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福气在后头

    宋母搂着宋如松,哭得仿佛天要塌下来一般。

    邵南风可没心思跟他们废话,直截了当道:“宋如松,限你马上写好和离书,跟我表姐和离。不然,我一定闹得你宋家鸡犬不宁不得安生!”

    宋如松吐出嘴里的血,怒骂道:“你这个奸夫,我早看出你不怀好意,如今可算是露出真面目了。”

    邵南风变了脸色。

    他虽然爱慕沈淑雅,却从没有干过出格的事情。

    宋如松这些话,不仅在侮辱他,也是在败坏沈淑雅的名声。

    这时候,宋如松还在继续大放厥词:“你别做白日梦了,沈氏害了我的名声,又不肯帮我,我死都不会放她走。”

    邵南风冷笑:“小爷今天既然来了,得不到结果,绝不会离开,你要是不信,只管试一试。”

    宋如松道:“你别想吓唬我,我与沈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哼,谁都不能强迫我做不想做的事。”

    “你是镇南王府的公子又如何?这里是天子脚下,你休想以势压人、只手遮天。”

    邵南风漫不经心的道:“谁说我要以势压人?你打了表姐,我作为娘家人,为她讨公道天经地义,谁都不能说什么。”

    “不过,有件事小爷要提前说一声,我这群侍卫向来粗暴,下手没轻没重,要是出手重了,将你打得半身不遂,你可别哭出来。”

    宋如松变了脸色:“你在威胁我?”

    宋母哭出声来:“这是什么表弟,活脱脱是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阎王,儿呀,你可不能倔强呀,这么多人,你怎么扛得住?”

    宋如松沉默了一下,咬牙切齿的道:“邵公子不是很厉害吗?这样,咱们来做一个交易,你让我官复原职,不,你让我当上正五品,和离书我双手奉上。”

    邵南风嗤笑,看向他的眼神仿佛在看臭虫,声音也冰冷无情:“你在跟小爷谈条件?你有什么资格?小爷又凭什么要为你出头?你凭什么从小爷这里得好处?”

    他一挥手,接着道:“痛快给句话吧,是马上写和离书,还是断胳膊断腿后再写,都由你自己选。”

    “小爷我向来是很仁慈的,给你选择的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才是。”

    宋如松脸色变来变去。

    邵南风一上来,就将他踢得半死,目光也狠厉阴沉。

    这样的人物,骨子里带着冷漠狠毒,又因为地位高,天生天不怕地不怕,必然是说到做到的。

    倘若邵南风拿其他人威胁,他自然是不怕的。

    不管是母亲,还是淑云、如柏,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都不过尔尔。

    但现在,他想在自己身上施暴。

    脑海里闪过一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

    形势没人强,能做的,似乎只有认命了。

    在邵南风再次开口催促的时候,宋如松不敢耽误,颓然道:“我写,我写……”

    邵南风露出笑容:“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让人拿来纸笔,催宋如松快点动笔。

    宋如松无可奈何,无法可想,只能依言行事。

    等写完了,他将笔一抛,冷笑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沈氏见我落魄,迫不及待求去。”

    “来日等我再次翻身,今日之辱,我必定要报!”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态坚决眉眼带着凛然之色,真仿佛一个下定了决心,要重新开始,做出一番事业的坚毅之人。

    倘若他现在穿了衣服,必定气势更足,更能唬住人。

    邵南风却不在意他的狠话,将和离书拿在手里,看了一遍,折起来收好。

    旋即,他淡淡笑道:“刚才你侮辱小爷,这笔账,小爷还没跟你算。”

    宋如松惊怒交加:“你刚才分明说,只要我写和离书,你就保我平安无事,你难道要出尔反尔?”

    邵南风耸肩道:“本来我没打算出尔反尔,是你太贱了,话太多了。”

    他说完,便看向身后的侍卫,挥手道:“还愣着做什么?把他的右手给小爷折断。”

    侍卫闻令而动,如狼似虎扑了过来。

    宋母还没反应过来,宋如松已经被抓过去。

    旋即,随着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宋如松的右手直接被废了。

    侍卫将人丢在地上,仿佛在丢什么垃圾一般。

    宋如松蜷缩成一团,只觉得快要痛死过去。

    邵南风露出满意的笑容,声音却令人毛骨悚然:“你想起复?身体残缺,你没机会了。”

    抛下这句话,他带着一群人,扬长而去。

    等回到沈淑雅的住处,他恢复了温和面孔,笑着将和离书递给沈淑雅的丫鬟,还温声道:“表姐不用担心,明天我就让人到官府备案,保管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沈淑雅道了谢,央求道:“已经闹成这样,这里是住不下去了,娘当初给了我一个小院子,地方虽然偏了点,却足够我住了,我想连夜搬过去。”

    邵南风连忙道:“我那边地方大着呢,其他人又都在驻地,表姐不如去我那里住吧。”

    沈淑雅轻声道:“我知道表弟一番好意,但孤男寡女惹人闲话,我不想去。”

    邵南风自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愣了一下,心中生出敬意来。

    他只得道:“既如此,就照表姐的意思吧。”

    沈淑雅便向绿儿道:“我的嫁妆,你是最清楚的,如今我起不来身,你可得仔细一些,将东西收拾妥当,但凡是我的东西,都得带走,一根针也别给宋家留下。”

    绿儿连忙答应下来,带着几个婆子忙忙碌碌。

    在绝对的暴力面前,宋家人都成了鹌鹑,不敢过来打扰。

    在邵南风的协助下,沈淑雅携带着嫁妆,连夜搬走了。

    坐在马车上,沈淑雅回望了最后一眼,心中五味杂存。

    一切尘埃落定。

    当初辛元元离开这里面的时候,是什么心境?

    是怨是恨,还是解脱?

    自然是无从得知的,但自己做了跟她一样的选择。

    在看清了宋如松非良人之后,毅然决然斩断了过去,重新开始。

    辛元元一个弃妇,在众人不看好的情况下,剑走偏锋,杀出了一条路。

    虽然近期向婆子猝死、被关押事件让她备受争议,但她接触到了颐莲长公主这样的大人物,知名度也更高了。

    辛元元出身低贱,为人粗鄙。

    反观自己,出身高,见识也更胜一筹。

    她能做到的,自己也能做到,还会比她做得更好!

    宋如松官职没了、手废了,沈淑雅带着嫁妆和离了,宋家的天塌了。

    消息传开,春香差点要笑掉大牙。

    我也笑了几声后,提醒道:“别太高兴了,宋如松如今成为单身,今后更有理由来咱们这里纠缠了。”

    春香大手一挥十分自信:“怕什么?他敢再来,咱们继续泼水伺候,哼。”

    她看着我,叹息道:“东家这么出色的人,当初却嫁了这么一个人,哎呦,东家这个命哟。”

    我翻了个白眼,有些无语。

    只要一提起过去,春香必定要感慨半天。

    曾经嫁了这么一个人,就跟留了案底似的,成了我过不去的坎儿。

    不过,只要我拎得清,一切不是问题。

    “好了,别拉扯了,”我拖着她往外走,笑着道,“该去聚欢楼办我们的正事了。”

    春香眼睛一亮:“东家总算想干正事了,孟大娘那边,不知道催了多少次。”

    我道:“特意让你们休息,竟然不满意,一心想干活儿,还真是一群怪人。”

    春香道:“休息是好事,但赚钱是大好事,不能耽搁嘛。”

    我捏捏她的脸道:“倒也有道理,好了,去通知孟娘子,咱们一起忙起来吧。”

    春香笑咪咪答应了。

    很快,旧人马齐聚聚欢楼,打架做清洁、打扫卫生、准备各类食材,各司其职,说说笑笑干劲十足。

    忙忙碌碌中,三天一晃而过。

    在大家共同努力下,聚欢楼的准备工作已经妥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不少路人看见我们开了店门,都议论起来。

    这个说:“哎呦,总算是开门了,我都等好久了,其他地方的吃食,都比不上这个店。”

    立刻有人反驳道:“他们店铺的吃食,味道确实好,但那大堂死了人,我一想起来,就觉得瘆得慌。”

    有人接口道:“是呀是呀,这地方我可不敢进去了,东西再好吃都不敢……”

    孟娘子将这些议论声告知,郁闷的道:“东家料事如神,哎,向婆婆真是害惨我们了。”

    我叹了一口气。

    说实话,我对向婆子不薄。

    她为了自己的儿子,算计了我,算计了聚欢楼。

    人已去世,我不会口出怨言,但也不会心存怜悯。

    这个聚欢楼,是我们的心血,是我花钱买下来的。

    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就换个地方开店,只能想办法化解。

    我缓缓道:“都过去了,不提了,且等着吧,有个人说了会帮忙,我信他。”

    孟娘子又惊又喜,点头道:“东家这么有信心,看来,事情很快就能解决的。”

    我心里其实也没有底,却不得不忍住心中的忐忑担忧,笑着道:“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

    华大夫那边,倒也没让我等很久,很快就让人送了消息。

    到了第二天,春香账房里踱步,皱着眉道:“华大夫让药童送信,让东家在今天守在聚欢楼,一直守着,说会有大惊喜,助东家解困,不知道他靠不靠谱。”

    我摩挲着手里的话本子,笑着道:“应该是靠谱的,他没必要骗我。”

    春香神色依旧紧绷,叹息道:“这话可安慰不了我,我心里紧张得很。”

    她在屋里走来走去,晃得我头昏眼花,还凑过来问道:“东家不紧张?”

    我摇头道:“没什么好紧张的。”

    春香噗嗤笑起来:“真不紧张?骗谁呢?你手里的书,老半天都没翻一页,耳朵都快竖起来了。”

    我瞪了她一眼,忍不住也笑起来。

    我装的。

    聚欢楼是死过人。在最热闹的时候,向婆婆扑通一声倒地,那一幕,不少食客都见到了。

    华大夫说,自己有办法扭转大家的看法。

    他一副十拿九稳的模样,却不愿告知具体方法,搁谁能不好奇?搁谁能信心十足?

    哎。

    这时,孟娘子推门进来,神色很激动。

    她喘了一口气,才道:“东家,来了一位大师,让你出去呢。”

    春香诧异道:“什么大师?是来化缘的吗?”

    孟娘子挥舞着手道:“不是化缘,这位大师法号智恒,佛缘高深,德高望重,还有相面的本事,在京城很有名气,信徒无数。”

    春香笑起来道:“瞧你的样子,应该也是他的信徒了?”

    孟娘子点头,催促道:“东家快出去吧,别让大师久等。”

    我点了点头。

    等出去后,就见店铺门口站着一位僧人。

    他穿着僧袍,慈眉善目,看年纪也有六七十岁了,眼中却不染尘埃。

    在他周围,围了很多人,却都不敢靠近他,留出了一小圈的位置。

    孟娘子连忙道:“智恒大师,这是我们的东家。”

    我迎上前,冲他行了礼,恭恭敬敬问好:“大师好。”

    智恒点点头,道:“贫僧今天下山探望旧友,远远望见你这个店有异象,这才不请自来。”

    众人一听都愣住了。

    “什么异象?莫非大师看出她这个店死过人?”

    “肯定看出来了,大师法力深不可测。”

    “哎呀,大师都出面了,这个店太不吉利了……”

    我认定他是华大夫请来的,听到这些议论依旧面不改色,欠身道:“请大师指教。”

    智恒看了我两眼,旋即伸手掐了两下,意态悠闲的道:“从你的面相看,你出生时,因为小人作祟,日子过得并不好。”

    “直到你出嫁,不再被小人欺压,日子才慢慢好过起来。不仅自己衣食无忧,还能扶持夫家一家过上温饱日子。”

    “你的夫君,因为沾染了你的福气,求仁得仁,前途很平顺。”

    “不过,根据命格看,你头次嫁的丈夫,注定跟你走不到头。”

    “没有你的福气护佑,他注定了要走下坡路。”

    “于你而言,这不是什么坏事,有福之人,不进无福之门嘛。”

    众人听了这番话,不由得窃窃私语,直呼太准了,大师是有真本事的。

    也有人诧异道:“这位大师说的事,都已经发生了呀,而且,这位辛老板在京城很出名,一打听,就能弄清楚七七八八。”

    他声音不低,很多人都听见了。

    智恒却置若罔闻,眯起眼,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他掐着手指道:“你这个店冲撞了小人,前不久出了人命,还沾染了官司,是也不是?”

    我连连点头。

    人家大师是为我办事的,一片好心,我怎能不配合?

    这戏,怎么都得演下去。

    智恒接着道:“你是有大福气的人,就算被人算计,也能够逢凶化吉,但那害你的人,马上要倒霉了。”

    他语气十分笃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很快有人喊起来:“大师真是料事如神,我听说,向婆子的儿子赖三,被打了三十大板后,养好了伤继续去赌。昨天传来消息,不止输光了家产,还要卖儿女、老婆抵债呢。”

    “哎呀,那罪魁祸首妻离子散,果然是倒大霉了。”

    “这事儿刚发生没多久,赖三又没有什么名气,谁会关注他?偏大师一下子就算出来了,我就说嘛,大师是有真本事的,谁都比不了。”

    众人悄声议论着,看向智恒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崇拜。

    智恒脸色一直没有什么波动,显得整个人格外沉静,又道:“相见是缘,何况施主心怀大义,是有大福气之人,贫僧愿意助施主一臂之力,免费为施主做一场法事,施法驱除这家店铺里面的邪魅。”

    众人一听被镇住了。

    不管做什么事情,一旦不收钱,总会显得高深莫测,显得十分可信。

    我连忙道谢:“多谢大师,一切都听大师吩咐。”

    接下来,就按照他的意思,准备了香案,摆在聚欢楼店铺门口,还有各类用具,也都一一备齐了。

    智恒便开始做法事,一板一眼,神色肃然。

    我自然是看不懂的,脑子有些懵。

    一通忙活后,他冲我笑了一下,说道:“施主,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他说完这些话,直接飘然而去。

    众人的眼神再次变了。

    “之前的向婆子是存心算计,她自己死了,儿子也得了报应,因果也算是了结了。”

    “连智恒大师都说,这辛老板是有大福气的。这聚欢楼自然是能再进的。”

    “当然要进去,大师做了法事,以后都会顺风顺水的。”

    “辛老板是大师认证的有福之人,咱们多到这里吃吃饭,也能沾染福气的。”

    “这里味道好,辛老板又常做善事,咱们给她抬桩,相当于也是在行善积德嘛。”

    “是呀是呀,这话很有道理,我都等不及要进去吃饭捧场。”

    舆论一边倒,众人一扫之前的惧怕、犹疑,纷纷打听起店铺什么时候再开张,颇有几分急不可耐。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冲众人拱手,缓缓道:“择日不如撞日,后天咱们重新开业,全场吃食一律半价,说书先生也会按时开讲,请大家多多关照。”

    众人纷纷应和,气氛热烈。

    孟娘子、春香的嘴都要笑歪,我略微好一点,嘴角却也忍不住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