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鸠占鹊巢

    黎棠的车技渐渐有进步,能让汽车平稳行驶起来。

    她沾沾自喜。

    夜幕降临,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等待的路灯变得越来越久。

    黎棠握着方向盘,小声地哼起歌来,试图缓解车上安静的尴尬氛围。

    斑马线上络绎不绝的行人,人们互相擦肩而过。

    谷雨扭过头,望向黎棠,他开口问道“前几天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黎棠的余光瞥见他正经严肃的神情,没有转头去看他,而是直直地盯着面前的红灯数字的变化,满不在乎道“没听到。”

    “为什么不回信息?”

    “没看到。”

    绿灯亮起,黎棠打着方向盘,按下左转灯,朝着左前方的大马路上行驶。马路越走越宽敞,行人变少,内心的恐惧也就减少。

    “我真棒。”她小声地夸了自己一句。

    然后,谷雨又问她“为什么你不问我,睡在客卧的人是谁?”

    “我为什么要问?”

    谷雨哑口无言。

    久久,他才说“我以为你会问我。”

    “没必要。”

    我想要你问我,然后我会给你解释。

    可他还是没能将这句话说出口。

    黎棠咧着嘴,笑了出来,眉眼紧皱在一起,她尽力地表现出自己豁然开朗的性格,不在意所有,无所谓一切的态度。

    可是,当汽车驶进一片荒无人烟的路段时,她的双眼突然变得模糊,看不清视线。

    紧接着,两行泪珠如断线的珍珠般滚落而下。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双手用力握着方向盘,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她努力抬起视线,可内心的委屈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

    黎棠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

    她紧急刹住了汽车,停靠在路边。下了车,站在路边大哭。

    放声大哭了两声,不到二十秒的时间,立马擦干眼泪,大口呼吸调整情绪。接着又坐回车上,系上安全带,继续开车。

    好像下车打了个喷嚏似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迅速地换了个心情,哼着小曲。

    谷雨还想找点话题,刚开口就被黎棠扼杀在喉咙里,她毫不客气地说“闭嘴,你现在很困,赶紧睡觉。”

    他乖乖地闭上嘴,呆呆地望着前方的路段,思考着一些事情。

    花了整整一个半小时,才顺利驶进地下车库。

    黎棠熄火,拔下钥匙,刚解下安全带。谷雨攥住她的手腕,问她“你的手怎么了?”

    黎棠风淡云轻地说“跟我妈吵架,我发神经,拿剪刀划了自己。”

    她挣开了手,摩挲被谷雨捏红的手臂。走下车,打开后备箱,双手用力抓起背包,却被谷雨按住,她不解地看着他。

    谷雨的眼神飘忽不定,努力组织着语言,之后,他淡淡地说道“她只是朋友,那天心情不好来找我喝酒……”

    他挠了挠头,内心像被清晨的雾气笼罩,不知去向。

    黎棠完全不在意他的解释,她夺过背包,背在身上。拿出那2000块钱,挥挥手,咧嘴大笑,说“谢谢老板。”

    转身,她大步走出地下车库。

    谷雨站在原地,叹了口气。

    黎棠为了节省开支,选择搭乘地铁回酒店。站了一天,两只脚的小脚指头肿了起来。顾不上伤口,她争分夺秒,拿出笔记本电脑,趴在床上,选出今天的照片。

    修图修到一半,黎棠就趴在键盘上睡着了。

    足足睡到中午才醒来。

    她艰难地翻了个身,伸了个懒腰,小腿疼痛得让她忍不住叫了出来。伸手去找手机,点开屏幕,已经11点半了。

    门外响起推车的声音,听到两位清洁工阿姨在闲聊。

    酒店的隔音不太好。

    她点开短信,陌生号码昨晚发来的信息——请你喝酒?

    她知道是谷雨。

    想想这半年时间里,省吃俭用,酒水也没怎么喝过,她回复——好。

    手机刚放下,就收到短信。

    谷雨问——在哪?

    黎棠回复——上回那家酒店。

    谷雨问——因为便宜?

    黎棠回复——嗯。

    黎棠碎碎念着“不然呢?要不是因为这里比其他地方便宜,我能住这吗?”

    她环顾整间房间,潮湿的卫生间,开了一晚上的抽风机还有霉味。满屋老旧的设备,被划了一道裂口的墙纸,甚至,白色的被单上还有抽丝的现象。

    黎棠盯着被子上的几根线,咒骂着“该死的资本家。”

    门外传来敲门声,清洁工阿姨大声询问“你好,你的房只定到中午12点,请问还续房吗?”

    正犹豫着要不要续房时,谷雨发来信息——客卧没人住了。

    黎棠生着闷气,回复——找其他又漂亮、身材又好的女人回家住啊。

    谷雨回复——没有其他人,你想住的话,可以随时来住。

    黎棠说——给不起房租。

    谷雨又回——不用钱。

    门外的清洁工阿姨再次敲门,重复了一遍“你好,有人在吗?”

    黎棠跌跌撞撞跑下床,走去开门“一会就退房。”

    紧接着,黎棠又给谷雨发去信息——现在来接我。

    随后,她放下手机,跑进卫生间洗漱,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东西。

    手机收到谷雨发来的信息——要开会。

    然后再次收到谷雨发来的信息——好。

    黎棠的脚边摆着大包小包,站在酒店的大门口,正午的太阳像老虎一样凶猛,不一会儿的时间,手臂被晒得发烫。

    谷雨将车开到酒店门口来,黎棠看着被撞凹的保险杠,傻在了原地。

    她没想到昨晚轻轻的刮碰,居然让他的车损失这么严重。

    谷雨下车,他今天又是穿着西装,黎棠依旧是一身休闲又懒惰的打扮。长长的麻花辫绑在脑袋后,像极了村姑。

    她坐上副驾驶,座椅上摆着一盒荔枝糕。她欣喜地拿起来,问谷雨“这个能吃吗?”

    谷雨淡然道“可以吃,别人送的。”

    “这个好贵的,一盒才20块,一口一块,一口就要5块钱。”黎棠抱着荔枝糕,舍不得吃。

    奈何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叫起来,她只好说服自己吃一块。

    可吃了一块就停不下来,又拿了一块,接着一块。

    谷雨系上安全带,跟她说“我下午还要见几位长辈,中午不能陪你喝酒,晚上再喝可以吗?”

    黎棠思考了一下,点点头,“嗯”了一声。

    谷雨问她“想吃什么?”

    黎棠掏出两百块钱,眉笑眼开,她拿着纸币扇风,笑着说“我请你吃面,加半碗肉那种。”

    她今天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

    在后车的催促下,谷雨才启动汽车。

    两人去了一家网红面馆吃面,花了两百块钱。黎棠一点也吃不饱,之后又去吃了烧饼和米粥。

    饭后,谷雨送黎棠回到兰亭阁,而他,返回工作室继续工作。

    黎棠看了一眼被收拾好,换上新床单的客卧,她转头推开主卧的门,随后将行李搬进主卧。

    她决定再次开启“鸠占鹊巢”计划。

    黎棠将谷雨的衣服挤到一旁,将自己的衣物摆进衣柜里。

    看着占巢的第一步,满意地笑出了声。

    收拾好东西后,她拿出笔记本电脑,继续工作。

    工作间隙,她又往账号上发布荔城约拍的信息,她打算多接几个单子,把这几天的酒店钱赚回来。

    正如她所预料,不一会儿就有人来咨询价目。

    忽然间,她想到这段时间以来不断有人询问谷雨的信息,她决定再利用一下谷雨,让他助力她的账号涨粉。

    随后,她在记事本上写上一条待办事件忽悠谷雨拍照,发账号吸粉。

    一下午的时间,黎棠又接到了几个单子,她将行程写进记事本中。

    她修好了一半的照片,剩下的,决定晚点再说。

    看了太久的电脑,眼睛变得发酸。她坐在距离落地玻璃一米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落日,又看着路灯像多米诺牌骨一样接二连三地亮起。

    屋里渐渐变得漆黑起来。

    谷雨很晚才回到家,一进家门,他打开灯,看到黎棠躺在地板上睡着了。

    她还露出了肚皮。

    这下子,更像是一只熟睡中,有安全感的小猫咪了。

    谷雨给她的腹部盖上毯子,接着走到卧室换衣服。打开衣柜的瞬间,他发现了“占巢”的迹象,不由得笑了出来。

    他在衣柜翻了很久,才找到便装。换上衣服后,他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两块牛排,又拿出青菜和水果。

    黎棠听到动静醒来,望着在厨房忙活的谷雨,她伸手到后背抓痒痒,打了个哈欠,缓缓起身。

    毯子掉落在地上,堆成一团。

    她走到谷雨身旁,看着锅里的食物。

    “还有五分钟就能吃了。”

    谷雨又问他“想喝哪瓶酒?”

    黎棠揉了揉眼睛,指着右下角的红酒“它。”

    谷雨将酒拿出来,找来了启瓶器打开,倒在醒酒器中,又从柜子里拿出两个高脚杯。

    他把火炉熄火,将牛排和青菜装盘,摆放在餐桌上。

    又做了一盘水果青菜沙拉。

    黎棠不停地打着哈欠,坐在座位上,等着谷雨给她把肉切好。

    她悠然好奇地问道“宇文佳静的单子,是你让她找我的?”

    谷雨把盘子推到她的面前,给她递上一把叉子。

    “是她的姐姐跟我提起这件事,我说了一嘴。”谷雨又补充了一句“那天在客卧睡觉的女人,就是她的姐姐,宇文佳宁。”

    黎棠低着头吃肉,脑袋里接收到的信息错综复杂,尝试着将一团打结的麻绳缕清关系。

    谷雨还想说点什么,黎棠就打断了他“明天送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黎棠起身,走到客厅的茶几前,拿走记事本,翻了翻“芦苇区城郊大道400号,卡尔大厦。”

    她将记事本推到谷雨面前,指着那一行字说“这名字很西方,是城堡吗?”

    谷雨拿起记事本,看着上面事无巨细的待办事件,说“这是个废弃大楼,千禧年的时候就停工了。”

    “啊?”黎棠将一块肉塞进嘴里,思考了一会说“难道他想拍工业风的照片?他说自己提供妆造,让我去这里就行。”

    谷雨若有所思,突然间,目光定在一行字上,他念了出来“忽悠谷雨拍照?”

    黎棠放下手中的叉子,立马将记事本夺走,双手在他的眼睛前摆动,嘴里念念有词“忘掉,忘掉,你什么都没有看见。”

    “忘掉,忘掉。”

    谷雨的嘴角勾出一抹狡黠的坏笑“但我记性很好,忘不掉。”

    黎棠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眉眼紧皱“立马!忘掉!”

    谷雨点点头,闭着眼睛,说“嗯,忘掉了。”

    夜色渐深,落地窗外的城市宛如繁星点点的半空。

    黎棠拿着相机录影,画面一转,她的镜头对着正在厨房洗盘子的谷雨,她开口问他“你好,这位先生,请问可以采访一下你吗?”

    “可以,你请问。”

    “请问,我可以追你吗?”

    黎棠满脸通红,轻声打了一个嗝。

    她今晚只喝了一杯红酒,就开始发神经来了。

    谷雨说“你的腿太短了,怕是追不到。”

    镜头落在黎棠的腿上,她说“我的腿很长的。”

    谷雨洗好盘子,用抹布擦擦厨台,随后朝着黎棠说“看来你又喝醉了。”

    “我没有醉,我清醒着呢。”

    黎棠跌跌撞撞,差点将相机扔了出来。

    谷雨夺走她的相机,按下开关,随后坐到沙发上,喝下一大口红酒。

    黎棠坐在他的跟前,仰望着他,叫了他一声。

    “嗯?”

    许久,黎棠才开口“为什么每次看到你,我都很想亲你?”

    谷雨错愕,一只大手掌盖在她的脸上,推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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