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4、枭雄落幕

    早上,一道圣旨发出,撤销魏忠贤一切职务,褫夺一切封赏,贬为白身,发配凤阳祖地安置。

    这道命令平平无奇,但又是众人一直心里等待着的,最后一只靴子终于落地了。

    最近这段时间,当初的九千岁一直没有任何动静,好像不存在了一样,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最后的清算终将到来。

    这一段时间,魏督公深居简出,没有人见到过他。

    东厂和锦衣卫把他的府邸包围的水泄不通。

    十二个时辰,严密监视,每天都有人向骆养性报告他的一举一动。

    中使到魏忠贤府邸宣旨后,魏忠贤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很多。

    接了圣旨后,颤颤巍巍的向着天启皇帝的陵墓方向,磕了几个头。

    随即就安排属下立刻离开京城。

    崇祯在乾清宫里这几天在忙着处理袁崇焕的事情,他提出的这些条件涉及方方面面,都要落实下来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天一早,王承恩进来报告说道“魏阉已经上路三天了,队伍已经离开沧州了。”

    崇祯皱眉问道“队伍,他带了多少人。”

    “武装护卫一千两百三十一人,婢女奴仆七百五十人,马车三百五十辆,拉着大箱子上千口,不知道带了多少财物。”

    砰!一声响。

    崇祯怒气冲冲的把一个青花瓷盖碗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还跟朕摆谱。”

    王晨恩默然,他心里明白,魏忠贤之所以带着这么多的财物走,是想告诉皇帝,他是真心想当个富家翁,再也不回来了,希望皇帝放心,能放他一条生路。

    可惜弄巧成拙,再次触怒了皇帝,反倒正好送来了借口。

    “当初皇兄弥留之际,拉着朕的手让朕优待于他,朕看皇兄的面子一直忍让于他,现在他还这样嚣张跋扈,可见是自取灭亡。”

    王承恩闭嘴,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好,万言万当不如一默。

    “王伴伴,传旨着锦衣卫缇骑捉拿他进京,交付三法司审判。”

    “是,奴婢这就拟旨”

    一个小太监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暖阁里的对话,然后悄然消失。

    “干爹,千真万确,陛下已经让司礼监总管王承恩书写抓捕魏公的圣旨了。”

    李永贞长叹一口气,他心里明白,这是皇帝不准备放过魏公了,他们这些阉党在魏公完蛋后,也是早一天和晚一天的事情了。

    “你马上出宫把这个消息告诉魏公,就再也不要回来了,这些银票你拿着,带着家人去找个偏僻的地方过活吧。”李永贞沉痛的说道。

    小太监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干爹,儿子带您一起走吧。”

    “说什么傻话,带着我,咱们爷俩谁也走不了,我好歹也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之一,虎死不倒架。咱家就在这里,哪里都不去。”

    小太监哭着走了。

    此时的魏忠贤自从出了京城,在马车里从不露面。只是有人把食物和便盆送进送出。

    外边的护卫也不敢多问。

    这天过了沧州,来到了泊头。

    魏忠贤在集市上露了一面,在最大的酒楼上带着随从吃喝了一番,很多人都在围观,看这个当初权倾朝野的九千九百岁。

    魏忠贤一言不发,阴沉着脸,还给集市上的小孩子撒了好多的铜钱。一时间无数小乞丐疯抢起来。

    当晚,来到阜城县,夜宿阜城南关尤克简家开设的一个客栈里。

    天黑时,一个小太监快马冲入客栈。

    紧急求见魏督公。

    一刻钟后,又再度策马离开。

    没有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在二楼的一个房间里,魏忠贤和李朝钦分别睡下后。

    忽然听到有人唱曲。

    在这个荒郊野店,乌云遮住月光、寒冷刺骨的夜晚,在萧萧瑟瑟的风声中,一个姓白的书生开始在魏忠贤住的房间窗下吟唱。

    唱的歌叫做《桂枝儿》。

    曲分五段,从一更唱到五更

    一更,愁起

    谷刊&ltspa&gt  听初更,鼓正敲,心儿懊恼。

    想当初,开夜宴,何等奢豪。

    进羊羔,斟美酒,笙歌聒噪

    如今寂廖荒店里,只好醉村醪。

    又怕酒淡愁浓也,怎把愁肠扫?

    二更,凄凉

    二更时,展转愁,梦儿难就。

    想当初,睡牙床,锦绣衾稠。

    如今芦为帷,土为坑,寒风入牖。

    壁穿寒月冷,檐浅夜蛩愁。

    可怜满枕凄凉也,重起绕房走。

    三更,飘零

    夜将中,鼓咚咚,更锣三下。

    梦才成,又惊觉,无限嗟呀。

    想当初,势顷朝,谁人不敬?

    九卿称晚辈,宰相为私衙。

    如今势去时衰也,零落如飘草。

    四更,无望

    城楼上,敲四鼓,星移斗转。

    思量起,当日里,蟒玉朝天。

    如今别龙楼,辞凤阁,凄凄孤馆。

    鸡声茅店里,月影草桥烟。

    真个目断长途也,一望一回远。

    五更,荒凉

    闹攘攘,人催起,五更天气。

    正寒冬,风凛冽,霜拂征衣。

    更何人,效殷勤,寒温彼此。

    随行的是寒月影,吆喝的是马声嘶。

    ……

    第二天一早,锦衣卫缇骑蜂拥来到,包围客栈。

    缇骑们弓上弦刀出鞘,火铳装弹,做好了和护卫火拼一场的准备。

    可现场却是空无一人,地面一片狼藉。

    当初浩浩荡荡的随行人员早已经逃了个干净,无数大车弃置路旁,所有箱子空空如也,财物被溃散的护卫、奴仆、当地百姓哄抢一空。

    只见二楼的窗子打开,九千岁神色疲惫的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锦衣卫缇骑。所有人也都看着这个曾经掌握帝国命运的人。

    魏督公颤巍巍的举起一个火把,当着所有人的面扔到了窗外的地上。一刹那之间烈焰冲天而起。

    这个客栈和周围的地面早已洒满了火油。

    在众人的错愕之间,整个木质的小楼就烧成了火炬,再也救不得了。

    无数看热闹的百姓也呆呆的看着这一幕。

    一代权阉,最终以却这样惨烈的结局收场。

    乾清宫里,再次传来了怒骂声,再次摔碎了一个茶碗。

    魏阉这是继续向朕示威,逃避朕的惩罚。

    这个恶棍,把自己烧的尸骨无存,就是想鞭尸,都不给你机会。

    “下旨,马上抓捕客氏归案。”乾清宫里一个愤怒的君王在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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