他早说这月白同楚纵横见面有异,现如今又中了药,着实可恨。

    安月白颤栗着,望见那温荆拿了莫棋仙抛在地上的斗笠,扣在她头上。温荆揽着她下了楼,见小黎小棠俱已被毒软,便让阿石阿东带她们一并回

    月白意识逐渐不清,也不知何时已被温荆带回到紫宅,隐隐约约听那温荆道:“姑娘被下了药,清醒些,撑住。”

    温荆摘了安月白的面纱,只望了一眼,亦是不由一怔;饶是他,也顿时倒吸了一口气。

    美人不动情时,清清冷冷,便已是国色天香。如今眉梢眼尾尽是沾染了浅粉,长睫浓密,抖动着如同蝶翼轻扇,吐息如兰。

    她呼吸不匀,一双水瞳却好似能卷人进去一半。她浑身都在轻抖,似是害怕,却又好似是羞怯。

    安月白茫然盯着温荆,眼泪就啪嗒啪嗒直掉。

    温荆自然也不由得心疼,抬手给她拭泪。她轻唤:“别……别走……”别走,别走。别再推开她,别再那般冷眼看她。

    “姑……月白,阿白,你现在不清楚,你……”温荆毕竟意识清明,稍推开她些许。就算他动了情,又能如何?又不能解她难过。

    安月白仿佛烧起来一般。她吻上了温荆,觉着适意了些,漾开千层情意。她从未吻过人。温荆自然也从未吻过,只觉大骇,一边想推开她,一边却又有些恼,索性加深了两人的纠缠。

    这一来二去,竟尝出了淡淡血腥味。仍是纠缠着,竟更发狂。温荆也忘了推开她,被她撩拨得有些反常。

    “公公,姑娘……浴池水已烧热了。”丫鬟在门外叫道。

    温荆眸间一暗,半抱着月白,出了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