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天下大局
公孙祈倒是反应迅速，一面拦在我面前，一面皱眉看向骑装女子，低声呵斥道：“别闹，这是我姐，特意来看我的。”
骑装女子听了神色一松，又有几分狐疑：“真的吗？我怎么瞧着你们长得不像呢。”
我微笑道：“当然不像了，我是他远房表姐。”
顿了顿，又指着自己的头发道：“我比他大很多的，你瞧，我早就嫁人了，梳的妇人发式，还有两个孩子呢。”
都是成年男女，眼睛还能不亮一点？
眼前这女孩儿，明显对公孙祈有几分意思。
我与公孙祈是君子之交，嗯，也不算是君子吧，他是我闺蜜的弟弟，也救过我。
我拿他当弟弟看待，可不想掺和进什么爱恨情仇之中。
既如此，自然还是将话说清楚更好，免得横生枝节。
骑装女子登时眉开眼笑，直接丢下鞭子，走过来挽住我的手道：“原来是祈哥哥的表姐呀，刚才我昏了头，让你见笑了。”
我摇头道：“没事儿，我不是小气的人。”冲她友好一笑，接着道：“你是什么人？跟我这个傻弟弟怎么认识的？”
女孩儿脸一红，瞥了公孙祈一眼，又低下头去，简直娇羞至极，揉搓着衣服没有说话。
我在心里感叹，大家都说少女怀春时最美，果然如此，名不虚传。
公孙祈眉头未松，咳嗽一声道：“还是我来说吧。”
他三言两语，就将这女孩儿的身份交代清楚了。
原来，这女孩儿的确不是大盛朝的人，而是陈国人。
陈国人大都以游牧、打猎为生，但也建立了一些城镇，有不少商人。
这小姑娘姓孟，名古拉，今年十六岁，家里很富有，骑射功夫很好，还学了一手好鞭法。
她家中是母亲当家，自小就跟着母亲到处做生意。
公孙祈到小镇采购东西的是时候，正巧赶上孟古拉的马受惊。
公孙祈武艺不俗，见状见义勇为，出手救了小姑娘，就这么结下了缘分。
我了然一笑，又是这种英雄救美的俗套戏码。
不过，孟古拉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解释道：“祈哥哥救了我的命，我很感激，但我更欣赏他的品行。”
她揉着衣带，接着道：“定国公白家，在我们陈国也是家喻户晓的。祈哥哥为了白家，甘愿奔赴千里，越了解他，我越觉得他了不得，是个大英雄呢。”
我恍然明白了她的心思。
对于女孩子而言，骨子里，向来慕强，也慕英雄。
公孙祈救了她，舍弃前程救白家人于水火，两条都占了。
比如春香，之前就说过喜欢公孙祈，这种喜欢无关男女之情。女孩子对有英雄主义的男子，天生就欣赏和倾慕。
但这个孟古拉，跟春香又是不同的，她的喜欢，是男女之间那种喜欢。
公孙祈长相不俗，哪怕穿着粗衣，五官依旧精致闪光。
孟古拉中意他，实属情有可原。
她这边情意绵绵、柔情似水，眼里仿佛只看得到公孙祈的存在。
公孙祈那边却淡淡的，不假辞色的道：“孟姑娘，之前我就说过很多遍，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是两国人，这地方又不安全，以后不要再来了。”
孟古拉显然已经听过很多遍这样的话，闻言并没有恼怒，而是嘟着嘴道：“我也跟你说过很多遍，我看中你了，想将你招赘进我们孟家。我父亲也是大盛人，被母亲招赘，现在过得很好很好。”
“以我们孟家的财力，只要你愿意点头，白家其他人，我会安排妥当的。”
我暗自摇头。
这个小女孩坦率大方，热情直爽，心里想什么就直接说出来，我挺喜欢的，也愿意跟这样的人打交道。
但被她倾慕的公孙祈，可能不会喜欢这女孩的做派。
毕竟，他是男子，有自己的自尊，又很要强，定然不愿意入赘。
白家其他人，也有自己的骄傲，不会让公孙祈“牺牲”自己，来保全大家。
何况，也保全不了。
白家是官家下旨流放过来的，看管的人得了钱财，可以放放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绝不敢把白家人放走，不敢让他们过好日子。
正如我所料，公孙祈皱着眉道：“往日里就算了，我当你是小姑娘不懂事，说你两句就算了，但今天我姐姐来了，你还要说这些怪话歪话，哼，你当我是什么人了？”
孟古拉柳眉倒竖，气得不得了：“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我的心？我说的话都是出自真心，没有一句谎话。我想帮你，我不想看你吃苦，想对你好，想让你过好日子呀。”
公孙祈冷笑：“我不觉得现在苦，也不觉得去陈国当赘婿是什么好日子，姑娘要是想嫁人，还是找其他人去，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孟古拉气得脸色都白了，跺脚道：“不管你说什么狠话，我都不会放弃的，我会一直来，一直来，缠到你答应为止。”
公孙祈拧着眉，满脸郁郁之色：“我的确对你没什么意思，你为什么听不进去呢？这地方不安全，要是发生什么事，我负不起责。”
孟古拉气得吐血：“冥顽不灵，我不跟你说了。”
没等公孙祈松了气，她大声喊道：“以后我还来！”说完跺脚要走。
公孙祈烦躁至极，额头青筋乱跳。
我忙伸手拉住孟古拉，微笑道：“姑娘且别走，且跟我聊几句。”
孟古拉盯着我，眼中重新燃起希望之色：“你想说什么？难道你有办法改变祁哥哥的心意?”
我摇头道：“我改变不了。”
孟古拉的脸再次变阴。
我笑着道：“我之前看过一句话，用在这里倒是有几分合适，人们喜欢月亮的清冷，但真正得到了之后，可能又会嫌弃它太清冷，高不可攀。”
孟古拉露出疑惑之色，歪着头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淡笑道：“我想说，你因为公孙祈重情重义而喜欢他，现在，却又想强迫他，想让他顺着你的心意，跟着你去过好日子。”
“你想过吗？倘若他真的点头答应了，到那时，你还会喜欢他吗？他还会是你心中的英雄吗？”
孟古拉脸上的血色渐渐淡去。
我又接着道：“孟姑娘，喜欢一个人，是成全，不是强迫，你好生想一想吧。多的话我就不说了，毕竟这是你自己的私事。”
孟古拉看向公孙祈。
公孙祈转过头去，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她跺跺脚，擦了擦泪，又挨了一会儿，最终骑马走了。
孟古拉并不是孤身来的，带了两个丫鬟，但一直都默不作声，站得也有点远。
如今见她走了，两人忙骑马跟了上去。
我看着英姿飒爽的女孩子骑马远去，忍不住流下羡慕的口水。
春香不愧是跟我一伙的，也激动地嚷道：“会骑马，真是太厉害了，东家，回头我们也学起来吧。”
她看向小敏，问道：“你学不学？”
小敏笑着道：“我不用学，本身就会，你和东家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们。”
春香欢呼起来：“那真是太好了。”
我笑笑，看向公孙祈，转了话题道：“这个孟姑娘挺好的，长得好，性格也直爽，你真的不喜欢吗？”
公孙祈苦笑着摇头：“姐姐别开玩笑了，如今的我，哪有心思想这些？”
他露出严肃的神情，压低声音道：“何况，大表哥悄悄跟我说了，形势有点不对劲，别人管不了，但我们这些人，一定不能跟陈国人联姻。别说我本身对那姑娘没意思，就是有意思，我也不可能娶她，更别提入赘了。”
我心里登时一咯噔，变了脸色。
公孙祈的大表哥，是定国公的嫡长子，一出生就被封为世子。
他自小就跟着定国公驻守边疆，自然见识不凡。
在白家倒台之前，他已经得了将军的封号。
他的话，绝对可信保真。
公孙祈又道：“大表哥之前一直跟着舅舅，镇守东边、西边的边境，北境这里，一直由薛将军带人镇守，因怕惹官家猜疑，很少来往。”
“大表哥说，薛将军年事已高，近年来很多事都顾不上。”
“且因两国定了盟约，承平多年，大家都松懈了很多，练兵只是走形式走过场。”
“稍有点本事的，都想法子调走了，留下来的，大部分都是混日子的。”
他特意解释了一下。
文官晋升，主要是熬资历，当然，也有很多其他的因素，比如是否对官家的胃口，是否有人愿意举荐等等。
武将也熬资历，但要是有战事，立了功，连升几级是常事。
北疆多年太平，根据订立的盟约，五十年之内不兴战事。如今，刚刚过去十五年而已。
武将们瞧着没有什么晋升机会，气候比起其他地方，又恶劣一些，自然灰心丧气，根本不愿意久留。
公孙祈叹息：“官家也不重视这里，前不久还下了旨，说北疆明明是不兴战事之地，却占了六万的兵额，开支也大，实在太浪费了，下令裁减了一半的兵力，除了那些兵力的粮草之外，剩余将士们的粮草，竟也被扣了一些。”
我心底有点好奇，忍不住问道：“裁减下来的兵力，都去了哪儿？”
公孙祈沉思道：“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按照往日的惯例，多半是回原籍了。此外，还有不少人是军户，住在离这里三四百里的地方。之前他们农忙时伺候田地，闲暇时参加训练，能领到一部分的补贴。如今这些钱全部被扣了，训练不训练，也没有人管了。”
军户，是官府指定出军的门户，世代为兵，社会地位相对低下，未经准许不得脱离军籍，且一般住在边境。
这样做的好处是兵农合一，一旦有了战事，很快就能组建起一支军队，节省了军费开支，但也存在一定弊端。
毕竟，军户要自己养活自己，常年忙于耕种，极少有时间进行训练，因此更像一个农民，而不是一个军人士兵。
如今，没了补贴，也没人管理了，更没人愿意训练，这也是人之常情。
公孙祈露出愤恨之色，又说回刚才的话题：“要是别的地方起了战事需要军费，挪用周转一下倒也罢了，但根本不是这回事，节省下来的钱，都被官家截留进了私库，估摸着是要留着建行宫，供他自己享乐。”
我听了，忍不住唉声叹气，简直无话可说。
公孙祈又道：“大盛朝这边，以为订立了盟约，几十年内都会太平安稳，但大陈根本就不是良善诚信之辈，相反，他们骑射功夫了得，将士个个骁勇善战，很难对付。”
他继续分析局势，滔滔不绝。
通过他的讲述，我知道了很多自己不曾留意的细节。
大陈地理环境恶劣，可供耕种的土地很少。
大盛朝这边，与之接壤的地方，土地也很贫瘠，但只要进入大盛境内两百里，再往前，土地就变得平整肥沃。
先帝在世时，大陈国常到边界抢掠，每次出动，必定要烧杀一个或者几个小村落，手无寸铁的百姓苦不堪言。
先帝深恨大陈这种恶劣行径，下定决心要将他们打服。
他也真的做到了，用了将近五年的时间，举大盛朝一半的兵力，与大陈决一死战。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将大陈打得低下了头，订立盟约，也建立了屏障。
只是，随着和平岁月的到来，人们渐渐忘了往日的惨烈教训，觉得两国交好，日子会一直安稳下去。
这就是时间的力量。
无论发生多少事，它都能够抚平。
公孙祈接着道：“虽然来了这里之后，我们跟外界没有多少联络，但大表哥说，根据大陈国人的性子，趁虚而入是常事，何况，咱们这边自己减了兵，减了粮草，相当于自断一臂。”
我皱着眉，心情很沉重。
见我这样，公孙祈抓了抓头发，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他笑了笑道：“瞧我这性子，姐姐难得来一趟，我没有东西招待，还尽唠叨这些国家大事，让姐姐也跟着烦恼。姐姐是女子，忙活自己想忙活的就行了，这些事，该由我们这些大老爷们来操心。”
“姐姐不要过于忧虑，暂时应该还是没问题的，但为了稳妥，我劝姐姐还是谨慎一些，将自己带来的东西卖了，再贩卖一些陈国的东西，尽快回京去吧。”
我颔首道：“我知道了，放心吧。”
我来边疆，是为了见世面和赚钱。
来之前，以为这里很太平，停留多久都不会有问题。
如今，既然知道局势有变化，我又不是傻子，自然要根据局势，调整自己的计划，绝不会一条巷子走到黑。
骑装女子听了神色一松，又有几分狐疑：“真的吗？我怎么瞧着你们长得不像呢。”
我微笑道：“当然不像了，我是他远房表姐。”
顿了顿，又指着自己的头发道：“我比他大很多的，你瞧，我早就嫁人了，梳的妇人发式，还有两个孩子呢。”
都是成年男女，眼睛还能不亮一点？
眼前这女孩儿，明显对公孙祈有几分意思。
我与公孙祈是君子之交，嗯，也不算是君子吧，他是我闺蜜的弟弟，也救过我。
我拿他当弟弟看待，可不想掺和进什么爱恨情仇之中。
既如此，自然还是将话说清楚更好，免得横生枝节。
骑装女子登时眉开眼笑，直接丢下鞭子，走过来挽住我的手道：“原来是祈哥哥的表姐呀，刚才我昏了头，让你见笑了。”
我摇头道：“没事儿，我不是小气的人。”冲她友好一笑，接着道：“你是什么人？跟我这个傻弟弟怎么认识的？”
女孩儿脸一红，瞥了公孙祈一眼，又低下头去，简直娇羞至极，揉搓着衣服没有说话。
我在心里感叹，大家都说少女怀春时最美，果然如此，名不虚传。
公孙祈眉头未松，咳嗽一声道：“还是我来说吧。”
他三言两语，就将这女孩儿的身份交代清楚了。
原来，这女孩儿的确不是大盛朝的人，而是陈国人。
陈国人大都以游牧、打猎为生，但也建立了一些城镇，有不少商人。
这小姑娘姓孟，名古拉，今年十六岁，家里很富有，骑射功夫很好，还学了一手好鞭法。
她家中是母亲当家，自小就跟着母亲到处做生意。
公孙祈到小镇采购东西的是时候，正巧赶上孟古拉的马受惊。
公孙祈武艺不俗，见状见义勇为，出手救了小姑娘，就这么结下了缘分。
我了然一笑，又是这种英雄救美的俗套戏码。
不过，孟古拉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解释道：“祈哥哥救了我的命，我很感激，但我更欣赏他的品行。”
她揉着衣带，接着道：“定国公白家，在我们陈国也是家喻户晓的。祈哥哥为了白家，甘愿奔赴千里，越了解他，我越觉得他了不得，是个大英雄呢。”
我恍然明白了她的心思。
对于女孩子而言，骨子里，向来慕强，也慕英雄。
公孙祈救了她，舍弃前程救白家人于水火，两条都占了。
比如春香，之前就说过喜欢公孙祈，这种喜欢无关男女之情。女孩子对有英雄主义的男子，天生就欣赏和倾慕。
但这个孟古拉，跟春香又是不同的，她的喜欢，是男女之间那种喜欢。
公孙祈长相不俗，哪怕穿着粗衣，五官依旧精致闪光。
孟古拉中意他，实属情有可原。
她这边情意绵绵、柔情似水，眼里仿佛只看得到公孙祈的存在。
公孙祈那边却淡淡的，不假辞色的道：“孟姑娘，之前我就说过很多遍，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是两国人，这地方又不安全，以后不要再来了。”
孟古拉显然已经听过很多遍这样的话，闻言并没有恼怒，而是嘟着嘴道：“我也跟你说过很多遍，我看中你了，想将你招赘进我们孟家。我父亲也是大盛人，被母亲招赘，现在过得很好很好。”
“以我们孟家的财力，只要你愿意点头，白家其他人，我会安排妥当的。”
我暗自摇头。
这个小女孩坦率大方，热情直爽，心里想什么就直接说出来，我挺喜欢的，也愿意跟这样的人打交道。
但被她倾慕的公孙祈，可能不会喜欢这女孩的做派。
毕竟，他是男子，有自己的自尊，又很要强，定然不愿意入赘。
白家其他人，也有自己的骄傲，不会让公孙祈“牺牲”自己，来保全大家。
何况，也保全不了。
白家是官家下旨流放过来的，看管的人得了钱财，可以放放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绝不敢把白家人放走，不敢让他们过好日子。
正如我所料，公孙祈皱着眉道：“往日里就算了，我当你是小姑娘不懂事，说你两句就算了，但今天我姐姐来了，你还要说这些怪话歪话，哼，你当我是什么人了？”
孟古拉柳眉倒竖，气得不得了：“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我的心？我说的话都是出自真心，没有一句谎话。我想帮你，我不想看你吃苦，想对你好，想让你过好日子呀。”
公孙祈冷笑：“我不觉得现在苦，也不觉得去陈国当赘婿是什么好日子，姑娘要是想嫁人，还是找其他人去，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孟古拉气得脸色都白了，跺脚道：“不管你说什么狠话，我都不会放弃的，我会一直来，一直来，缠到你答应为止。”
公孙祈拧着眉，满脸郁郁之色：“我的确对你没什么意思，你为什么听不进去呢？这地方不安全，要是发生什么事，我负不起责。”
孟古拉气得吐血：“冥顽不灵，我不跟你说了。”
没等公孙祈松了气，她大声喊道：“以后我还来！”说完跺脚要走。
公孙祈烦躁至极，额头青筋乱跳。
我忙伸手拉住孟古拉，微笑道：“姑娘且别走，且跟我聊几句。”
孟古拉盯着我，眼中重新燃起希望之色：“你想说什么？难道你有办法改变祁哥哥的心意?”
我摇头道：“我改变不了。”
孟古拉的脸再次变阴。
我笑着道：“我之前看过一句话，用在这里倒是有几分合适，人们喜欢月亮的清冷，但真正得到了之后，可能又会嫌弃它太清冷，高不可攀。”
孟古拉露出疑惑之色，歪着头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淡笑道：“我想说，你因为公孙祈重情重义而喜欢他，现在，却又想强迫他，想让他顺着你的心意，跟着你去过好日子。”
“你想过吗？倘若他真的点头答应了，到那时，你还会喜欢他吗？他还会是你心中的英雄吗？”
孟古拉脸上的血色渐渐淡去。
我又接着道：“孟姑娘，喜欢一个人，是成全，不是强迫，你好生想一想吧。多的话我就不说了，毕竟这是你自己的私事。”
孟古拉看向公孙祈。
公孙祈转过头去，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她跺跺脚，擦了擦泪，又挨了一会儿，最终骑马走了。
孟古拉并不是孤身来的，带了两个丫鬟，但一直都默不作声，站得也有点远。
如今见她走了，两人忙骑马跟了上去。
我看着英姿飒爽的女孩子骑马远去，忍不住流下羡慕的口水。
春香不愧是跟我一伙的，也激动地嚷道：“会骑马，真是太厉害了，东家，回头我们也学起来吧。”
她看向小敏，问道：“你学不学？”
小敏笑着道：“我不用学，本身就会，你和东家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们。”
春香欢呼起来：“那真是太好了。”
我笑笑，看向公孙祈，转了话题道：“这个孟姑娘挺好的，长得好，性格也直爽，你真的不喜欢吗？”
公孙祈苦笑着摇头：“姐姐别开玩笑了，如今的我，哪有心思想这些？”
他露出严肃的神情，压低声音道：“何况，大表哥悄悄跟我说了，形势有点不对劲，别人管不了，但我们这些人，一定不能跟陈国人联姻。别说我本身对那姑娘没意思，就是有意思，我也不可能娶她，更别提入赘了。”
我心里登时一咯噔，变了脸色。
公孙祈的大表哥，是定国公的嫡长子，一出生就被封为世子。
他自小就跟着定国公驻守边疆，自然见识不凡。
在白家倒台之前，他已经得了将军的封号。
他的话，绝对可信保真。
公孙祈又道：“大表哥之前一直跟着舅舅，镇守东边、西边的边境，北境这里，一直由薛将军带人镇守，因怕惹官家猜疑，很少来往。”
“大表哥说，薛将军年事已高，近年来很多事都顾不上。”
“且因两国定了盟约，承平多年，大家都松懈了很多，练兵只是走形式走过场。”
“稍有点本事的，都想法子调走了，留下来的，大部分都是混日子的。”
他特意解释了一下。
文官晋升，主要是熬资历，当然，也有很多其他的因素，比如是否对官家的胃口，是否有人愿意举荐等等。
武将也熬资历，但要是有战事，立了功，连升几级是常事。
北疆多年太平，根据订立的盟约，五十年之内不兴战事。如今，刚刚过去十五年而已。
武将们瞧着没有什么晋升机会，气候比起其他地方，又恶劣一些，自然灰心丧气，根本不愿意久留。
公孙祈叹息：“官家也不重视这里，前不久还下了旨，说北疆明明是不兴战事之地，却占了六万的兵额，开支也大，实在太浪费了，下令裁减了一半的兵力，除了那些兵力的粮草之外，剩余将士们的粮草，竟也被扣了一些。”
我心底有点好奇，忍不住问道：“裁减下来的兵力，都去了哪儿？”
公孙祈沉思道：“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按照往日的惯例，多半是回原籍了。此外，还有不少人是军户，住在离这里三四百里的地方。之前他们农忙时伺候田地，闲暇时参加训练，能领到一部分的补贴。如今这些钱全部被扣了，训练不训练，也没有人管了。”
军户，是官府指定出军的门户，世代为兵，社会地位相对低下，未经准许不得脱离军籍，且一般住在边境。
这样做的好处是兵农合一，一旦有了战事，很快就能组建起一支军队，节省了军费开支，但也存在一定弊端。
毕竟，军户要自己养活自己，常年忙于耕种，极少有时间进行训练，因此更像一个农民，而不是一个军人士兵。
如今，没了补贴，也没人管理了，更没人愿意训练，这也是人之常情。
公孙祈露出愤恨之色，又说回刚才的话题：“要是别的地方起了战事需要军费，挪用周转一下倒也罢了，但根本不是这回事，节省下来的钱，都被官家截留进了私库，估摸着是要留着建行宫，供他自己享乐。”
我听了，忍不住唉声叹气，简直无话可说。
公孙祈又道：“大盛朝这边，以为订立了盟约，几十年内都会太平安稳，但大陈根本就不是良善诚信之辈，相反，他们骑射功夫了得，将士个个骁勇善战，很难对付。”
他继续分析局势，滔滔不绝。
通过他的讲述，我知道了很多自己不曾留意的细节。
大陈地理环境恶劣，可供耕种的土地很少。
大盛朝这边，与之接壤的地方，土地也很贫瘠，但只要进入大盛境内两百里，再往前，土地就变得平整肥沃。
先帝在世时，大陈国常到边界抢掠，每次出动，必定要烧杀一个或者几个小村落，手无寸铁的百姓苦不堪言。
先帝深恨大陈这种恶劣行径，下定决心要将他们打服。
他也真的做到了，用了将近五年的时间，举大盛朝一半的兵力，与大陈决一死战。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将大陈打得低下了头，订立盟约，也建立了屏障。
只是，随着和平岁月的到来，人们渐渐忘了往日的惨烈教训，觉得两国交好，日子会一直安稳下去。
这就是时间的力量。
无论发生多少事，它都能够抚平。
公孙祈接着道：“虽然来了这里之后，我们跟外界没有多少联络，但大表哥说，根据大陈国人的性子，趁虚而入是常事，何况，咱们这边自己减了兵，减了粮草，相当于自断一臂。”
我皱着眉，心情很沉重。
见我这样，公孙祈抓了抓头发，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他笑了笑道：“瞧我这性子，姐姐难得来一趟，我没有东西招待，还尽唠叨这些国家大事，让姐姐也跟着烦恼。姐姐是女子，忙活自己想忙活的就行了，这些事，该由我们这些大老爷们来操心。”
“姐姐不要过于忧虑，暂时应该还是没问题的，但为了稳妥，我劝姐姐还是谨慎一些，将自己带来的东西卖了，再贩卖一些陈国的东西，尽快回京去吧。”
我颔首道：“我知道了，放心吧。”
我来边疆，是为了见世面和赚钱。
来之前，以为这里很太平，停留多久都不会有问题。
如今，既然知道局势有变化，我又不是傻子，自然要根据局势，调整自己的计划，绝不会一条巷子走到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