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回宫
u001d叶白榆想要把西戎赶出北黎的同时，萧宸也想尽快攻占岐州。
萧宸带了两万兵到秦州同隋末汇合，打算亲自领兵攻打岐州。他见隋末吊着胳膊也瘸了腿，诧异：“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隋末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说，“嗯……是，是叶姑娘。”
萧宸怔了一下，在他看来，现在阿榆的功夫跟隋末是有差距的，不应该伤他至此。
“岐州只有她领兵么？”
“是。”隋末道，“她只有三万义兵，从岐州临时征收了五千兵，后来雍城又派了一万禁军，前日卢二郎才带了两万兵来支援。”
萧宸有些吃惊，“三万义兵姑且算是正经兵，加五千没打过仗的百姓，再有一万来捣乱的禁军，这东拼西凑的草台班子，你竟然久攻不下？”
嗯……谁说不是呢。
萧宸：“你是不是不敢打她？”
隋末承认：“开始时多少有点，但后面我是尽全力了，叶姑娘有层出不穷的法子，她在外城临时搭建了几面墙，似乎是暗含奇门遁甲术，我们进去了就迷路，根本绕不出去，她亲自领兵在里面设埋伏，我中了好几次招，身上的伤就没断过。”
“我没办法，只好叫人强行拆墙，但叶姑娘早有预料，竟提前埋了火药，我们损伤惨重。破了外城，内城还有诸多埋伏陷阱，您也知道，西戎的兵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打这种玩脑子的仗就等于叫人家摁在地上揉搓。”
萧宸开始还神情凝重，听着听着忍不住笑起来。
隋末的脸被他笑绿了，“不是，主上，现在不是欣赏叶姑娘的时候……”
萧宸清了清嗓子，对受苦受难的属下以示安慰：“为难你们了，她跟谢容与同出一门，又不按套路出牌，等闲不是对手。”
隋末狠狠认同，他跟玄羽卫就没在谁手里吃过这样的憋。关键还领了一帮没脑子的，简直憋屈到祖坟去了。
“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打？卢家那三兄弟个个都很厉害，有他们帮忙，岐州更不好打了。”
萧宸道：“接下来她应该顾不上岐州，沈霁要杀周忘尘，她必定会去救。”
“沈霁是疯了吗？”隋末对这个消息感到不解，“如今北黎就只有周忘尘能顶住南陵的攻势，杀了周忘尘，他想亡国吧！”
“你没看明白局势。”萧宸说，“周忘尘是要踢走萧氏皇族，不逼着沈霁杀他，他哪里有理由打雍城？”
隋末一下子明白了，“所以主上带兵前来，是要尽快攻破岐州，趁周忘尘攻打雍城坐收渔利？”
萧宸点了头，“卢二郎此人脾气暴躁，他那两个兄弟不在身边难以沉住气，趁着阿榆不在想办法激怒他，离间他跟岐州刺史。”
“我明白了，主上。”
叶白榆思考再三，决定让卢二郎留在岐州边城对抗西戎兵，她带兵攻打雍城救霍渊。
卢二郎拍着胸脯保证：“三郎嘱咐过我了，我一定服从叶姑娘安排，你放心，在救下大帅之前，我一定死守岐州。”
叶白榆是放不了心的，如果卢家三兄弟都在还好，单一个卢二郎坚持不了多久。她估摸着萧宸一定会利用她不在的空当增兵强攻，岐州边境早晚被攻破。
不过眼下也只有如此，霍渊那边等不了。
“就有劳卢二哥了，我带两万人走，剩下的都留给你，不过岐州这边的兵有点复杂，雍城来的一万禁军一心想要夺权，岐州刺史是棵墙头草，你若有败势，他们必反。”
卢二郎只听就觉得脑袋疼，实在佩服叶白榆一个姑娘家又要打仗又要钩心斗角。
“我知道了，我定竭尽所能。”
叶白榆看他一副再多听几句脑子就要裂开的样子，把剩下的嘱咐咽了回去。有的人可教，有的人越教越乱，卢二郎明显是后者。索性做好最坏的打算，到时不至于无法应对。
她只给卢二郎留下一句忠告：“可以竭尽所能，但不要拼命，若无法掌控局势，你只管带着咱们的人跑。”
两日后，她率两万人赶到雍城，跟卢三郎会合。
卢三郎神情凝重：“我无法得知城内境况，自传出沈霁要杀大帅后就没了消息。”
“我这就入城。”叶白榆说，“入夜之前不管是否出城，你照计划攻城。”
卢三郎之所以不敢攻城，是怕沈霁以大帅为人质。若叶姑娘能入城确保大帅安全，破雍城轻而易举。
“不知姑娘可有信号传递，若不能保证你们安全，我不敢放开手脚。”
叶白榆摇头，“这个时候难以传信出来，我只要能确定他活着就能救他，若沈霁投鼠忌器，我们有个万一，义兵就交给你跟叶梁文了，雍城无论如何要攻破。”
卢三郎沉重地点了点头。
叶白榆又说：“此外，如果萧宸攻破岐州，你勿要阻挡，只管让他攻打雍城。”
卢三郎微怔，心情复杂地看着她。原先他自以为看懂了她，实则一无所知。她一人独守岐州这么久，他只以为没有那么难守，所以只派了二哥一人去支援。
看来，二哥恐怕很快就会不敌，也不知能否活着归来。
叶姑娘早知二哥将不敌，非但不慌，竟还想好了后路。如果西戎此时攻打雍城，简直是给义兵如虎添翼，内忧外患之下，沈霁跟萧氏皇族注定走向末路。
随后，叶白榆独自入了雍城。
她易容成了一个普通百姓，身份是一家酒肆的掌柜，这酒肆正是封度的暗产业。
顺利进城后，她先去这家酒肆探听消息。却意外得知封家被抄了。
“连暗产业竟也封了？”
叶白榆一下子想到了南陵徐家。那徐家的产业也是封家的暗产业，谢容与应该是从徐家入手顺藤摸瓜查出来的。
“是，封了有近六成吧。”那掌柜叹气，“幸而近些年，封郎君只在北黎扩大产业，谢容与的手伸不到北黎来，到底还留了些底。”
“那封家父子可还安好？”
掌柜说：“姑娘莫要担心，封家只是被罚没了家财，人是没事的，包括受牵连的那些掌柜，大家都好好的，只是要过苦日子罢了。”
叶白榆松了口气，若牵连封家父子丢了命，她几辈子也还不起。
“沈霁要杀周忘尘，你可知道什么？”
掌柜做酒肆买卖，消息来源广，雍城的大事小情没有他不知道的，“具体如何不知，反正还没能杀。”
“什么叫没能杀？”叶白榆揪住字眼。
“因为不断有百姓请命，沈霁自从抓了陆老将军跟周将军，宫门前还有大理寺门前就有百姓抗议，沈霁还杀了几个闹得凶的，扣上了反贼的帽子，那之后请命的就少了，但还是有。”
叶白榆来之前，其实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因为如果她是沈霁，被迫走到了投鼠忌器的地步，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杀了霍渊跟陆老将军。
人死灯灭，罪名坐实，义兵群龙无首，再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而后时间流逝，谁还会记得堂堂沈相杀了两个忠义大将？
可沈霁却没能动手，代表着他已经输了大半。
自酒肆出来，叶白榆先偷偷进了安南侯府。
她一个人难以从大理寺救出霍渊跟陆炎，只能借旁人助力。这第一个助力就是史姨娘。
如今的安南侯府几乎可以用妻离子散来形容。侯爷叶镇泽在豫州战场身负重伤，断了一条腿，侥幸捡了条命回来，但也成了废人。
侯夫人韩氏跟着叶紫芫跑了。叶紫芫怀着前夫的孩子勾搭了一个城门校尉。这城门校尉在沈霁攻打雍城时私开城门投靠了沈霁，由此走上了康庄大道。
叶镇泽不齿亲女行径，断绝了父女关系并休了韩氏。韩氏本也不想在侯府受鸟气，跟着亲女享福去了。
现在侯府就只有叶镇泽跟史姨娘，下人散去了七七八八，看着是寒酸了点，但也清净。叶白榆瞧着，倒是比以往更叫人舒心。
她熟门熟路地进了史姨娘的院子。这里还跟以前一样，院子里种得满满当当，史姨娘不在，她独自进屋坐了一会儿。
不消片刻，史姨娘就回来了。
叶白榆笑道：“姨娘果然警惕，我才来就被你察觉了。”
她一开口，史姨娘就松了口气，随即笑了出来，“竟没想到是你，我还以为是先生派了什么人来。”
“可见姨娘如今日子过得舒心，都不想回南陵了。”叶白榆看着她笑。
史姨娘低头一笑，“若比以前是自在些了，侯爷自从战场回来就换了个人，不好说是心死了还是看开了，总之不折腾了，一整日说不上几句话，我也不是个爱说话的，这府里啊安安静静的，挺好，若就能这样度余生，我自是不想再折腾。”
“嗯，我也觉得姨娘能不折腾就不折腾。”叶白榆提点她，“你家先生以后能找你的机会应该不多了。”
史姨娘一。
“我今日冒险过来，是有事求姨娘。”叶白榆正色道。
史姨娘做了半辈子的细作，聪明警惕无一不缺。她从叶白榆模棱两可的两句话里听出了局势将要大变。而她，将要面临立场选择。
她肃然道：“姑娘有事请直说。”
叶白榆就不绕弯了，“沈霁要杀周忘尘跟陆老将军，我要救他们。”
史姨娘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叶白榆跟周忘尘是一路人，那周忘尘能打退先生，打一个无将可用的雍城更不在话下。他示弱进了雍城，是冒险讨一个攻城的借口。
在此之前，史姨娘认为萧氏已不足为惧，南陵攻破雍城指日可待，到时天下大同，她也就解脱了。
谁曾想局势瞬息万变。如果周忘尘成了北黎的国君，那又是新一轮的南北对立。只是不知，周忘尘对上先生谁能更胜一筹。
不过，对史姨娘来说，谁胜谁输已然不重要。她身份已露，眼下就只有一条活路可走。
“我没有逼迫姨娘的意思。”叶白榆见她已经明白了就直说了，“我与姨娘是一样的人，不管立场如何，有无恩怨，我都愿意给姨娘离开的机会，但只有一次。”
史姨娘没有犹豫：“但凭姑娘吩咐。”
她从走上这条路起就知道没有退路，她离开北黎也依然是先生的人，先生只要看见她活着回了南陵，就知道是叶白榆放了她。
先生在意姑娘，无关立场。而她为了自保没有帮助姑娘是死，帮助姑娘背叛南陵也是死，所以，她在南陵没有活路。
不如就此归顺姑娘，若将来周忘尘跟姑娘战胜了先生，她就真的可以安度余生了。
叶白榆感激：“姨娘慷慨，此恩我记在心里了。”
离开安南侯府时，距离太阳落山只剩一个时辰。
叶白榆在史姨娘处改了容貌，她易容成了叶兰芷的容貌，而后进了宫。
叶兰芷如今在后宫里地位超然，因为于圭成了内侍监，作为于圭众所周知的“夫人”，她自然成了宫人内侍们皆要尊敬的姑姑。
叶白榆顶着叶兰芷的脸，光明正大地入了长明宫找于圭。
于圭一见到她就愣住了。寻了个借口与她回到了在宫中的住所。
“姑娘怎么进了宫！”于圭回到自己的地方还余惊未消。
叶白榆故地重游，倒很是自在，她先看了看于圭的住所，笑道：“有了女主人，屋子温馨了不少。”
于圭勉强笑了笑，“不是，姑娘，宫里不是闹着玩的，兰芷还在别处，若不能配合你……”
“没事，她机灵着呢。”叶白榆也没时间耽搁，随即说明来意，“我进宫要绑架小陛下。”
于圭倒吸一口气，“您……”
叶白榆离开北黎后跟于圭一直有书信往来，对北黎宫中的事了如指掌。新帝入宫后，沈霁对宫里的内侍宫人没有过多清洗，只是免了冯坚的职送出宫养老。然后顺位升了于圭做内侍监。
沈霁是真的不忌讳萧宸的旧人，还是做出仁义大度的样子给人看不提，反正如今于圭在宫里可以说是一手遮天。
配合绑架一个无实权的陛下了如指掌。
“我要救周忘尘跟陆老将军。”叶白榆说。
萧宸带了两万兵到秦州同隋末汇合，打算亲自领兵攻打岐州。他见隋末吊着胳膊也瘸了腿，诧异：“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隋末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说，“嗯……是，是叶姑娘。”
萧宸怔了一下，在他看来，现在阿榆的功夫跟隋末是有差距的，不应该伤他至此。
“岐州只有她领兵么？”
“是。”隋末道，“她只有三万义兵，从岐州临时征收了五千兵，后来雍城又派了一万禁军，前日卢二郎才带了两万兵来支援。”
萧宸有些吃惊，“三万义兵姑且算是正经兵，加五千没打过仗的百姓，再有一万来捣乱的禁军，这东拼西凑的草台班子，你竟然久攻不下？”
嗯……谁说不是呢。
萧宸：“你是不是不敢打她？”
隋末承认：“开始时多少有点，但后面我是尽全力了，叶姑娘有层出不穷的法子，她在外城临时搭建了几面墙，似乎是暗含奇门遁甲术，我们进去了就迷路，根本绕不出去，她亲自领兵在里面设埋伏，我中了好几次招，身上的伤就没断过。”
“我没办法，只好叫人强行拆墙，但叶姑娘早有预料，竟提前埋了火药，我们损伤惨重。破了外城，内城还有诸多埋伏陷阱，您也知道，西戎的兵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打这种玩脑子的仗就等于叫人家摁在地上揉搓。”
萧宸开始还神情凝重，听着听着忍不住笑起来。
隋末的脸被他笑绿了，“不是，主上，现在不是欣赏叶姑娘的时候……”
萧宸清了清嗓子，对受苦受难的属下以示安慰：“为难你们了，她跟谢容与同出一门，又不按套路出牌，等闲不是对手。”
隋末狠狠认同，他跟玄羽卫就没在谁手里吃过这样的憋。关键还领了一帮没脑子的，简直憋屈到祖坟去了。
“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打？卢家那三兄弟个个都很厉害，有他们帮忙，岐州更不好打了。”
萧宸道：“接下来她应该顾不上岐州，沈霁要杀周忘尘，她必定会去救。”
“沈霁是疯了吗？”隋末对这个消息感到不解，“如今北黎就只有周忘尘能顶住南陵的攻势，杀了周忘尘，他想亡国吧！”
“你没看明白局势。”萧宸说，“周忘尘是要踢走萧氏皇族，不逼着沈霁杀他，他哪里有理由打雍城？”
隋末一下子明白了，“所以主上带兵前来，是要尽快攻破岐州，趁周忘尘攻打雍城坐收渔利？”
萧宸点了头，“卢二郎此人脾气暴躁，他那两个兄弟不在身边难以沉住气，趁着阿榆不在想办法激怒他，离间他跟岐州刺史。”
“我明白了，主上。”
叶白榆思考再三，决定让卢二郎留在岐州边城对抗西戎兵，她带兵攻打雍城救霍渊。
卢二郎拍着胸脯保证：“三郎嘱咐过我了，我一定服从叶姑娘安排，你放心，在救下大帅之前，我一定死守岐州。”
叶白榆是放不了心的，如果卢家三兄弟都在还好，单一个卢二郎坚持不了多久。她估摸着萧宸一定会利用她不在的空当增兵强攻，岐州边境早晚被攻破。
不过眼下也只有如此，霍渊那边等不了。
“就有劳卢二哥了，我带两万人走，剩下的都留给你，不过岐州这边的兵有点复杂，雍城来的一万禁军一心想要夺权，岐州刺史是棵墙头草，你若有败势，他们必反。”
卢二郎只听就觉得脑袋疼，实在佩服叶白榆一个姑娘家又要打仗又要钩心斗角。
“我知道了，我定竭尽所能。”
叶白榆看他一副再多听几句脑子就要裂开的样子，把剩下的嘱咐咽了回去。有的人可教，有的人越教越乱，卢二郎明显是后者。索性做好最坏的打算，到时不至于无法应对。
她只给卢二郎留下一句忠告：“可以竭尽所能，但不要拼命，若无法掌控局势，你只管带着咱们的人跑。”
两日后，她率两万人赶到雍城，跟卢三郎会合。
卢三郎神情凝重：“我无法得知城内境况，自传出沈霁要杀大帅后就没了消息。”
“我这就入城。”叶白榆说，“入夜之前不管是否出城，你照计划攻城。”
卢三郎之所以不敢攻城，是怕沈霁以大帅为人质。若叶姑娘能入城确保大帅安全，破雍城轻而易举。
“不知姑娘可有信号传递，若不能保证你们安全，我不敢放开手脚。”
叶白榆摇头，“这个时候难以传信出来，我只要能确定他活着就能救他，若沈霁投鼠忌器，我们有个万一，义兵就交给你跟叶梁文了，雍城无论如何要攻破。”
卢三郎沉重地点了点头。
叶白榆又说：“此外，如果萧宸攻破岐州，你勿要阻挡，只管让他攻打雍城。”
卢三郎微怔，心情复杂地看着她。原先他自以为看懂了她，实则一无所知。她一人独守岐州这么久，他只以为没有那么难守，所以只派了二哥一人去支援。
看来，二哥恐怕很快就会不敌，也不知能否活着归来。
叶姑娘早知二哥将不敌，非但不慌，竟还想好了后路。如果西戎此时攻打雍城，简直是给义兵如虎添翼，内忧外患之下，沈霁跟萧氏皇族注定走向末路。
随后，叶白榆独自入了雍城。
她易容成了一个普通百姓，身份是一家酒肆的掌柜，这酒肆正是封度的暗产业。
顺利进城后，她先去这家酒肆探听消息。却意外得知封家被抄了。
“连暗产业竟也封了？”
叶白榆一下子想到了南陵徐家。那徐家的产业也是封家的暗产业，谢容与应该是从徐家入手顺藤摸瓜查出来的。
“是，封了有近六成吧。”那掌柜叹气，“幸而近些年，封郎君只在北黎扩大产业，谢容与的手伸不到北黎来，到底还留了些底。”
“那封家父子可还安好？”
掌柜说：“姑娘莫要担心，封家只是被罚没了家财，人是没事的，包括受牵连的那些掌柜，大家都好好的，只是要过苦日子罢了。”
叶白榆松了口气，若牵连封家父子丢了命，她几辈子也还不起。
“沈霁要杀周忘尘，你可知道什么？”
掌柜做酒肆买卖，消息来源广，雍城的大事小情没有他不知道的，“具体如何不知，反正还没能杀。”
“什么叫没能杀？”叶白榆揪住字眼。
“因为不断有百姓请命，沈霁自从抓了陆老将军跟周将军，宫门前还有大理寺门前就有百姓抗议，沈霁还杀了几个闹得凶的，扣上了反贼的帽子，那之后请命的就少了，但还是有。”
叶白榆来之前，其实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因为如果她是沈霁，被迫走到了投鼠忌器的地步，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杀了霍渊跟陆老将军。
人死灯灭，罪名坐实，义兵群龙无首，再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而后时间流逝，谁还会记得堂堂沈相杀了两个忠义大将？
可沈霁却没能动手，代表着他已经输了大半。
自酒肆出来，叶白榆先偷偷进了安南侯府。
她一个人难以从大理寺救出霍渊跟陆炎，只能借旁人助力。这第一个助力就是史姨娘。
如今的安南侯府几乎可以用妻离子散来形容。侯爷叶镇泽在豫州战场身负重伤，断了一条腿，侥幸捡了条命回来，但也成了废人。
侯夫人韩氏跟着叶紫芫跑了。叶紫芫怀着前夫的孩子勾搭了一个城门校尉。这城门校尉在沈霁攻打雍城时私开城门投靠了沈霁，由此走上了康庄大道。
叶镇泽不齿亲女行径，断绝了父女关系并休了韩氏。韩氏本也不想在侯府受鸟气，跟着亲女享福去了。
现在侯府就只有叶镇泽跟史姨娘，下人散去了七七八八，看着是寒酸了点，但也清净。叶白榆瞧着，倒是比以往更叫人舒心。
她熟门熟路地进了史姨娘的院子。这里还跟以前一样，院子里种得满满当当，史姨娘不在，她独自进屋坐了一会儿。
不消片刻，史姨娘就回来了。
叶白榆笑道：“姨娘果然警惕，我才来就被你察觉了。”
她一开口，史姨娘就松了口气，随即笑了出来，“竟没想到是你，我还以为是先生派了什么人来。”
“可见姨娘如今日子过得舒心，都不想回南陵了。”叶白榆看着她笑。
史姨娘低头一笑，“若比以前是自在些了，侯爷自从战场回来就换了个人，不好说是心死了还是看开了，总之不折腾了，一整日说不上几句话，我也不是个爱说话的，这府里啊安安静静的，挺好，若就能这样度余生，我自是不想再折腾。”
“嗯，我也觉得姨娘能不折腾就不折腾。”叶白榆提点她，“你家先生以后能找你的机会应该不多了。”
史姨娘一。
“我今日冒险过来，是有事求姨娘。”叶白榆正色道。
史姨娘做了半辈子的细作，聪明警惕无一不缺。她从叶白榆模棱两可的两句话里听出了局势将要大变。而她，将要面临立场选择。
她肃然道：“姑娘有事请直说。”
叶白榆就不绕弯了，“沈霁要杀周忘尘跟陆老将军，我要救他们。”
史姨娘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叶白榆跟周忘尘是一路人，那周忘尘能打退先生，打一个无将可用的雍城更不在话下。他示弱进了雍城，是冒险讨一个攻城的借口。
在此之前，史姨娘认为萧氏已不足为惧，南陵攻破雍城指日可待，到时天下大同，她也就解脱了。
谁曾想局势瞬息万变。如果周忘尘成了北黎的国君，那又是新一轮的南北对立。只是不知，周忘尘对上先生谁能更胜一筹。
不过，对史姨娘来说，谁胜谁输已然不重要。她身份已露，眼下就只有一条活路可走。
“我没有逼迫姨娘的意思。”叶白榆见她已经明白了就直说了，“我与姨娘是一样的人，不管立场如何，有无恩怨，我都愿意给姨娘离开的机会，但只有一次。”
史姨娘没有犹豫：“但凭姑娘吩咐。”
她从走上这条路起就知道没有退路，她离开北黎也依然是先生的人，先生只要看见她活着回了南陵，就知道是叶白榆放了她。
先生在意姑娘，无关立场。而她为了自保没有帮助姑娘是死，帮助姑娘背叛南陵也是死，所以，她在南陵没有活路。
不如就此归顺姑娘，若将来周忘尘跟姑娘战胜了先生，她就真的可以安度余生了。
叶白榆感激：“姨娘慷慨，此恩我记在心里了。”
离开安南侯府时，距离太阳落山只剩一个时辰。
叶白榆在史姨娘处改了容貌，她易容成了叶兰芷的容貌，而后进了宫。
叶兰芷如今在后宫里地位超然，因为于圭成了内侍监，作为于圭众所周知的“夫人”，她自然成了宫人内侍们皆要尊敬的姑姑。
叶白榆顶着叶兰芷的脸，光明正大地入了长明宫找于圭。
于圭一见到她就愣住了。寻了个借口与她回到了在宫中的住所。
“姑娘怎么进了宫！”于圭回到自己的地方还余惊未消。
叶白榆故地重游，倒很是自在，她先看了看于圭的住所，笑道：“有了女主人，屋子温馨了不少。”
于圭勉强笑了笑，“不是，姑娘，宫里不是闹着玩的，兰芷还在别处，若不能配合你……”
“没事，她机灵着呢。”叶白榆也没时间耽搁，随即说明来意，“我进宫要绑架小陛下。”
于圭倒吸一口气，“您……”
叶白榆离开北黎后跟于圭一直有书信往来，对北黎宫中的事了如指掌。新帝入宫后，沈霁对宫里的内侍宫人没有过多清洗，只是免了冯坚的职送出宫养老。然后顺位升了于圭做内侍监。
沈霁是真的不忌讳萧宸的旧人，还是做出仁义大度的样子给人看不提，反正如今于圭在宫里可以说是一手遮天。
配合绑架一个无实权的陛下了如指掌。
“我要救周忘尘跟陆老将军。”叶白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