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苏醒

    甄嬛无论如何都不肯承认,倒是叫皇后有些语塞。

    但皇上又坐在一旁什么都不说,显得自己像个咄咄逼人毒后一般。

    甄嬛曾经救过皇上的性命,只怕如今在皇上的眼中,甄嬛比之从前更值得让他珍惜。

    甚至已经脱离了柔则的影子,叫皇上真真切切地看到了甄嬛。

    皇后在看甄嬛时,皇上也同样在看甄嬛。

    两人如今的感受的一样,甄嬛是甄嬛,柔则是柔则,是两个全然不相干的个体。

    甄嬛她放纵、坚韧,足够聪明也足够心狠,这种将别人名字放在鞋跟之下压一辈子的事情,柔则是断然不会做的。

    但是这个甄嬛……倒真是有可能做的出的。

    毕竟安嫔的第一个孩子,就是她这般心狠之下,因祈福而落的。

    “皇上……”皇后长长叹了一口气,她没再说那些证据,反而说起甄嬛对皇上的爱慕来,“栩贵人自入宫便独得皇上恩宠,她也确有才学,将新入宫的姐妹比了下去。

    安嫔凭借着自己的小意温柔,倒是得了皇上两天宠爱,但终究比不过栩贵人。”

    皇后说到此处叹了口气,她的目光落在甄嬛身上,“可谁又能想到,栩贵人失了子,为了给孩子祈福,反而叫安嫔也失了子。

    但后宫的姐妹也知道,是栩贵人伤心过度,才做出这错事的。

    就连安嫔,都未曾因这件事情,与栩贵人发生任何冲突。”

    甄嬛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皇后却抬手打断了她,“后来恬贵人与惠贵人,先后因为栩贵人而失子。

    说实话,本宫虽知道嫉妒乃人之常情,但若是过于心狠,便失了为人之道了。

    也正因如此,皇上才罚你去宝华殿反省自,为那些孩子祈福。

    后来你也因为华妃,受到了伤害,也算是对过往错事,偿还了一二。”

    话里话外,皇后娘娘都在说着甄嬛的善妒。

    而这些事情无论是真的与甄嬛有关,还是假的,如今都已成定论,甄嬛即便想反驳,也说不出口。

    此时,她的面色有些涨红,许是因为恼怒而生的。

    “如今,安嫔虽有了女儿,但论恩宠,也仍是比不过你。

    你说你,唉……又何苦做下这事呢?”

    皇后像是恨铁不成钢一般叹了一口气,她试探性地看了皇上一眼。

    毕竟当众说皇上偏宠栩贵人,皇上生怕皇上因为这些话而迁怒自己。

    但好在,皇上并未有什么神色变化,目光盯着甄嬛的眼睛,也不知两人在默默无言中交流些什么。

    “嫔妾并未做过这些事情。”甄嬛垂下了眼睛,她摇着头,仍是不肯承认,“尤其是这所谓的魇镇之术,嫔妾知道皇上最是厌恶这些事情,断然不会做的。”

    “那,这些证据,栩贵人也是不肯认下了?”

    眼见着甄嬛点头,皇后也着实是无奈,看来没有人证,是无法叫甄嬛老老实实地认错了。

    “皇上,既然这样,便只有一个法子了。”

    甄嬛不肯承认,那便只能将她身边的宫人送进慎刑司了。

    重刑之下确实会有冤案,但也能撬开那嘴硬之人的嘴,让她把真相给说出来。

    “皇上,重刑之下,不见能得到真相啊。

    还请皇上三思,不要这般轻易就将人打入慎刑司受苦。”

    甄嬛不愿意身边之人再被投入慎刑司,那地方刑罚太重,没几个人能受的住。

    到那时,她们很可能会说出自己未曾做过的事情,将安陵容此次病倒之事,怪在自己的头上。

    那今日磨破了嘴说的话,就全都白说了。

    “更何况,宫女都是大多来自八旗,又如何能随意施于刑罚呢。”

    此时此刻,皇上终于有了些许反应,他捻着手中的持珠,眼睛划过甄嬛,落在了苏培盛的身上,“苏培盛,先去审过月地云居所有伺候的宫人。

    若是查不出来,再打入慎刑司,好好拷问。”

    “皇上!”

    “奴才遵命。”

    甄嬛还没能再次开口劝慰,苏培盛就已经带着人出去了。

    皇上并没有在月地云居里等着,许是因为皇后说的那些话,确实叫他有些不悦,皇上直接拂袖而去,连句话都没和皇后说。

    因着苏培盛留在月地云居查案,只有小厦子跟在皇上后面。

    他甚少有这样的机会单独伺候皇上,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不该劝慰皇上两句。

    小厦子心里嘟囔着要是师父在就好了,一抬头就见皇上立在了原地,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一看到皇上立在日头下,小厦子立刻撑伞过去,帮皇上遮住燥热的阳光。

    “可知道安嫔如今如何了?”

    “回皇上的话,安嫔娘娘如今还是整日昏迷着。

    听何太医说,安嫔娘娘对外界的刺激没有一点反应,药也用不下去。

    若是长久这般躺下去,即便有朝一日苏醒,他们太医院也无力回天。”

    皇上拧紧了眉头,“这才多久,怎得就这般严重了。”

    “在月地云居查出这东西后,奴才便听了吩咐,将这情况转告了监寺。

    他说是这个什么魇镇……嗯,太过恶毒,将安嫔娘娘生辰踩在脚下,便是将她视作小人,是要将她打入地府。

    然后又用那脏污的东西压着,便是想让她在地府中无法得见逃出升天的光明之路,只能被万千小鬼蚕食。

    还说这都是用来对付那些杀人越货,无恶不作的大恶人的法子。寻常人,根本不会用这恶毒的法子。”

    小厦子摇了摇头,他对陵容印象本就不错,如今提起来自然会为她鸣不平。

    “再加上安嫔娘娘本就身子弱,这生辰八字被压了一个时辰,就如同她本人被丢进鬼门关一个月,她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残害啊。”

    皇上本还觉得是小事儿,如今听小厦子这般说来,方才有几分担心。

    “去水木明瑟,看一看安嫔。”

    “是,皇上。”小厦子朗声答应了,他招呼着其他人,“动作利落点,去水木明瑟。”

    好在月地云居离水木明瑟并不算太远,皇上一行人急急赶了过来,就听见了攸宁的哭声。

    皇上即便对陵容没那么多喜爱,但对攸宁可是真心爱护。

    一听见孩子哭的可怜,立刻便加快脚步冲去了正厅。

    “这是怎么了,公主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小厦子跟了进来,他知道皇上不好没缘由地责骂,便先一步开口诘问。

    芳林抱着公主立刻跪下,她手上还在轻轻拍着攸宁,“回皇上的话,公主多日没能见到娘娘,母女分离太久,方才哭的这般可怜。”

    芳林本就是皇上的人,她说的话,皇上还是有几分相信的。

    况且陵容确实卧床昏迷太久,皇上也知道小孩子思念母亲,因此哭泣再正常不过了。

    “起来吧。”皇上叹了口气,他从芳林怀中接过攸宁,轻声哄着哭的可怜儿的孩子。

    攸宁还是哭泣着,她如今年龄还小,哪里能分得清抱着自己的是皇阿玛还是芳林。

    也只有一个额娘是她最熟悉的,能通过耳朵听清那令她安心的心跳声,确定那是自己的额娘。

    如今许久听不到了,自然心中害怕,哭的可怜的很。

    皇上一边哄着,一边抱攸宁去了内殿看望陵容。

    直到去了陵容身边,攸宁才渐渐的止住了哭声,许是听见了熟悉的声音,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叫她安下了心了。

    皇上还以为这小孩子认出自己是她的皇阿玛,心中居然还有一丝喜悦之意。

    “何太医,如今安嫔可有好些?”

    何桉鸣看了看皇上怀中的攸宁,愣了一下方才回话,“皇上,安嫔娘娘还是如同之前一样,即便是金针刺穴,也没办法唤醒娘娘。”

    “如今危害安嫔的东西已经被找到了,她的情况想来会好转许多。”

    皇上坐在榻边,伸手过去摸了摸陵容的侧脸。

    他恍然想起要为陵容取一个封号,按照监寺的话来说,这封号赐下去,安嫔也就醒过来了。

    只不过,这封号,取一个什么字好呢。

    “监寺说你的生辰八字被压在脏污之水下,见不到光明,只能被困在地府受苦。

    那朕便赐你一个晟字作为封号,昂头冠三山,俯瞰旭日晟。

    快些醒来吧,朕与攸宁,都在等你。”

    晟字,很少用作后妃的封号。无它,任谁瞧见这字,都觉得适合男子来用。

    也确实,宫中妃嫔的封号,齐、惠、华、欣、恬乃至栩,都是对女子性格或者外貌的赞美。

    唯有这个晟字,与陵容并无一点相像。

    但晟者,明也,乃光明炽盛之意,皇上总是觉得,陵容应该还是挺喜欢阳光的。

    陵容如今在榻上仍是没有醒,攸宁反倒哭的累了,老老实实地睡下了。

    皇上将孩子放在陵容身边,又轻轻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方才起身离开了。

    当晚皇上赐了封号的事情便传遍了后宫,陵容也在当夜恢复神智,彻底清醒过来了。

    陵容醒来便看到攸宁躺在身边,攸宁睁着大眼睛乱转,直到看到陵容之后,方才高兴地咯咯笑出了声音。

    一睁眼就能看到自己的孩子,陵容也高兴的很,她将攸宁向自己身边挪了挪,低头凑近在攸宁额上亲了一口。

    “攸宁怎么睡在额娘身边啊,是不是一个人睡觉有些害怕,照水将你带过来的。”

    攸宁自然不能回话,还是照水听见了陵容的动静,端着水走了进来。

    “小主总算是醒来,睡了这许多天,可把公主吓坏了。”

    陵容接了水过来,大口灌下去滋润干渴的嗓子。

    “居然睡了这么多天,”陵容清咳了两声,觉得自己的嗓子终于舒服了许多,“这期间可有查明,我是因为什么而晕倒的。”

    “查到了。”

    照水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说到是在月地云居查出来的时候,气的她没忍住骂了栩贵人两句。

    “也不知道小主究竟欠了她什么,三番两次的害人。

    总不至于是前世的仇怨,今世来报复吧。”

    陵容嗯了一声,莫名有一种被照水戳中心事的感觉。

    照水没太关注陵容的表情,她又絮絮说了皇上给陵容赐下封号的事情,似乎也正因为如此,陵容方才在今晚苏醒的。

    “对了,小主,何太医还在水木明瑟呢。

    要不要叫他进来为小主诊脉,看看身体有没有其他问题。”

    听闻何桉鸣还守在水木明瑟,陵容倒是有些惊讶。毕竟沈眉庄与温实初那事儿出了之后,皇上便不许太医留在各宫妃嫔的殿中太久了。

    这何桉鸣居然还留在殿中,少不得要惹皇上那个多心的怀疑了。

    “何太医留在水木明瑟是经皇上同意了的,小主不必担心。”

    照水安抚着陵容,将床幔给放了下来,“那奴婢将何太医叫进来吧。”

    陵容这才点了点头,她拍了拍攸宁,半靠着等何桉鸣进来。

    毕竟是在内室,何桉鸣即便隔着帘子,也未曾向榻上看。

    直到陵容伸出手来,他才搭上帕子,为陵容诊起脉来。

    良久,他才收了帕子,“小主如今身体稍微有些虚弱,但也是因为多日没有好好进食的缘故。

    如今小主已经醒来,再养上两天,就能恢复如初了。”

    隔着帘子,陵容的声音仿佛都朦胧了不少,她收回手腕,许久方才开口询问,“何太医,当时皇后娘娘,也是这般吗?”

    何桉鸣思索了一会儿,“几乎是差不多的情况,在那稻草人被找到之前,皇后娘娘也是整日昏迷着。

    微臣是医者,本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之事。但先后遇到两次,此时也不得不相信了。

    看来娘娘日后,还需要小心行事才是。”

    这种招数,如何小心都很难避过啊。

    陵容暗中叹了一口气,她其实没少听见那些提前防范之类的话。

    可是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她做得到防着那些香料药材,又哪里防得住这些魇镇之术。

    只不过……这世界上大多的方术都是假的。如今能做到将自己和皇后害成这个样子,这幕后之人,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陵容就不信,她找不到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