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承乾翊坤

    大概巳时三刻,皇后那边终于苏醒过来了。

    将皇后从阎王爷手中给抢回来的,还是那个何桉鸣。

    皇上因此赏了他许多钱财,甚至还想给他升个官职。

    要不是他频频推辞,这右院判的位置就已经坐上了。

    最出乎意料的,温实初这次也得了赏,他终于摆脱了医士的身份,连越两级,重新成为了御医。

    陵容倒是派人查了查,才知道是在何桉鸣休沐未曾赶到景仁宫期间,是温实初自告奋勇,为皇后吊住性命。

    若非他在用毒解毒一道上并不擅长,就轮不到何桉鸣来为皇后救命了。

    对于这个结果,陵容并不奇怪,毕竟前世温实初的能力有目共睹,他的医术确实是御医之中的佼佼者。

    但温实初到底在皇上心中曾留下个医术不精的印象,因此他虽然功劳很大,皇上也并未额外赏赐任何东西。

    这个御医的官职,还是皇后开口求来的。

    在皇后醒来之后,陵容也去看望过一番,但她到底也在病中,只略坐了坐,便被剪秋给请走了。

    临出门的时候,就听闻十几个太监将景仁宫上下都翻遍了,但那条毒蛇却还未抓住。

    之前那包被何桉鸣带走的药粉,又被陵容要了回来,由照水悄无声息地放回之前的位置。

    很快,在慎刑司的丁冬就坚持不住了,她吐露出自己将引蛇的药粉放在了养寒兰的花盆中。

    苏培盛带着小厦子直接就将那药粉取走了,但那包药粉没有立刻送到皇上手中,反而送去了景仁宫。

    与此同时,丁冬也被从慎刑司提了出来,她拿着那包药粉,亲手将景仁宫的毒蛇给引了出来。

    她一点也不像在承乾宫中那般害怕,反而淡定的很,她手中捏着那条蛇扫视着众人,看样子像是恨不能把这毒蛇再丢出去,倒把苏培盛给吓了一跳。

    只可惜她并没有如此做,反而是将那条毒蛇给塞进了笼中。

    最后栀子被送回了承乾宫,但丁冬去了哪里并不清楚。

    陵容并未听闻她的死讯,也查不到她的下落。

    又过了两日,苏培盛便送来了消息,说是丁冬因为主子对她不重视,便错了主意引蛇害人。

    如今已经被乱棍打死,丢去乱葬岗了。

    而皇后被毒蛇咬中之事,据苏培盛所言,也是丁冬养的毒蛇所为。

    但实际上皇后被咬一事仍是存疑,只不过苏培盛他们查了几次,也查不到那条毒蛇的来源,只能干脆利落地扣到丁冬头上。

    反正她已经背上了一个谋害妃嫔的罪名,再加上一个谋害皇后的罪名,也无人在意。

    而她养在御花园的几条毒蛇,已经被内务府全部弄死了。

    虽然事件已经尘埃落定,但陵容这心里却不是滋味。

    又是与甄嬛落胎同样的说法,又是找一个宫女顶罪。

    皇上介入确实能查清楚真相,但他比任何人都会粉饰太平。他虽然不爱皇后,但只要查到是皇后所为,这事儿就会不了了之。

    “安小主,皇上吩咐了,在小主生产之前,一切请安的事宜便不必做了。

    为了叫小主安心,这几日阖宫都会撒些雄黄粉,免得那些个蛇虫鼠蚁胡乱咬人,叫这宫中上下都人心惶惶的。”

    “倒是叫苏公公费心了,还特地跑来这承乾宫一趟。”陵容如今身子确实不好,十月中的天气,她已经裹上了披风。

    “皇上知道小主心中委屈,但因着前朝事忙,方才许久没来看过小主。”

    陵容叹了口气,前朝事忙是假,与妃嫔风花雪月是真。

    皇上如今被甄常在和淳常在哄的开心,要不是自己与皇后接连中了蛇毒,只怕根本没心思来其他妃嫔处看看。

    “甄常在是朵解语花,若我是皇上,也喜欢的紧。”

    苏培盛笑了两声,他全当这位主子是在意皇上的恩宠,反倒是多安慰了两句。

    “小主只看到得宠,却忘了那位份是始终未曾变的。”

    陵容其实也很是好奇,皇上如此宠爱甄嬛,却始终不肯升她的位份,甚至从前的封号都未曾重新赐下。

    可是口中却仍是叫着莞莞,真不知道皇上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苏公公倒是会安慰人。”陵容展颜一笑,倒是不再如方才一般低落,“这点子金瓜子,公公还是收下吧。”

    陵容如今收的赏赐是越来越多了,反正皇上人不来,这礼倒是从来不少的。

    如今打赏起来,也不像初入宫一般缩手缩脚。

    苏培盛将这些瓜子收了下来,他刚刚行礼要走,却又被陵容给叫住了。

    “对了,听说那捕蛇笼子是用折下来的树枝做的。

    如今可有查到,是哪里的树枝吗?”

    苏培盛倒是愣住了,这事儿在查出是丁冬所做时,就给忽略了。

    毕竟偌大的紫禁城,还真是很难找到是从哪棵树上攀折下来的树枝。

    “小主可是有所发现?”

    陵容却摇了摇头,她只是叫小池子看了承乾宫中的树,并未发现有被攀折的痕迹。她总觉得皇后是想把这件事嫁祸给谁,只不过被自己用毒蛇一报还一报,也成了那个躺在榻上等死的,所以还未来得及把这些事情扣给别人。

    只可惜苏培盛也不知道,陵容只好歇了利用此事的心思,让苏培盛离开了。

    但陵容看来,皇后的眼中钉肉中刺,不过是那个时时刻刻想要压在她头上的华妃罢了。

    若是这毒蛇之事想要扣在别人头上,想来那一定会是华妃。

    也不知道是不是否极泰来,陵容叫小池子偷偷去翊坤宫的后面瞧了瞧,很轻易便找到了被攀折的树枝。

    实际上编一个捕蛇笼子,不会需要太多树枝,但想来皇后是有意想要嫁祸给华妃,那被攀折的树枝着实不少,做四五个捕蛇笼子绰绰有余。

    怪不得丁冬养了那么多条毒蛇,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华妃呢。

    为了不让皇后这苦心浪费,陵容倒借着这事儿将华妃给约来了承乾宫。

    起初华妃是不愿的,毕竟哪有她一个妃位纡尊降贵去一个小小贵人宫中商议事情的。

    哪怕这贵人腹中有个金疙瘩,也不过是个县丞之女罢了,和一个破落户差不了多少。

    但陵容透露了华妃宫中有被攀折的树枝,恐怕是有人想要将引蛇一事嫁祸到她头上之时,华妃就再也坐不住了。

    她带着颂芝和周宁海急匆匆赶来了承乾宫,身上浓烈的欢宜香香味儿还未曾褪去。

    陵容远远坐着,身上挂满了中和麝香的香丸。

    “安贵人可真有意思,随便编个瞎话诓骗本宫。

    要不是看在你肚子里有龙嗣,本宫早就罚你在翊坤宫门口跪着了。”

    华妃瞧着她远远坐着,就有点气不打一处来,但陵容礼数周全,倒叫她无从下手了。

    “华妃娘娘恕罪,嫔妾如今身子确实是差,才无法亲自登门与娘娘叙话的。”

    “行了,说这些没用的场面话,你身子好的时候,也没见你整日往我那翊坤宫跑啊。”

    华妃素来看不上陵容这般家世不好又唯唯诺诺的人,她耐着性子开口,“本宫忙的很,你今儿传去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嫔妾得知,丁冬用的捕蛇笼子,都是攀折宫中的树枝制成。

    不巧,阖宫之中,只有翊坤宫的树枝被折了。”

    华妃心下略有慌张,但这事儿到底不是她做下的,倒也没那么害怕。

    “怎么,这树枝谁不能攀折。只要我想,今日一过,所有宫殿的树枝都会被折了。”

    陵容并不想用这事儿威胁华妃,哪怕她把自己宫中的梨树都给拔了,也没什么所谓。

    “娘娘有办法处理就好,只不过……娘娘知道这件事儿是何人所做吗。”

    “不就是你宫中那个宫女。”华妃听见安陵容这吞吐的样子就忍不住性子,“说来也是好笑,安贵人宫中的宫女,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背主。

    看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什么样的主子,就养出什么样的奴才。

    因为一点点碎银,那条贱命就能豁出去。”

    陵容虽然还是讨厌别人拿自己的家世说事,但已经能做到面上不甚在意了。

    她微微笑着,似乎很是认真在听华妃的训诫。

    直到华妃嘲讽够了,她才慢悠悠开口,“丁冬只是个小丫头,来承乾宫不过半月。

    她究竟是在何处养蛇,又为何要攀折翊坤宫的树枝呢。

    华妃娘娘,您不如好好想上一想,到底是谁在背后操盘,想把翊坤宫也卷进去呢。”

    陵容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她就是想让华妃别只盯着甄嬛,还有个皇后是她要扳倒的人呢。

    “自己受了罪,还想让别人出头。安陵容,你入宫也一年了,也太没用了。”

    “华妃娘娘如此想并无不可,但嫔妾的仇,嫔妾自己就会报了。”

    陵容倒还是笑着,刚刚重生那会儿,要是听见这话只怕还要恼怒,“嫔妾不妨说的再直白一些,幕后之人想要把毒蛇之事栽赃到娘娘头上。

    翊坤宫后的树木被人攀折,就连嫔妾一个小小的贵人都知道了,还有谁会不知呢?”

    华妃微微眯了眯眼睛,她知道查这案子是苏培盛,别人知道无所谓,若是皇上也如此认为,那自己岂不是要被皇上疑心了。

    而且前些日子苏培盛确实来过承乾宫,难不成翊坤宫后的树枝一事,就是苏培盛告诉这安陵容的?

    不是自己所做的事情,还要承担被皇上厌弃的风险,这世上哪有这么倒霉的事。

    “但皇上素来宠爱娘娘,对娘娘而言也只不过是件小事罢了。”陵容见华妃不言语,反倒先开口安慰,“嫔妾说这些有的没的,反倒叫娘娘忧心,真是不该。”

    “是不该,待你这胎坐稳了,自己去翊坤宫领罚便是。”

    华妃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她嚯地起身,冷冷地瞪了安陵容一眼。

    “这事儿不是本宫做的,自然能还个清白,你在这里危言耸听,可见是心思不纯。

    本宫最是得皇上宠爱,恐怕要叫你失望了。”华妃说出此言,陵容一点也不意外,她抚了抚肚子,状似随意的开口,“以前是不知惹了什么阴司,才叫皇上膝下如此单薄。如今算是知道了,原来不是天灾而是**。

    华妃娘娘,这虽然看起来是一个攀折树枝的小事。但宫中很多事情,都是从这些小事而起的。”

    华妃慢了脚步,这宫中子嗣凋敝,不是一日两日之事了。但这孩子接二连三的落,试问哪个皇帝的后宫会如此。

    皇后这个老妇,想把谋害皇嗣的罪名安在本宫头上,当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若是皇上多心,岂不是要怀疑这孩子接二连三的掉,都与自己有关了。

    华妃严肃了脸色,她立在门口,转头看向稳稳坐在原处的安陵容。

    “娘娘可是想通了?”

    “安陵容,从前倒是小看了你,看来你已经知道这事儿是谁做下的了。”

    此时照水等人未曾在身边伺候,陵容只能小心着起身,慢步到门口,打算送一送华妃,“娘娘不也知道了吗,这件事儿上,受害的是我,险些被栽赃的是娘娘。

    既能落了嫔妾的胎,又能动摇娘娘的地位。若那人没有出现意外,娘娘怕是要与嫔妾一样了。”

    “娘娘,恕嫔妾多嘴一句,有些事儿啊,不一定在后宫中做,才能成事的。”陵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华妃深深瞧了她一眼,终是迈了出去。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子嗣稀薄中宫失德。

    无论这**是不是皇后所为,皇上膝下空虚就是此时定局。

    这皇后的位置坐的有些久了,若是前朝民间都知道皇后失德的话,想必这后位就不得不动了。

    华妃带着一行人出了承乾宫,她回头又瞧了一眼这宫殿的匾额。

    “倒是有点脑子,但是身为贵人却还是争不过一个小小常在。

    有孕了连个封号都没得到,还不是废物一个。”

    陵容自然不知道华妃是如何说她的,此时她满脑子都是还好送走了华妃这尊大佛,自己终于有时间喘口气了。

    只不过还有太后那一关还要过,突然被太后盯上,可不见得都是好事啊。

    人老成精,怕只怕太后猜到了,是自己报复皇后,引蛇去了景仁宫。

    这个春禧殿,该不会是真正的龙潭虎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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