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开导贾探春

    对于迎春和黛玉来说,贾家的事就像是别人家的事;但对探春这样重感情又有责任感的人来说,这却是发生在她自家的事,甚至还变成了她无法逃避的枷锁。

    迎春轻咳两声,提醒黛玉:“你扯远了!”

    黛玉言归正传,对探春解释:“我之所以说这些,并不是为了吓唬你,而是想让你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在贾家,桩桩件件都是要命的大事。而你的态度和做法,都将直接影响你的未来。”

    探春紧紧握住黛玉的手,眼神坚定地说:“表姐!求你教教我!”

    黛玉瞪了她一眼,佯装生气:“以前古嬷嬷教你的,你都忘了吗!是,你的确是她赵姨娘所生,但你爹并不是哪个小厮、管家,而是我二舅舅——贾府的二老爷。她勉强算是半个主子,但你,却是贾家货真价实的主支小姐啊!”

    她压低声音继续说道:“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当今圣上也不是皇后所出,你看又有谁敢对他不敬。”

    迎春没好气地白了黛玉一眼,意思很明白:你就知道糊弄这两个不通政事的闺阁小姐。

    黛玉对她眨眨眼:这个比方有些拙劣,但能达到目的,就足够了。

    探春和惜春都在低头思考黛玉的话,没注意迎春和黛玉之间的眉眼官司。

    过了许久,探春抬起头,眼神中一片清明:“我明白了,我是贾家的小姐。就算我是姨娘所出,也改变不了我在太太身边,在老祖宗院里养着的。人们都说,生恩不及养恩,更何况是每个月都从我手里抠钱的姨娘呢!”

    黛玉拍了拍手,赞同道:“你这样想就对咯!”

    不过,她也不打算给王夫人培养一个左膀右臂,于是话锋一转,又问道:“你觉得太太会真心喜欢你吗?”

    探春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迟疑地说道:“大概是喜欢的吧,不然她为什么会将我从姨娘那接过来,交给老祖宗抚养呢?”

    黛玉没急着打破她的幻想,而是换了一个问题:“那你觉得,太太是更喜欢琏二嫂子还是你?”

    “那肯定是琏二嫂子了!”这回探春回答得很快,几乎脱口而出,“你看她多器重二嫂嫂,好几次都想把管家的事情交给二嫂嫂呢!”

    黛玉看着探春,笑得意味深长:“那你觉得贾家的那群仆妇是好相与的吗?”

    见探春不回答,黛玉趁热打铁:“你觉得让一个刚嫁进来没两年,还没站稳脚跟,连孩子都没生的新媳妇管家,是疼爱她吗?”

    探春被黛玉问得有些恼羞成怒,丧气地将茶碗重重磕在桌子上:“我向你讨主意,你怎么反过来问起我了!你不说就算了,我回去了!”

    探春刚要起身离开,却被迎春按住了。她解释道:“黛玉说这些是有原因的,你先别急着走,听她把话说完吧。”

    探春惊讶地看向迎春,又瞥了一眼惜春。她发现惜春并不像自己那般意外,反而像是早就知道一般,顿时一股无名火直接涌上心头。

    “好啊!你们三个都是一伙的,联合起来,瞒着我一个,是吗?”

    探春说着,越想越委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黛玉摊摊手,表示这可不是她的锅。

    迎春见探春真的哭了起来,赶紧放下茶碗,走过去安慰她。可没想到,迎春越是安慰,她反而哭得越伤心。

    那哭声,将侍书都引了过来。

    “林姑娘,我好像听到我家姑娘的哭声了,我能进来吗?”

    探春的哭声一顿,开始抽噎起来。

    黛玉站起身,将门打开一条缝,只露出半边脸,说道:“你家姑娘因为被赵姨娘抢了东西,正觉得委屈呢。没事,你先回去吧,我们不会欺负她的。”

    侍书将信将疑,正迟疑间,就听见探春略带鼻音的声音:“我和姐妹们说悄悄话呢,你回去吧!”

    听到自家姑娘的声音,侍书这才安心地回到了厢房。

    见探春终于停止了哭泣,迎春笑着调侃她:“你这丫鬟还不错啊!”

    “司棋也挺好的啊。”探春拿出一方丝帕擦眼泪,随口说道,“要不然,我们换换?”

    没想到,迎春竟然一口答应下来:“好啊!”

    探春的动作瞬间凝固,有些惊讶地问道:“司棋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妥吗?”

    这时黛玉端着半盆水,从内室里走了出来,放在探春面前,说道:“用水洗洗吧,这样会舒服一些。”

    探春沾湿了帕子,又抹了点黛玉的面脂。

    哭了一场,心中的郁气消散了不少,她依然不忘之前的话题,追问道:“司棋到底怎么了?”

    迎春被她缠得没办法,又念在她刚受打击的份上,开口解释道:“她就是主意太大了,有时候喜欢自作主张。”

    黛玉了解迎春的性格,知道她这是发现了什么,又不方便明说,于是打岔道:“探春,你难道真想跟迎春姐姐换丫鬟啊!”

    “我只是随口说说,侍书挺好的!”探春不好意思地擦擦嘴角,突然又想起自己被黛玉和迎春惹哭的事情,假装生气,指责她们道,“你们三个人真是一伙儿的,就知道联合起来欺负我!”

    只是这语气,不像是责怪,倒有点撒娇的意味。

    黛玉和迎春互换一个眼神,这一幕被探春看了个正着,她得意地笑道:“瞧瞧,被我抓住了吧!”

    “好了好了!”黛玉微微一笑,将话题拉回到正轨上,“我之所以问你这么多,是想让你自己看清楚,这府里存在的问题。同时,你也能认清自己的内心,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又能得到什么。”

    顺着黛玉的思路,探春开始仔细回想黛玉的问题。她越想越心惊,悲愤地说道:“难道我什么都做不了吗?”

    黛玉叹了口气:“这偌大的贾家,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也不是你或是元春姐姐一个人能撑起来的。

    贾府的几个男主子不求上进,仆妇和管家们又你争我斗,只知道中饱私囊。这些都不是你一个还不满九岁的闺阁女儿能管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